《烈阳》NancyLeo

10、意外之客

　　话是这么这么说，但其实姜望自己也不知道出来后该面对怎样的现实。
　　刚刚去小卖部买了个两块的打火机，姜望这才注意到自己微信余额只剩下三千多。
　　可能是因为昨天刚转出去250给某个不识趣的“伤者”，所以才没剩多少了吧。姜望凝眸琢磨着。
　　此时的他正靠在小卖部门口的玻璃门旁边，嘴里还咬着已经被泡软了的烟蒂。
　　周围环境嘈杂一片，而他格格不入的站在画面中央。
　　这是一片靠近下城区的地段，周围充斥着躁动杂乱的人声与车辆的鸣笛声。
　　此时正处夏日雨季，整片天空都灰蒙蒙的不透一丝阳光。
　　姜望垂眸看着眼前杂乱的画面，几辆电动车无序的靠在路边，偶尔会走过一两个人回头打量他。
　　他身上是那件早上随便捞出来的黑色T恤，右肩背着包，就这样肃立着仿佛在思索往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兜里拿出刚刚买的打火机，低头点着了嘴里的烟。
　　烟气枭枭弥漫开来，姜望神色黯然，脑子里全然没有任何想法。
　　怎么办？
　　这三个字没头没尾的在姜望脑海里蹦出来。而他却完全没想到该如何解决。
　　姜望想逃离那宅子…逃离那所谓的“家”很久了。
　　从他刚入宅子到现在，一刻都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然而姜望也深深地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的。
　　他曾尝试过无数次的离家出走，但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就像他现在这样闹脾气似的跑出来，也注定没法永远逃脱。
　　姜望眼底的光闪了闪，他猛吸一口把剩下半截烟吸完，烟气呛入肺里，又化作丝缕白烟被他缓缓吐出。
　　随后他把烟摁灭在旁边的垃圾箱上，背着书包准备走，但他其实也没想好去哪。
　　也就这时，马路边飞驰而过一辆车，带起了大片水花泼向迎面走来的姜望。
　　他下意识伸手去档，却给了身后人可趁之机。
　　在姜望伸手挡水的片刻间里，身后那个盯着他打量了好半响的人终于等到了时机，一个箭步过去夺走了他肩上的背包。
　　“艹！”
　　姜望刚从嘴里挤出一个音后就立马反应过来，冲向前面那个身穿黑色连帽衣的人。
　　“站住！”
　　那包是他最后的家当了，里面不仅放了昨晚特意回去拿的东西。就连他最后装有的积蓄手机也在刚刚几分钟前因他嫌拿着麻烦而放进了包里。
　　姜望从没觉得自己能跑这么快，眼底的景物快速的向后闪去。
　　他眼神犀利地紧抓着前面那个黑衣服小偷，一路不知撞倒了多少停在路边的自行车和小电驴。
　　他一边狂奔一边用力嘶吼地叫喊着：
　　“抓小偷！！有小偷！”
　　路边零零散散的路人纷纷回头看着这场追逐战，围观群众开始变多，但并没有人上前。
　　姜望咽喉一阵发堵，他的眼睛瞪得通红，脚上的速度却丝毫不敢慢下来。
　　“艹！！”姜望喉间又是一声嘶吼。
　　但这根本没用，前面的人越跑越快，渐渐地带着后边的姜望跑到一条没什么人小巷口子里。
　　姜望神色狠戾，目光紧锁着那人的背影，却疏忽了周围的环境。在一个转角处一下子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他的头直直的撞在那人的胸膛，和碰上了坚硬的石头一般。
　　姜望扶着额，那声“艹”还没骂出口，就被那人扶住。
　　接着熟悉的声音传来。
　　“呃…你没事吧？”
　　姜望错愕的抬眉，心里想着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应该不会有两个声音一模一样的人吧？
　　但当对上那人眼时，他才肯定，比以上事情还要巧的事简直太多了。
　　“怎么是你？”
　　“姓江的？”
　　两人同时把疑惑冒出口。
　　江清盛上身套着的是件宽松的白色衬衣，裤子倒是还穿着一中的黑色白条校裤。
　　手里还提了个超市买菜的购物袋，看样子估计是打算去采购今天的食材。
　　他这一身穿搭简直日常的不能在日常，要不是他脸上那两块淤青还没消，不然把他放进茫茫人海里简直就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的他正维持着扶着姜望肩膀的动作，两片薄唇上下蠕动了下：“你怎么zai…”
　　“现在没时间和你说这些！让一下！”
　　看口型江清盛方才应该是想问姜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话还没出口就被姜望一句话堵住。
　　随后被姜望可以说是粗暴的往后一扳。
　　当江清盛在回过头时，已经只能看见姜望渐远的身影。
　　一条思绪瞬间在江清盛脑海里炸开：
　　他是在追前面那个人？
　　“！”
　　紧接着那个环保购物袋被它的主人丢在了路边。一道身影向着姜望离开的方向闪了出去。
　　下城区就是巷口和犄角旮旯多，是个最适合犯罪和小偷小摸的好地方。
　　姜望追着那人的背影东跑西跑，不一会儿就见不着影了。
　　体力透支的姜望猛呼出一口气，靠着墙用力锤了一拳。
　　“艹！”他嗓音发哑的骂了声。
　　完了，姜望心里想着，这次的“离家出走”又完了。
　　失去手机和钱的姜望哪也没地去，只能在天桥下坐着等到周一开学返校，或是现在厚着脸回那所谓的“家”。
　　但对于姜望来说这两个选项都不太实现。
　　姜望抱着头缓缓靠着墙坐下来，垂头大喘着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当他已经绝望之时，一声叫喊从后边响起。
　　声音离得有点远，但模模糊糊却又能听得清，那是句“快过来！在这！”
　　姜望心头一惊，立刻爬起身。这声音他熟悉，它来自刚刚那位“姓江的”。
　　巷子口阴冷狭窄，那个小偷似乎也没有很熟悉路段，只是凭着记忆一通乱窜。
　　他一边逃跑一边回头看，想确认跟在后面的姜望是不是已经被甩掉了。
　　狂奔了几公里，换谁谁都该没了体力。再彻底没看见后面的姜望后，他终于停下脚步，大喘了几口粗气。
　　“哎哟我去！妈的那小子怎么这么难甩！！”
　　他一边扶着膝盖，一边缓缓蹲下，随后把辛苦抢来的包背到身前。
　　看着眼前做工精良，剪裁完美的黑色书包，配上包上面的那个品牌log，他不经感慨出声：
　　“这学生仔真够有钱啊！看他追这么紧，想必里面一定有好东西…”说到这他不住在喉间发出两声怪笑，伸手拉开了书包拉链。
　　“砰咚！”
　　一声重物撞击地面发出的响声打断了那人急于翻包的手。
　　他猛的一惊，回头怒斥了句：“谁在那！”
　　只见那里一个垃圾桶不知何时侧翻在地，散发着恶臭的垃圾随之散落满地。
　　拐角处赫然出现一只脚，正是将垃圾桶踹翻的元凶。
　　出于多年当小偷的职业素养，那人可以说是立刻弹跳起身，连拉链都没来得及拉上，捞起包就要跑。
　　但身后那人岂能给他机会，顺手拎起垃圾桶旁边断了一半的扫把棍就扔了过去。
　　随后就是姜望隔老远听见的那句吼声：“快过来！！在这！”
　　棍子从江清盛手里飞出，稳稳地命中前面那人的后脑勺。
　　砸的那人脑子一晃，脚步顿时乱了下。
　　但这并没有给他致命一击，那人停了几秒后又接着跑了出去。
　　江清盛随即追着他的背影奔出去，边跑还边喊：“姜望！人在我这！！”
　　前面逃跑的小偷一声“我艹！”骂了出去。
　　“刚甩掉一个！咋又蹦出一个来！？”
　　此时体力已经要耗干净的成年男子，根本就比不了后面那个体力旺盛的年轻少年。
　　这是他小偷生涯里第一次这么觉得如此不公平！
　　然而更不公平的是，他刚闪出一个拐角，就看见了另一位本该被他甩掉的那位少年正朝着自己跑来。
　　姜望寻着声跑过来，也没想到那人既然会自己送上门来，倒省事儿了不少。
　　他手里也在来时的路上攥了截棍子，此时眼神凶狠地盯着面前哪位被前后夹击的小偷，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
　　小偷顿感背后一凉，想要往回跑，但刚转身就撞到来势汹汹的“拦路虎”江清盛。
　　“哟？想往哪跑？”
　　江清盛的嗓音带喘，但这话说的低哑而有威慑力。
　　可能因为江清盛比他高一个头，说话时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狭窄的巷子被一“狼”一“虎”前后堵住，被堵在中间的小偷霎时间变成了“羔羊”。
　　他弯腰把包放在地上，识趣的举起双手，露出抹窘迫的笑：
　　“两位哥，有话好说…”
　　前面的“狼”……前面的姜望挑了下眉，掂了掂手里的棍子，一字一顿地重复：
　　“有话好说？”
　　他目光一闪，接着咬着牙道：“你抢我包的时候怎么不有话好说！”
　　话罢抡起棍子就要往那人的头顶招呼上。
　　棍子划破周围空气，狠戾地向着那人的头顶砸去。
　　那人膝盖一软，立刻伸手去档。
　　但疼痛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如临而至。再度抬眼，只见那棍子被一只劲手有力的手给攥住，挡在了半空中。
　　那只手的主人正是站在后边的江清盛。
　　只见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姜望的一记棍子徒手拦下。
　　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那种与平时不搭调的冷戾。嗓音更是冷静的不行：
　　“慢着姜望。”
　　这种带有命令口吻的话语，姜望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
　　姜望不爽的压了压眉，沉声道：“姓江的你干嘛！？”
　　只见江清盛咔嚓两下子把手里的木棍抽出来折断，随后干净利落的按住地上那小偷，反扣住他的双手。
　　姜望：“？”
　　江清盛一手压着那人，随之从身后给人一脚踹跪下来。
　　另一只手利落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他一瞟边上呆愣在原地姜望，给了他个干脆眼神。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我压着这小偷……我报个警。”
　　姜望：“？！！”
　　随即他走上前，照着江清盛说的那样把小偷钳制住。
　　姜望作为一个不学无术，混了不知多少年的混子。常因为打架斗殴，而整天被各个地区的公安局拉去做思想教育。
　　这导致他对“公安局”这一类词都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所以当江清盛说要报警时，他先是有一种“自首”的即视感。
　　姜望抬眼瞄了一眼旁边的准备打110的那位，只见他刚拨通电话没多时对面就接通了。
　　只听江清盛用冷静的语调“喂”了声，接着那好听带着磁性的嗓音缓声道：
　　“您好，我要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