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NancyLeo

11、“引狼入室”

　　半小时后，盐井区公安局门口。
　　江清盛清瘦的身影站的挺立，正和面前的一位警官交谈着什么。
　　姜望就蹲在他们旁边半米距离的阶梯上，时不时回头张望一下边上聊到如云得水江清盛。
　　“谢谢陈警官，真是麻烦您了。”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诶？确定没有丢失什么东西了吧？”
　　江清盛和那位陈警官聊到一半，都突然把目光转向了蹲在旁边的姜望。
　　姜望像是突然被点名一般，被看得愣了片刻，随后才后知后觉：“啊，没…”
　　陈警官听后点点头，“那就好，下次一定要记得防范，贵重物品不要轻易外泄。”
　　姜望敷衍的“嗯”了两声，从头至尾都没抬头看那位警官一眼。
　　那位陈警官见他这样敷衍也不恼，反而还勾唇笑了笑。
　　其实但凡姜望仔细瞧瞧他那张笑脸，就会发现这位陈警官非常的眼熟。甚至就连他说话的语气都耳熟的不行。
　　“哦还有，以后遇到这类情况一定第一时间报警！你们得庆幸这人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偷小摸，身上没点什么刀子、斧子……”
　　江清盛在旁边非常配合的点着头：
　　“是是是，我们一定牢牢记住！”
　　陈警官闻言扯了扯唇角笑了两声，指指他又指指姜望：“你俩小子最好是给我记住了，两天跑我公安局两趟！还两回都碰着我值班！”
　　“干嘛？想把这当家？”
　　姜望微不可察的把头又埋低了点，只留下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江清盛撇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知道了陈警官！我保证明天绝对不再来！”
　　陈警官听都听不下去他那满嘴跑火车的样，赶忙挥挥手打发。
　　“去去去，最好这辈子都别再来！你小子也是真牛，脸上的伤还没好就敢去行侠仗义。”
　　江清盛摸了摸后脑勺，还有点小骄傲的“害！”了声：“作为三好市民，应该的应该的。”
　　蹲在一边的姜望终于听不下去了，噌地一下起身，拽住了江清盛还想要继续叭叭地嘴。
　　“警官，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陈警官温和地笑了笑：“欸，后续要是有事会再通知你们的。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再联系警方，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忙。”
　　姜望这次没在做他的缩头乌龟了，看着他的眼好好的道了声谢，随后拉着江清盛走了。
　　江清盛就这样维持着被他有点别扭拽着的姿势，直到走远了，才低声在姜望耳边说道：“喂？你是不是有点怕…”
　　姜望像是被戳中了某个点，登时停了脚步，回头怒斥：
　　“你有病？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刚刚做笔录的时候怎么不抬头，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跟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
　　江清盛说道这勾唇笑了笑，似乎觉得姜望这反应很有意思。
　　而姜望的着重点全在他后半句那个“害羞的小姑娘”上了，登时拳头就硬了。
　　“姓江的你是不是一天不揍皮就痒啊？！”说着就罩着江清盛的背来上一拳。
　　江清盛捂着被打的地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嘶！轻点，你昨天刚打过这儿。”
　　姜望表示不予理会，抬手还想再补一拳。
　　“哎哎哎，我刚刚可是帮了你忙的，你就这么回馈你恩人的？”
　　“……”
　　姜望这才收了手，润红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盯着他看了会。半响才别过头去，混弄不清地嘀咕了句：
　　“谢了…”
　　江清盛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立即竖起了耳朵，把脑袋凑过去：“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姜望则死活不肯在张口了，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大步往前走。
　　“你听错了，我没说话。”
　　江清盛看着他的匆匆离去的背影笑了，三两步追上去。
　　“你上哪去？走慢点等等我。”
　　姜望单肩挎着包，脚上的速度并没丝毫减慢的迹象。
　　但好在江清盛腿长，三步并两步的很快就又与姜望并肩了。
　　“喂？我帮你抓了小偷，你不报答报答我吗？”
　　姜望垂着眼，嘴角抽了抽：“我可没逼你。”
　　他说这话时透露出满脸的“你自愿的，你活该。”的表情。
　　妥妥不想负责的流氓行为。
　　江清盛挑了挑眉，无奈笑了笑，摆出一副“我当怨种我乐意”的神色。
　　“行，当我吃撑了没事干吧。”
　　江清盛说着抬手撩了把头发，宽松的白色衣摆随之抬起，漏出一小角劲瘦结实的腰腹。
　　姜望盯着看了半响才收回自己忍不住乱瞟的余光。
　　既然有腹肌……
　　两人站在红绿灯路口等着，打江清盛说完那句话后就一直没人再出声。
　　尴尬的气息一丝丝的在两人间弥漫开来。
　　姜望喉间滚了滚，似乎在想自己刚刚是不是太过于没良心了。
　　要不请他吃顿饭吧……这条思绪刚在姜望脑海里浮现，就立马被另一条给压下去了。那便是：
　　没钱！
　　一直视钱为粪土的姜小少爷第一次觉得钱是如此之重要的东西。
　　他思来想去，怎么都没想到更好的“报答”法，只好自己又在心里作罢。
　　江清盛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姜望，想了想后还是开口问到：“你为什么会在这附近？”
　　这是一个小时前他们匆匆遇见时，江清盛想问但没问出口的问题。现在又被搬了出来。
　　一直沉默是金的姜望终于有了点反应，随口道：“我…出来上网。”
　　出于某种原因，姜望并不想把自己的家事和外人说，更别提这个外人是江清盛了。
　　对于姜望现在这个处境来说，这个回答可以说是非常完美且合理的了。
　　可江清盛听完却皱了皱眉，一语道破：“上网？谁家上网背这么大一书包啊？”
　　他顿了顿，接着道：“还有我还挺好奇的，你包里装了啥啊？”
　　姜望顿时被拆解的哑口无言，他攥着包的手又紧了紧。
　　半响才小声咕囔句：“关你屁事。”
　　江清盛见他不乐意说，也没在追问。
　　刚好绿灯在此时亮了起来，打破了此时窘迫的局面。
　　姜望先他一脚的走出去，江清盛则踩着他的背影，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这时已经快到饭点了，原本灰蒙蒙的天此时已经黑的彻底。
　　盐井区人流量杂，市区闹哄哄的，充满了人的嘈杂声。
　　一滴雨珠打在姜望脸上，他抬起头望了望天。
　　“下雨了？”
　　不一会豆大的雨点像是回应他一般尽数而下，啪嗒啪嗒地从万里高空砸向人间，落在凡世间的每一寸土地上。
　　江清盛下意识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头顶，另一只手则挡在了姜望头顶。
　　“快找个地方躲雨，我出门没带伞。”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一会儿就四处分散开。
　　两个少年并着肩穿梭在一把把竖立起来的伞下，最终一同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巷口处。
　　十几分钟后，姜望满肩湿漉漉的站在江清盛家的客厅中。
　　他手里正攥着条毛巾，面无表情地擦着身上的雨水。
　　“姜望？你湿的多不多？要不要换身衣服？”
　　江清盛手里拿了件干净的衣服从房间里出来，走到他面前问了声。
　　姜望头顶只有几缕头发挂了点水珠，身上除了湿了肩，其他都没怎么沾水。
　　反倒是江清盛比较夸张，白色的衣衫湿了大片，湿哒哒地粘在身上，微微透出点肌肤的颜色。
　　姜望面无表情地匆匆扫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毛巾丢过去。
　　“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江清盛接过，错愕地看着手里的毛巾，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谢谢姜同学的关心。”
　　随后指了指姜望身后的沙发，“你先坐着，我给你倒杯热牛奶。”
　　姜望刚想说不用，江清盛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的离开背影。
　　不算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一人，他只好听话的坐在沙发上，目光忍不住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江清盛的家不算很大，虽然这片地区的住宿环境都不太好，但房间却被收拾的干净整洁。
　　他家客厅里没有电视，除了一张沙发和茶几，就只放一个比较大的木质书柜，里面整整齐齐的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书。
　　姜望从小就有一个习惯，就是到了陌生的环境里，他会下意识的变得安静被动，会忍不住想打量周围。
　　像是一只长年生活在野外的猫咪，会下意识地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江清盛并没去的太久，不一会儿就端着两杯牛奶从厨房出来了。
　　他将其中一杯冒着枭枭烟气的热牛奶放在了他面前。
　　“喝点吧，淋了雨会感冒的。”
　　不知是不是姜望心里作用，看见这间房子的主人回来后，他心底的那一点不自在渐渐被安抚下来。
　　他伸手端起桌上的杯子，温热的温度贴着掌心传入神经，像是在顺着他每一根支棱起来的毛。
　　“你说的躲雨的地方，就是你家啊？”姜望抿了一小口热牛奶后，才开口说道。
　　江清盛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搭了条白色的浴巾，发梢时不时会滴落几滴水珠。
　　他身上还是那件湿透了的白衫。就这样一手端着牛奶，一手拿浴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姜望旁边空着的沙发上。
　　沙发有点小，但刚好能坐下两个人。
　　两人因为空间原因紧挨在一块儿，姜望都能感觉的到旁边人身上散发着的湿冷气息。
　　“我家刚好在这附近，你先将就着吧。”
　　江清盛带着磁性的嗓音传入姜望左耳，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惹得他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
　　“你家里没人？”
　　江清盛撇见他这细小的动作，闻言笑了笑：“没，我一个人住。”
　　姜望端着牛奶的手一顿，回头看着他。
　　“就你自己住？”
　　“我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打我三岁起就一直是寄住在亲戚家。一个人习惯了。”
　　江清盛说着往嘴里灌了口牛奶，又抿了抿唇边残余的牛奶。
　　他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坐姿松散。
　　姜望回头瞄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情绪的变化，但他并没有看见。
　　江清盛脸上依旧是那无所谓的笑，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地洒脱。
　　手里牛奶的温度渐渐退了下去，只见江清盛仰头将剩下的全喝完，才转头看向姜望。
　　姜望手里的那杯只动了一口，江清盛打量了下杯子又抬眼看看姜望，勾唇笑了笑：
　　“你不会不爱喝牛奶吧？”话里话外都灌满了嘲弄的语调。
　　姜望眉头一紧，“啧”了声：“跟你有关系吗？”
　　江清盛看着他忍不住又笑了两声，说出了句欠打的话：“难怪你比我……”
　　“矮”那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姜望一拳给打回肚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