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脱》阿栖asteroid

14、第 14 章

　　“又开学了，真服啦，从昨天晚上就开始难受，今天早上起床跟杀了我一样！”程顺拽着书包带一边小跑一边在顾念寻身旁吐槽。
　　“困死了。”顾念寻压着眼皮倦倦恹恹地出声。
　　“你这叫开学综合征，念哥。”程顺一板一眼地向他普及：“我这种是一开学就亢奋地想猝死，你是浑浑噩噩脑袋不听使唤困得想过去···”
　　“奥。”顾念寻脑袋重重地耷拉下去，露出凸成好看弧度的颈椎骨。
　　“哎哎念哥，”程顺拍拍他肩，过瘾般轻轻拧了拧他颈椎骨，说：“咱别这么虚成吗？”
　　顾念寻一点听不见了，思绪晕乎乎飘出半醒不睡的脑袋。
　　一直飘飘然到教室，顾念寻如释重负般扔下书包，推了推桌子上垒起的两摞书，一整个儿趴在课桌上，不一会儿就睡得不省人事。
　　顾念寻和程顺来得比较早，两人心照不宣地想早来补作业，可事与愿违，事实是顾念寻困得一睡就是大半个小时，程顺则是没等到要抄的人的作业，和隔壁小哥碰了个面上了个厕所，回来后无所事事研究起班里的监控来。
　　等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到了，吵嚷声、桌椅推拉声、黑板的电脑DJ舞曲放映声不绝于耳，没一会儿就把顾念寻给吵醒了。
　　“他眯着眼睛，呼噜了下头发然后甩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迷蒙中听见旁边人悠悠然调侃了一句：“呦，醒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顾念寻用力搓搓脸，抬眼就看见陈凡正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呦，”顾念寻趴在臂弯里笑，“补着呢？”
　　“瞧不起谁呢你，”陈凡骂骂咧咧，“我在家写完了所有作业——就差语文了，你写完了吗你一睡一大半天？”
　　“我去。”顾念寻瞬间清醒般迅速起身，后知后觉道：“···忘收语文作业了。”
　　陈凡一脸淡然：“人奈奈早就收了，等你这个一睡大半天的算是晚了。”
　　顾念寻气笑：“哎你有完没完？”
　　顾念寻每次逆天的语文成绩在一中早就出了名，语文老头也像捡了宝似的，一开学看见顾念寻的语文成绩满心欢喜，直接选中他当自己的课代表。这一过大半个月，虽说人的成绩没有丝毫退步，可不是忘记接老师就是忘记收作业，有时候还包庇不写作业的同学，抱着一小叠不到十本作业硬说齐了，气的老头捶胸又顿足，直到看见下一次顾念寻那稳坐第一的语文成绩和高分作文才稍稍缓解。
　　所以为了解决顾念寻“以一人之力不给老师帮忙反而添乱”的乱象，老头决定再找一名课代表。事实证明他选对了，姚奈细心认真又上进，还写的一手好字：和顾念寻飘逸不羁的字不同，她的字大方工整，一眼看过去全是方块块，语文成绩也名列前茅。总之，很快就成为了一名得力干将。
　　顾念寻一边梭巡着班里疯狂补作业的人，一边走到教室前排，轻轻扣了扣正认真学习的姚奈的桌子。
　　“奈奈你收完作业了？”他撑着桌子轻声问。
　　姚奈扎着马尾辫，头戴黄色小发卡，脸蛋红扑扑的，滴溜着漆黑圆溜眼睛连忙摆手：“没有，还有好多同学没有写完···”
　　她从桌洞里拿出可怜的一小摞作业本，弯着眼睛笑了笑。
　　“好好，”顾念寻连忙道：“不急，这摞先在你这，等会我去收其他人的。”
　　“老师说要上课之前送过去···”姚奈小声道。
　　程顺在讲台跳了半天DJ舞，看见顾念寻在姚奈桌前晃悠，一跃下讲台勾住顾念寻的脖子：“干啥调戏我们小奈奈~呀~！”
　　顾念寻一把推开他的脸，嫌弃道：“去去去，我说正事呢。”
　　说罢，顾念寻随便撩了一下翘起来的校服衣角，温声道：“没事啊，老头他不每次说再交不齐就撤了我，你看他啥时候把我撤下来过？没事啊，再等一下，一会我送过去。”
　　姚奈乖巧地点点头。
　　“哎，真乖···”顾念寻着实欣慰。
　　“唉，真乖。”一直在后座无声状似认真做题的林栖突然出声，半晌，再前后桌一行人的惊奇注视下，她拿着笔苦恼一般敲敲脑袋，苦闷道：“在我面前就不这么乖。”
　　“哇哦。”顾念寻出声。
　　“哇哦。”程顺也顺着开口。
　　不一会儿，林栖淡淡瞥他两人一眼，顾念寻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太妙。他拉着程顺哈哈两声，悻悻道：“我语文没写完来着···”，然后撇下成顺一溜烟儿回到了自己位上。
　　“班长的眼神好可怕。”他坐下，看了看在前面张牙舞爪冲他做手势的程顺，道。
　　“谁让你老招奈奈。”陈凡头也不抬。
　　“喂喂喂，我那是正常对接工作。”顾念寻敲敲桌。
　　“啊对对对，”陈凡敷衍，“请问这位负责的语文课代表，语文作业补完了吗？”
　　顾念寻皮笑肉不笑。
　　再没说话，顷刻间，顾念寻从乱糟糟的书包里揪出一个皱巴巴的作业本和试卷，平展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本子上飞驰起来。
　　不一会儿，陈凡忍不住打破安静：“语文啥时候收啊？”
　　身旁人一直奋笔疾书，好久之后陈凡都认为这人没听见，准备再问一遍，就看见身旁人往后撤了一下，传出“刺啦”一声响，身旁人腰背顺着屁股往后挪了一截，后听见人慢悠悠一句：“我写完就收。”
　　陈凡：“···”
　　她刚想调侃一句真有脸，而后就看到顾念寻一只白皙劲瘦的手捏着试卷翻了一番，接着站起身喊：“都把语文作业拿出来啊，现在要收了。”
　　班里一群哀嚎声。
　　程顺翘着二郎腿挡着过道，高举了举早就抄奈奈抄完的语文试卷，一脸富贵险中求的骄傲，说道：“怎么样？哥写完了。”
　　“真6。”顾念寻嘉奖版拍拍他肩膀然后夺过在空中胡乱飞舞的试卷。
　　紧接着，他从前往后一个个收，力求做到滴水不漏，才勉勉强强收了十二张，正想为自己的伟绩由衷的高兴高兴，就看见丁傲张扬风风火火背着书包闯进来，看见顾念寻立马像见了亲爸爸：“念哥！呜呜念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你手上的语文试卷能不能给我抄抄！”
　　丁傲一个黑皮还比顾念寻高出小半个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顾念寻皱着眉于心不忍，最后还是松了口：“拿拿拿！”
　　丁傲傻嘿嘿地回位上抄作业去了，在他身后的张扬往前一站，照样比顾念寻高出一点儿，低头拽了拽书包带子，小声道：“念哥···”
　　“滚呐。”顾念寻无语又好笑，端着卷子示意他拿。
　　“好哥们。”张扬揽过他的肩拍拍他的背。“我去里的，”顾念寻毫不煽情，“这个时候好哥们起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班低头补作业的人瞬间像是嗷嗷待哺的狼崽子，齐刷刷抬起头来，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念哥···”
　　顾念寻：“···”
　　最后在一大帮嗷嗷待哺的崽子中间穿梭完毕，一脸生无可恋的回到座位上，顾念寻：“敲，负十二张。”
　　“哈啊哈哈哈哈哈哈！”程顺一屁股坐在顾念寻桌边的窗台上，早就等着嘲笑：“念哥你这收了个寂寞啊哈哈哈哈！”
　　“去你的，”顾念寻赶人：“回你位上去。”
　　顾念寻把奈奈那边收了个半齐的作业摞成一摞，摆在桌上。该说不说六班的抄作业速度堪称第一，不一会儿抄作业的同学就嬉皮笑脸过来把作业陆陆续续交齐了。
　　原本顾念寻是想着自己去送作业，好别因为送晚了让奈奈和自己一起挨数落，虽说语文老头人也算温和且尤其喜欢姚奈，但这老头骂人水平极其高，文绉绉的，不带脏字且隐晦，常常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但顾念寻没想那么多，奈奈提出分她一半和他一起搬过去，顾念寻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分给她一小摞。
　　刚一进办公室就看见语文老头唐武坐在他漆皮快掉没的办公椅上，端着玻璃杯一下一下吹着喝茶。
　　唐武身形肥大却不像发福，全身肌肉以一个好看的弧度紧绷着，脑袋又大又圆，一双漆黑大眼铜铃一般时常瞪着，满脸的胡渣不常剃，与脑袋上半黑半白参差交错的刺一样的头发，显示着岁月的打磨和中年以后的沧桑感。
　　“呦。”他看见顾念寻懒洋洋的样，忍不住调侃：“还没睡醒啊祖宗？”
　　“托您的福——”顾念寻接过身后姚奈的一摞，放在办公桌上，抖着腿故意显出个痞子样：“一大早来的，全补语文了。”
　　“放屁！”唐武一见他这个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把试卷卷成一个桶就歪着身子朝顾念寻打去：“你个语文课代表你做语文不天经地义！那个卷子你做有十分钟吗！”
　　两人这样的相处模式姚奈早就看惯了，乖乖站在一边甜甜笑着不搭腔，唐武看见姚奈，气红的脸稍稍缓和一点，后退扯了个凳子：“姚奈也来啦？坐下，坐下，正好找你俩有事。”
　　顾念寻笑着瘪嘴，从后面扯了个凳子，挨着姚奈坐下了。
　　“第一个呢，是这次期中考试，你俩考的都不错，还是按旧例，推举到级部那个优秀语文试卷展览板上了，记得课间拿个胶棒自己粘上去——好好粘，你看顾念寻上次——不，每次！”唐武又气的捶胸顿足了：“你说你试卷哪次不在那上面？又哪次粘的不跟狗啃的一样？！”
　　姚奈咯咯笑着，攥了攥唐武刚刚给的糖。
　　唐武顺了口气，喝了口茶，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市里有个作文大赛，待会上课我还会在班里说。你俩都好好准备，拿个奖回来——”
　　姚奈重重地点点头，仿佛被委以重任般一脸认真。
　　顾念寻眉尖一跳。他不喜欢参加这种枯燥乏味的“学习比赛”。
　　顾念寻这人是非常矛盾的存在，他既不是一个学霸，相反他混作业逃课打架泡网吧，但他也不是彻彻底底的一个混混小学渣，因为他语文逆天的高分使他次次单科年级第一，当然，除了语文地理，其他的科目他一窍不通。
　　“呦，这不是咱语文组的学神嘛！老唐这是又做思想工作了？”七班的语文老师一袭黑衫裙，抱着教案，刚刚从办公室门口进来，就看见这幅场面。
　　唐武听得心驰荡漾，嘴上却一点不显露：“他啥学神呀他就这种小考试会点。”
　　那女老师心里羡慕得很，又哈哈笑着，说道：“那可不是，语文考一百三的咱学校都逮不出十个，这小娃娃直接考一百四，真不得了啊！”她由衷赞叹道，看顾念寻的眼神满是求贤若渴的火热。
　　“没没，老师，”顾念寻谦虚道：“我语文也常不及格——”
　　“你还好意思说？！”唐武一吼：“作文整个大空白是等着我来给你写吗？别老觉得自己会写就能不写！你看人姚奈，哪次不是写的工整分条满满当当清清楚楚的？！你有本事这次捧个一等奖回来，站在主席台念你获奖感言，我答应你小考试作文爱写不写！”
　　唐武是知道顾念寻有分寸，所以才对语文分数高到堪称变态的顾念寻实行“放养”，平时根本不怎么管。
　　“啊，”顾念寻压根就没get到重点，啊了一声问：“还要念获奖感言啊？”
　　“你还没获奖呢！”唐武气的要暴起：“你在主席台念检讨不挺轻车熟路的吗？！”
　　“那怎么能一样，”顾念寻打心眼里对这种事抵触，小声咕哝，“那我六班啥也不干只干架小霸王的人设不就立不住了···”
　　不多时，顾念寻连人带糖被扔了出来。
　　顾念寻脸上有点挂不住，挠挠脑袋，看着和自己并排走着的姚奈，说道：“奈奈你上次教我的数学题我会了，但是我只会硬套，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
　　“啊，”姚奈一歪头，仰头看他：“我其实也是硬套···但是看的多了就差不多明白了。林栖说不懂什么意思没关系，只要你做的多了，形成条件反射，看见这种题型就知道怎么做，能拿分，就可以。”
　　“奥···”顾念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是得多做题呗，那有点难，我不做数学作业，看了头疼。”
　　说罢，他从口袋拿出糖来一口咬掉，用舌头暴力卷了卷抵到一边。
　　姚奈弯着眼睛笑，回道：“你数学明明学的很认真···”
　　“哎呀，认真有什么用，”顾念寻自嘲：“还是得看天赋。”
　　姚奈努努嘴，走了两步又抬头：“我数学错题本整理了很多经典的题型···”说罢，她嫣然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可以借给你看。”
　　“真的？”顾念寻一挑眉，眼睛不易察觉的放光，重复道：“真的借给我看？这可是你的心血。”
　　姚奈毫不犹豫的重重点点头。
　　“真乖。”顾念寻没忍住捏捏她的脸，“奈奈最乖了，怪不得全班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