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春枝》阮乙

2、拿钱贿赂

　　四人跟着如影来到了府中东南角上的一间下人房，屋子算不上多大，但配了一间小院，也不算是拥挤。

　　如影再未说什么，只是领到此地后便直接离开了，徒留四人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是张家的嫡子，我与将军也算得上半个门当户对，你们还是早点死心吧。”少年站在四人中突然宣示主权。

　　染着指甲的男人白了他一眼，“我叫刘天福，你是哪个张家？城南卖猪肉那家吗？”

　　说完，刘天福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你别太过分，我爹是张范中，新任户部侍郎！我就是张家嫡子张如意！”张如意昂起头，个头不高偏要垂眼看着对方，格外滑稽。

　　最为魁梧也最为沉默的男人开口，“俺是刘强子，来这就是混点钱花花，你们怎么争都与我无关。”刘强子没理会二人，转身进了屋里打量环境。

　　就剩姜月逢一人还没介绍，他看着面前不给好脸色的二人，只道：“姜子。”姜月逢没说真名。

　　“姜子？你这名比刘强子还要敷衍。”张如意笑话他。

　　姜月逢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没必要逢人就说自己的真名。

　　“傅仁怎么就选了你送来？我可是花了好些银子，你莫不是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张如意说着，打量起姜月逢，对方身姿高挑面容也确实好看几分，但就是一花瓶，张如意想不出什么，最终视线汇聚在姜月逢下衣摆处，良久才道：“难不成是……那方面了得？”

　　“什么方面？”可姜月逢没懂，他看着张如意试探的语气和刘天福憋不住的笑，不禁忍不住疑惑对方说的是哪方面。

　　“别装了，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还能是哪方面厉害，床上功夫清高什么？”张如意觉得对方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起功夫，姜月逢确实有自信，他摇摇头，“我并非练的床上功夫，功夫还是要在地上打的，或许水上也行，但在床上实属施展不开拳脚。”

　　“……你竟这般……”狂野。

　　张如意惊的合不拢嘴，刘天福也跟着“啊？”一句。

　　姜月逢心想，会武功之事不能透露太多，便指了指屋内说：“我去里面看看。”

　　说着便抬脚走进房中。

　　下人房很是简陋，砖头砌起来的火炕，还有磨损的木桌，便再无其他。

　　刘强子早躺上炕睡过去了，姜月逢绕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便打算去这府上打听打听情况。

　　姜月逢再出门时，院里就剩刘天福一人，张如意已不知跑哪去了。

　　姜月逢随口问道：“张如意呢？”

　　“他啊，说是受不了住在这里去找沈将军换房间去了。”刘天福道，“这下可又要多拿一点钱了。”

　　“钱？”姜月逢疑惑。刘天福只是捂嘴笑了下，“人越少拿的钱就越多嘛，他这般不懂事将军一定会提前把他驱逐出府 的。”

　　刘天福说的信誓旦旦，仿佛他十分了解沈思年的心思，姜月逢心下一顿，便问道：“你很了解沈将军吗？”

　　“怎么？你也想打听点消息？”刘天福瞥了他一眼，“来这的人都会先了解一下，你莫不是什么都没准备？”

　　“我也只了解一些而已。”姜月逢道。他确实只从民众口中了解到沈思年的那些事，张扬跋扈、品行不端，甚至也有人说他总是仗势欺人。

　　刘天福看着姜月逢，也不知想到什么忽地一笑，“既然大家都进了将军府，那我就告诉你一些将军的事。”

　　“沈将军性子虽差但也情有可原，据说沈家与他并不交好，将军十六那年就被沈家赶了出来，是宋大人帮衬着他给他讨了闲职。”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姜月逢开口打断了对方。

　　刘天福白了他一眼，忽地露出一笑，“将军不喜那些自恃清高的，你也知道的吧，将军性子本就烈，越是清傲的越入不了他的眼，就喜欢主动一点的。”

　　刘天福继续道：“醉春阁的姑娘们说，将军就喜欢那种柔弱爱哭，但又放得开的，你懂吧。”

　　姜月逢并不懂，明明进府时如影说的沈思年喜静，怎的在这上面又喜欢放得开的了？

　　但姜月逢只是点点头以表理解，刘天福嘴角含笑，眼里满是戏谑之意，这才刚说完话不久，张如意就哭丧着脸从外面回来。

　　刘天福讥笑道：“看来在这待不下去了。”

　　张如意脸色不佳，连衣摆的膝盖处都带着泥土，看来是真的被沈思年狠狠拒绝了。

　　他看到二人时没说任何，拿起院中石桌放着的包袱就走了。

　　“哎，这么快就走一个。”刘天福故作可惜的摇头，“怕是一两银子都没能拿到吧。”

　　姜月逢见张如意离去，也没再多留，他打算去府上转转，和下人们打打交道。

　　刘天福看着姜月逢也出去了，挑眉心中窃喜，最好再走一个。

　　姜月逢是拐到一处院落里才发现，原来将军府的下人这么多，只是大多数人都没有在做工，而是围坐在一起休息聊天。院落算不上很大，但环境比之刚刚的下人房好了许多，其中偶尔有人抱怨天气莫名其妙，搞得他们活又变多了。

　　姜月逢没贸然进去，他今天第一天来，还是先熟悉熟悉环境找些落单的人聊聊。

　　只是府中偌大，又正至下午时分，府中的人好像大多都在自己的院落或房中休息，姜月逢溜达了一圈也没遇到人，只觉得沈思年这管理太过松散。

　　回了下人房，刘强子还在睡着，逐渐打起鼾声，刘天福则在院里吹风，欣赏着自己的指甲。

　　姜月逢注意到刘天福的指甲，指甲下的肉更加粉嫩，他驻足在一旁，旁敲侧击道：“怎的颜色还变深了？”

　　刘天福握紧双手，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指甲，“多管闲事。”

　　姜月逢确实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但是那种毒一旦用多了绝对会有危险，“你还是注意一点吧。”

　　“你懂什么？”刘天福朝着他翻白眼，心中讽刺姜月逢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土狗。

　　见刘天福这反应，姜月逢便知对方好像并不了解这是毒，甚至极为危险，他又问：“给你药的人可有告诉你它的功效？”

　　刘天福一听这话便知姜月逢是真的知道点什么，转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东西有毒，少用吧。”姜月逢只说道这一句话，便转身移开视线不再理会。

　　刘天福心下一颤，但又不是很相信姜月逢的话，他连药都没见到就敢判断是毒，又不是什么神医怎么可能呢？

　　三人就这样在这小院里待了足足三日，除却最开始那天傍晚有人传话说：“府上这几日招待贵客，三位切勿误了事，先老实待在这里便可。”

　　姜月逢坐不住，时间宝贵，越早从沈思年身边接近宋意，便能越早杀死对方，他要尽早报仇回家，姜婉水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

　　趁着午睡，姜月逢又溜出了院子，府上的氛围并不见得热闹起来，他翻墙时还看到了主院，门匾上写着落枫院，应该是沈思年的院落，主屋房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在外看守，大概是出门去了。

　　幸得姜月逢习武多年，府中没人注意到他，他便贴着墙根一路在府中观察，兜兜转转又来到后花园，那湖心亭里坐着一个老太，穿着朴素。

　　那衣着十分眼熟，就是前几日他所见的府中下人的衣衫，一个下人悠闲地坐在湖心亭中，这将军府的管理实属放松。

　　姜月逢从花丛中走出，靠近湖心亭时喊道：“阿婆怎么在这？”

　　那阿婆回头，早已满鬓白发，看到姜月逢就笑了起来，褶皱的脸上满是温情，“你是哪个小伙子？怎的没见过你。”

　　“阿婆，我是新来的。最近降温风大，您怎的一个人在这。”姜月逢走上前问道。

　　阿婆年龄大，话只能听得清一半，便道：“新来的呀，长得秀气的很。”

　　与阿婆聊了好一会，姜月逢才知眼前人竟是沈家的老仆人，沈思年从沈家搬离以后带来新府上，好让大家生活惬意一点。

　　“小少爷人可好，外面的人都骂他，但我知道他人可好……”阿婆淡淡道。

　　阿婆说话间摇了摇头，又看向姜月逢慢悠悠笑道：“你这小伙子看着也好。”

　　阿婆大概是年岁已高，一说起话来就自言自语了一堆，大多都是她尚且年轻时的故事，其中还有些沈思年的儿时趣事。

　　姜月逢觉得，消息是没打听到什么，但沈思年偷鸡蛋这事也怪好笑的。

　　就这么静静地听了阿婆聊了好一会天，姜月逢才和阿婆告别，他原路往回走，再路过落枫院时就见熟悉的身影，是沈思年身边的如影。

　　三日过去了也没什么消息，看来这沈思年对几人是完全忘在脑后了，如若不主动出击，下次再来人应该就是通知他们带着东西离开将军府了。

　　这般想着，姜月逢便打算埋伏在如影的必经之路上，对方去落枫院拿了什么东西，看来沈思年还没回来，如影是被嘱咐回来拿东西的。

　　见对方出了落枫院便往府门的方向走，姜月逢放轻气息纵身翻上墙围，抢在如影前面来到府门。

　　他只等了一会，就见如影的身影出现，便故作匆匆的模样从后方冲上去，“等一下。”

　　如影脚步一顿，站定看向姜月逢，疑惑道：“何事？”

　　姜月逢从衣袖里掏出几张银票，银票被磨损的严重，但姜月逢依旧小心翼翼护着，“可以请大人帮忙在将军面前美言几句吗？”

　　如影一听这话，看向姜月逢手中的银票，对方攥的可紧像是不舍得这点钱，“钱就不用了，我不收这些。”

　　说完便转头直接走出了将军府。

　　姜月逢收好银票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他自然不打算让对方帮自己说好话，只需要提到自己贿赂下属，总归能让沈思年想起府中还有这么个人来。

　　诚如姜月逢所想，沈思年不仅想起他来，还想起前些日子看到姜月逢时内心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