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的竟然是恋爱系统[快穿]》斐俞

69、回到我们初遇时（十一）

　　餐厅内，向庭婉特意选择了一个包厢，气氛安静到可怕，她丝毫不顾忌凌乱的碎发，显得她尤为憔悴。十几年走过，果然让她多了很多憔悴与疲倦，这与裴夏记忆中的她完全不一样。

　　“夏夏，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吧，我怕点到你不喜欢的东西。”

　　“您点，我不挑食。”

　　“好吧。”向庭婉干笑两声，对着旁边的服务员指了几下菜单。

　　裴夏揪住自己的裤子，他会紧张，而且是非常紧张。第一是因为面前坐着的这个人是他十几年都没有见过的妈妈，第二是他觉得向庭婉很快就要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口了。

　　菜全部上齐之后，向庭婉用公筷给裴夏夹了几道菜，“多吃点才能长身体，你看你瘦的，这可怎么行。”

　　裴夏不知道该怎么接她关心的话，只好“嗯”了几声，闷头吃菜。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夏夏，这次我回来是为了你，我想带你去S市一起生活，住处很方便，关于学习的事情我也联系过那边一所学校的校长了，办好手续就可以直接转过去，至于其他的，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说，我尽量满足。”

　　裴夏咬着筷子，动作僵硬在那里，他抬起眼皮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向庭婉，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在向庭婉的目光注视下，他摆好了筷子，疑惑丝毫未减，为什么向庭婉突然说要带他去S市，他和向庭婉之间有着血缘关系，以及很小时候的那点交集，抛开这些，他们的关系非常陌生，陌生到甚至不如和楼下的邻居走得近。

　　肯定不会和向庭婉走的。

　　“不是说会留在N城。”裴夏说。

　　“对，本来是这样想的，但我考虑了一下这样会有很多麻烦，比如我工作上面的问题，还是把你带去S市比较好，这样对我们俩都好。”

　　“为什么对我好。”裴夏只是纯粹好奇，明明向庭婉对他本人的了解很浅，就自顾自要带他走，破坏他现在良好的生活状态，还说是为了他好，“我不想离开。”

　　向庭婉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怔住了两秒就重新露出了之前的笑容，她肯定也猜想过裴夏会拒绝她。

　　“是觉得有什么不便吗，怕自己不适应那边的环境，还是说怕影响到学习，又或者觉得跟妈妈生疏了，怕相处得尴尬？”

　　裴夏摇了摇头，嘴角向下，缓缓地说道：“我没有想过离开，我在这边生活得很好，没什么必要跟您走，我舍不得在这边的生活。”

　　“是舍不得奶奶吗？”向庭婉问道。

　　“是。”裴夏继续开口，“但不全是。”

　　向庭婉笑得更深，“我知道，奶奶把你抚养这么大，舍不得是应该的，但她现在年纪都这么大了，肯定没有什么精力再养你了，你来我这边，会给她减轻很多负担，你换个角度想想，是不是这样？”

　　裴夏没有回答他，心中却明确给出了反对的答案。如果他真的离开了，骆霞只会是难过，绝非是向庭婉所说的那样感觉压力减小。亲情之间的事情怎么可能用利益关系来衡量。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是真的想带你去S市，夏夏，真的不想和妈妈一起生活吗？”

　　‘妈妈’这个词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向庭婉继续说了下去，“我为我之前丢下你的行为道歉，夏夏，对不起，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要钱没钱，还带着那么年幼的你，实话说那个时候我觉得小孩子就是累赘，我想不通，何况你爸......你也知道，这太窒息了，所以我选择了抛弃你，你讨厌我或者恨我，我都可以理解，对你造成的伤害我逃不了责任。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来找你，我现在的经济条件完全养得起你，可以给你想要的条件，妈妈不想让你委屈，又怕破坏你的生活，但夏夏你是妈妈的孩子，妈妈怎么可能不想你。”

　　裴夏放在桌下的手攥紧了一些，他紧抿着嘴唇，“我知道您的痛苦，可是我也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没关系，我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我可以等你考虑清楚，但是夏夏我要明确地说，我就是为了你才回来，妈只有你一个孩子，没法放手。”

　　向庭婉拍拍裴夏的肩膀，说道：“好了，妈妈送你回去，希望这件事别成为你的负担。”

　　可裴夏觉得好累，为什么妈妈一声不吭回来就要把他带走，虽然她的话语中一直强调会给他自由选择的空间，可每个字里都充斥着控制欲。

　　第二天晚自习下课，裴夏就去了祁枫许的教室外面等他，高三的下课时间要晚二十分钟。昏暗的走道，他一眼就瞥见了坐在最后一排的祁枫许。课业很繁忙，午休时间也会被老师叫去谈话，明明只是一天没有见，却觉得非常想念，见到的一瞬间，心中的那些委屈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是增加了。

　　祁枫许看见他站在那里，立刻放下了笔，走到他的面前和他保持着应该有的距离，他看出来裴夏透露出来的失落，问他，“昨天和阿姨聊得不开心吗。”

　　“不是。”

　　他选择暂时先不要将这些告诉祁枫许，以免他会和自己一样烦恼，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坚定的决定，他绝对不会跟着向庭婉离开。

　　“就是学习太累了，你们怎么还不放学。”裴夏拽住他的衣角，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撒娇。

　　“你等我一下。”

　　祁枫许将作业试卷全部收拾好之后，拎着书包揽住他的肩膀就要离开。

　　“不自习了？”裴夏问他。

　　“没关系，十分钟而已。”

　　他们骑着自行车到了裴夏家的楼下，将车停好之后，祁枫许摸摸他的头发，“很晚了，回去早点睡觉。”

　　裴夏一直磨蹭着没有走，他歪着头靠在祁枫许的颈侧蹭了几下，什么话也不说，像是想讨要摸摸的傲娇小猫。

　　祁枫许扣住他的后颈，让他仰起些头，俯下身亲着他，在裴夏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松开了，“够了吗？”

　　“嗯。”裴夏舔舔嘴唇，回抱住他，说了句“明天见”就上楼了。

　　打开房门，屋内安静无比，骆霞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客厅看电视等他。裴夏喊了几声，找了一圈发现骆霞在厨房里发呆，表情看起来很难过。

　　“奶奶，我回来了。”

　　“诶，好。”骆霞下意识就擦着眼睛，关闭了烤箱。

　　“奶奶您......”

　　是不是哭了。

　　话还没说完，骆霞就截了他的话说道：“夏夏，你想不想和妈妈去S市，奶奶陪不了你多久，跟妈妈在那边生活都会方便很多，虽然奶奶很想你，但不用顾忌我，你啊能记得来看看我就行了。”

　　“奶奶。”裴夏不知道骆霞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着急地语速都加快了，“是不是妈她来找您了，她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也想让我离开，我在这生活得不是挺好的吗。”

　　“这不一样，你还小，有很多事情把握不准的。”

　　“如果我离开了，奶奶您真的舍得吗，那为什么要哭。”裴夏的声音里带上了鼻音，他的眼角红红，拽住骆霞的胳膊，“我不想走。”

　　“唉。”骆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像是感慨一般说道：“造孽啊。”

　　到了客厅之后，明亮的灯光下，裴夏才看见骆霞的眼睛都肿了，看起来哭了很久。骆霞握着他的手欲言又止，最终狠下心说道：“夏夏，听话，跟你妈走吧，我们家对不起她......”

　　裴夏听得云里雾里的，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骆霞明显是话里有话，他没有想到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明明只过去了一天而已，怎么他们都想让自己离开。明明说好了给自己选择的机会，可他能看见的选择，明明只有和向庭婉离开这一条路。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门没有关上，吱呀声响起，随后是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向庭婉的长发挽起，她干笑了两声，将裴夏拉到自己的身边，用很小的音量对他说话。

　　“你爸是自杀而死的，你知道吧，那你知道为什么他会自杀吗？因为他被判了刑，要坐十年的牢。我和你爸在大学的时候相识，成绩优秀，性格温柔，老师们都很看重他，没有哪个同学会说他的坏话，总之我就是和那样完美的你爸在一起了，很快就结了婚。”

　　“生下你没多久，他突然就被判了刑，你知道有多可笑吗，他犯的是故意杀人罪，他那么本分的一个人去杀人？他连杀禽都见不得竟然会去杀人。判决下来没多久他就自杀了。当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没办法，只能靠着时间抚平一切。”

　　“后来，我去了S市，第十年祭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陌生男人去他的墓地送花，跪在那很久很久。我印象里你爸根本没有这样的朋友，一开始我没当回事，但奇怪的是，而后的每一年他都会去，我就偷偷去调查了他，你猜怎么着，他果然和你爸认识，还不是一般地认识。”

　　“特别凑巧的是。”向庭婉说出“凑巧”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她的表情变得崩裂，“你爸杀的人就是那个人的继父。他的人渣继父嗜酒成瘾，赌博成瘾，虐待他们一家，靠着吸血而生。可你爸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我就继续去查，怎么也想不清楚，直到我转换了一个思路，我停止了去查关于那个人渣的事情，而是去查你爸和那个男人的关系。”

　　“原来你爸是为了他才把他的继父杀死的。我就想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能让他抛弃妻子，抛弃只有几岁的孩子，抛弃整个家，就为了替他报仇。所以你听明白了吗，你爸是恶心的同性恋，他对我根本没有感情就结了婚，还生下了你，这算什么，命运的捉弄吗？”

　　“我恨他。”

　　空间里全是窒息的味道。裴夏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听的过程中他就觉得不舒服，听完了产生了想干呕的感觉，他睁着眼睛，眼白上染着红色血丝，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疲惫过。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他爸是因为这些这样自杀的，原来他爸是这种恶心的骗婚同性恋。

　　“造孽啊。庭婉，他对不起你，我们一家都对不起你，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好好的人，好好的家啊，怎么就这样了。”骆霞哭得泣不成声，她捂住自己的脸，根本没法继续说下去。

　　向庭婉拉住裴夏的手腕，用力到红了一片，她把裴夏拉到房间里，锁上了门，她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夏，面目上染上了疲惫与疯癫，说道：“夏夏，你敢说你只是为了奶奶，为了学习，才不想离开这里的吗，我是你妈，我比谁都懂你。”

　　向庭婉闭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调整自己的状态，“你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两个星期之前我就来到了N城，你做了什么事，接触了什么人，我全部都非常清楚，我不想把话说得太清楚，因为我也不想接受。”

　　“我不走。”裴夏说道。

　　向庭婉叹了口气，“你究竟在倔些什么！是因为那个男孩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你们......告诉妈妈，你们只是朋友对不对。”

　　朋友？

　　裴夏苦笑了一下，他摇了摇头，“不是。”

　　他们怎么可能只是朋友。

　　“裴夏！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我刚刚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爸是同性恋知不知道，恶心的同性恋！你该不会也像他一样吧？你最好不是！是也别让我知道，你懂不懂我只有你了，我只剩你了！”

　　大人之间的纠纷与痛苦总是要让小孩来偿还。在此刻的癫狂之下，裴夏对于自己与祁枫许之间的情感非常有愧疚感，可他们又分明没做什么，但他没有办法。

　　“你现在还小，对于感情方面出现误判也是正常的，而且你们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就算......就算你真的喜欢......喜欢他，你们有能力抗衡别人的眼光吗？万一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们是那种关系，你们谁能确保不受影响，大人都那么脆弱，何况是你们小孩。”

　　向庭婉说的很委婉，但她的话里又带着威胁。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失去理智的时候指不定真的会做出点什么行动，她就是不能接受裴夏是个同性恋才回来这一趟。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家庭，不能再失去裴夏。

　　这种畸形的想法控制了她。只要一切能够重新回到正轨，付出什么都无所谓。

　　“夏夏，我就是受不了，你不想被影响，你也不想看见那孩子被影响吧。你能不能跟妈妈保证之后和他不要再有任何瓜葛，只要你跟妈妈离开，什么事就都没发生过，一切又能够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威胁我。”裴夏怔楞地看着面前的向庭婉，仅仅就一天的时间，怎么事情就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是为了你们好。”

　　少年人真正能承担的事情其实很少，只有那颗敢于赴死的心。而这个时候的裴夏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总是计算得多，感觉得少，他要摒弃掉所有会发生不好之事的可能性。向庭婉有一点说的很对，如果真的被暴露出了什么消息，他们谁也承担不起。

　　“知道了。”裴夏抬起眼皮，他连哭的力气和想法都没有了，“不过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我就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