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回到我们初遇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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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夏头像里那只小猫出现在了真实世界里，只不过完全变了样，长得肥肥胖胖，它缓慢地踱着步子，边走边舔舔爪子，一跃而上跳到了裴夏的腿上。
裴夏惯性一般地摸了几下它的头，猫咪冲着他“喵”了一声，随后直接趴在了他的怀里闭上眼睛睡着了。
“卷卷也来啦，让我摸摸！”李栋伸手就是要朝猫咪伸手摸去，卷卷警觉性很高，它倏地睁开了眼睛，伸出爪子挠了一下李栋的手指。
“卷卷你怎么这样，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都不给摸。”
卷卷换了个方向用屁股对着他，半眯着眼睛。祁枫许正好和它面对面，他也伸手摸了一下卷卷，卷卷不仅没有抓挠他，甚至很放松地打了个哈欠，头往前示意了几下。
“为什么，卷卷你讲点道理，我跟你可是好朋友。”
“小祁，卷卷看起来很喜欢你诶，你不知道这只猫可怪，脾气一点都不好，见到陌生人就抓。”骆霞直接把卷卷抱了起来，点了点它的头。
“搞得我都要吃醋了好吧。”李栋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开着玩笑。
“真的啊。”祁枫许笑笑，没想到竟然还得到脾气古怪的卷卷青睐呢。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喊了句什么，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李栋坐得离门近，他非常热心地就去开门，感慨了一声，再一转身，怀里抱着些礼盒，他艰难地走着路，生怕会掉下来。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呀，小祁你也太客气了。”骆霞握着祁枫许的手，这是她在认真和别人说话时惯有的动作，“真的太客气了，你这孩子，在奶奶这啊不用讲究这么多，你们就乐呵着吃饭就行了。”
“好。”他弯了下嘴角。
祁枫许心中很难会产生这样的感觉。祁宗方和他相处的时间很短，有时候刚回家就让他收拾好和他赶去饭局，让他和饭局上带来的其他小孩一起玩。
年纪是小，但他早都学会了那些场面话，见惯了听惯了，不说也不行。饭桌上一群成年人能谈论的都是利益，说的都是奉承的话，没什么可讨人欢喜的。但小孩就不一样了，他们就喜欢从小孩口中听这些话。
本该幼稚的孩童说出这些场面话，是一种畸形。但他们把这种事情称之为懂事。
逢年过节，年纪很小的祁枫许跟着祁宗方串门，拎送礼盒这种事情都是他在干，他很早就明白了送礼这件事情很有讲究，也能说出让人心情愉悦的好话。
孩童时期该有的关爱，他拥有的很少，对他真心的人也不多。小时候他还会乐于帮祁宗方做事讨好他，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后来长大了，也清楚了父母在孩子眼中会有很厚重的滤镜，他内心深处变得越来越疏离，和祁宗方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骆霞说的这些话非常纯粹，只带着关心的成分，祁枫许特别触动，可以说基本上没什么人用这样充满真心地和他说话。
就像是别的小孩在看见想要的东西时，可以不假思索告诉自己的父母想要这样东西。但祁枫许早已习惯了只远远看一眼玻璃展柜里的东西就好了，倒不是说祁宗方不给他买，而是根本不关心他想买什么，也不在意为什么他会喜欢这样东西。
但骆霞就是那种会一眼注意到小孩在注意什么的人，她会在小孩没说之前，就问小孩是不是想买这样东西，并且和他交流为什么喜欢，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东西。
有时候需要的不止是这样的东西，更多的是东西里面包含的情感。
骆霞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了句，“好孩子。”
“这架势，搞得像见家长一样，小祁哥你这买的也太多了。”
“你这张嘴啊。”骆霞假装嫌弃李栋的样子。
裴夏看似是在摸着卷卷，实际上他的眼睛瞟了祁枫许好几次，特别是骆霞和他说话的时候，他能够捕捉到祁枫许身上非常细微的变化，能察觉到他是发呆了几秒钟。
“给你。”裴夏把卷卷抱起来，放到了祁枫许腿上，“它看起来很喜欢你，你抱它一下。”
卷卷身上温热，很快温度就透过校服裤传递到了腿上的肌肤，他看了眼裴夏，还没看到他是什么表情，裴夏就转身走到厨房了。
裴夏侧过脸的时候，脸上有一丝丝的变扭。虽然不知道裴夏的父母在哪，但他从小就被骆霞这样关爱孩子的长辈带大，内心一定是很柔软的。
他只是变扭了一点而已，但裴夏清楚地知道要怎么去关心人，去爱人。
否则他根本不会注意到祁枫许有这样细微的变化，也不会把怀里的卷卷递给他。
“夏夏很珍重你这个朋友呢。”骆霞垂下眼睛又抬起眼皮，一副感慨的样子，“他话不多，但其实特别好懂，和他慢慢相处，你就明白他了。”
骆霞一手把裴夏拉扯大，裴夏在想什么以及他动作的隐藏含义，她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很珍重。
祁枫许在心里想着这三个字。他转过身看见裴夏的背影，他正低着头站在水池处清洗着用过的锅勺。他总是这样自己沉默着做事。
祁枫许将卷卷放到了它自己的窝里，走到裴夏身边，说道：“我来帮你。”
“也没什么可帮的，马上就好了。”
“你们怎么不吭声就去收拾了，这样显得我多没礼貌啊。”李栋扔开手机，冲进厨房，佯装生气的样子，哼了一声，“都出去出去，我来收拾剩下的。”
祁枫许和卷卷打着招呼，摸了几下他的头，它始终没有要醒的意思，睡得特别香。窗外的天空已经黑了个透顶，再赖在别人家也不是个事儿，他拿起书包准备回家。
“小祁要走啦？”骆霞说道。
“嗯，有点晚了。”
“也是哦，赶紧回家，别让家人担心。”
祁枫许又“嗯”了一声，说了声“好。”
可家里一片漆黑，家里谁也没有，有谁会关心他呢。
“夏夏，快来送送小祁啊。”骆霞招呼着裴夏，转头对祁枫许说，“这边路不好走，让他带你到车站。”
本来想说不用麻烦，但裴夏已经拽了外套走过来了，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走在祁枫许前面两步的位置，给他引导着方向。
一直到了公交车站，他们都没有说过几次话，介于一种陌生与熟悉之间的尴尬阶段。特别凑巧，一辆公交车行驶了过来，祁枫许径直上了车，扭头的时候看见裴夏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真的很不善于言辞。
祁枫许透过车窗玻璃看见裴夏侧过身按照原路返回时的身影。周围的环境很暗，裴夏身上所穿的明明就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校服，为什么他的视线总会不经意间就追随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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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隔壁班学委说，高二有个班今天申请到了实验室，好像就是晚饭的时候。”
“哪个班啊，什么老师这么好，竟然同意让他们去做实验，万一炸了怎么办。”
“炸了才好呢，我打听打听去。”
“别打听了，我认识一小学弟，就他们几个申请的，可不许外传，别到时候一堆人围在那，实验做不了，凑热闹都凑不上。”陈允盛抱着胸靠在板凳靠背上，闭目养神，一听到这件事立马就睁开了眼睛，没个正形地说着话。
“行行行，到时候咱几个一起去看看。都快毕业了，实验室都没去过，说出来多寒碜。”
“听说他们也是磨了好久老师才同意的。”
陈允盛“诶”了一声，转头对坐在后面的祁枫许说道：“许儿，待会跟我们一起去啊。”
“没空。”祁枫许正握着笔快速地在纸上写着字，“待会要把材料交给徐老师。”
“徐老师？他办公室不也是在前面那栋楼吗，那正好一起过去。”
祁枫许点了下头，依旧奋笔疾书，此刻旁人说话在他耳边就如同噪音一样。
也不知道到底是听见了没有，陈允盛凑过头看他在写什么，密密麻麻的全是字，看也看不懂，“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吗，你都不知道这实验室有多难申请，一年都用不上几次的宝贵实验室诶。”
陈允盛又掏出手机，弯下身在抽屉里偷完手机，搜索着相关的实验视频，看起来特别感兴趣。
祁枫许瞟了他一眼，没什么感情地说道：“还好不是你申请到的。”
“为什么？”
陈允盛的同桌凑热闹说道：“当然是因为你做实验铁炸啊，你瞅你这架势，大哥你偷玩手机的时候能不能克制点，别一个激动就撞一下我桌子，你看我这胳膊被你撞的。”
“去去去，德行。”
教学楼之间是互通的，祁枫许穿过高二年纪教学楼的时候，还特地往9班的教室里面忘了一眼，倒是没看见裴夏，视线收回来的时候他才开始纳闷怎么不经意又开始在意起了裴夏。
交完材料之后，祁枫许本来是想回去的，对于实验这些，他谈不上有多感兴趣，只是在楼梯转角处似乎看见了裴夏的身影，不过并不清楚，那个身影一晃而过，况且大家的校服都是一个样，相同身型的人又很多。
他这一出神，陈允盛直接把他朝着实验室那边拉。实验室里总数不超过十个人，校服各异，又看就是不同年级过来凑热闹的人。做实验的两个人被围在中间，祁枫许个高，他一眼就能看见都是谁站在了这里。
竟然真的是裴夏。
他带着护目镜，神情专注地做着实验前的准备，手套非常服帖地裹住他的手指，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紊乱的样子，他称好锌粉和升华硫的克数，均匀混合之后置于早已经准备好的装置中，确保旁边以及正上空没有任何东西，再将镁条插入其中。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
身旁的人紧张又害怕地向后缩着身子，再怎么说这也会产生燃烧火焰，是一个具有危险性的实验，但按捺不住的期待却都溢了出来。
护目镜反光，将他漂亮的眼睛模糊掉了，他拿着打火机，手非常稳地点燃了镁条，随后很快地向后面撤去。
煞白的光刺痛眼睛，随后是一场小型的爆炸，火焰喷溅而出，梦幻无比的颜色不停变换着，伴随在旁边快速洒落的点点星火像是银河中的星星一般。一瞬间的爆炸猝不及防，随后的奇幻色彩惊艳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他们屏息看着面前的焰火，如同是看了一场仅存在于实验室一角的流星雨一样。
燃烧殆尽，一切归于平静。看见这样浪漫的实验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哇成功了，太漂亮了，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女生拍拍手，表情看起来特别惊喜。
“没想到现实里看会这么震撼，裴夏谢谢你！”站在一旁的男生和他一起拍着手。
“谢谢裴夏。”
“珊绮，祝你生日快乐。”男生突然开口说道。
“哟哟哟，小心我告你们早恋啊，这么高调就算了，竟然还要当着我们的面秀恩爱。”
“哪个学弟啊，不好好学习，早什么恋。”
几个人来来回回，将实验室收拾了个干净，没有损坏任何物品，非常完好。
那对男生和女生又谢了裴夏几次，裴夏摇摇头说没什么。
实验室是男生帮女生申请的，女生对化学特别感兴趣，好不容易申请到了实验室，但又不敢真的上手做，他们就请了班里成绩最好的裴夏帮他们，本来以为裴夏的性格会拒绝他们，没想到最后竟然同意了。
裴夏一直专注着做实验，结束了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祁枫许，他的瞳孔放大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祁枫许却是一直在看着裴夏。从他点燃镁条开始，他透过透明梦幻的焰火看见裴夏隐隐约约的脸，那场焰火和裴夏的脸看起来真是意外地相配，焰色在他的护目镜上不停地闪烁着。燃烧完毕，他又重新置身于昏暗里，但裴夏还是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装置。
仿佛比起燃烧时刻，燃烧之后的平静与昏暗才是他更兴趣的。
“学弟，是你啊。”陈允盛冲着裴夏打招呼，“刚刚那么大的爆炸你不怕啊。”
裴夏说“不”，眼神一直定在祁枫许的身上。
祁枫许示意了一下他的眼睛附近，说道：“护目镜没摘。”
“哦。”裴夏下意识摸了一下，随后摘了下来，“忘了。”
察觉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之后，陈允盛也看完了心心念念的实验，他无心再停留在这里，于是摆摆手，“你们聊，我可先走了啊。”
其他人全都走光了，裴夏和祁枫许并排在走廊里走，他们之间的气氛已经形成了一种定式，不太说话，也没有太尴尬，甚至连脚步都在不经意间同频了。
下到二楼的时候，能听见走道第二间教室里传来非常清晰的钢琴声音，裴夏原本一直在走路的脚停了几秒，他循着钢琴的声音向那间教室看去，看得都快入神了。
“怎么了？”祁枫许问他。
裴夏沉默了几秒，抿了下唇，微长的头发缠在修长的颈侧，他拂了一下，说道：“以前你经常在这间教室里弹琴。”
“什么？”祁枫许发出了疑问，他想了想，自己确实是有段时间在这里练琴，那是年级晚会的时候，班主任非得劝他参加，不得已他只能填报了表演单。
“二月份的时候。”裴夏继续说道，眼神没有焦点，涣散着，像是被拉进了回忆里一般，纯粹就是自顾自地说话。
“你怎么知道。”祁枫许问道。
“那段时间我正好在楼上准备竞赛。”裴夏依旧没有转头看他，但这次的眼神有了焦点，“经过的时候看见了。”
“那好巧。”祁枫许说道，“原来那个时候我们就见过了。”
裴夏点了头，摸了下耳朵，其实他没有完全说真话。
或者说，那不是不经意的一瞥，而是他特地去看的，看的次数太多，以至于他都能完整地哼出那首钢琴曲了。
祁枫许初见裴夏的那次，实际上裴夏已经见过他很多次了。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回到我们初遇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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