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这是萧家的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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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的太和殿内，明远太后猛然掀开珠链径直走过萧沁澜身侧，将手中折子狠狠掷于台阶前沿。
虽不知缘由，但众官员立即齐齐跪地，拖长声音高呼“太后娘娘息怒”。
“息怒？”太后冷笑一声，“不过短短两年，朝堂之上竟有奸佞之徒擅操权柄，官官相护，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忘却治世之本，以金钱易权柄，行龌龊之事。更有甚者为了一己之私竟敢贪污国帑，滥用职权，上下勾结，欺上瞒下，以权谋私，视祖宗法度如无物，将权势视为儿戏，任意践踏皇恩，辱我皇室威严！简直大不敬、大不忠、大不孝之极！”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齐刷刷跪地求饶，七嘴八舌都不停表着忠心。
珠帘之后，本已起身的萧沁澜闻听此言缓缓垂首，内心暗自喝彩。
太后这话实在是高。
她避重就轻的指责他们不尊太祖皇帝、自恃功高、肆意妄为，直击朝臣心中那尊卑有序、忠君爱国的软肋与根本。
这话要是传出足以令朝野震动，让那些心怀不轨之徒闻风丧胆，从而不敢对后续的会试、殿试过于干预。
再者，倘若今日太后为天下学子受屈发怒之事传扬天下，黎民百姓必定对皇室更加忠诚。
不过这奏折未曾经过内阁之手便递至案前，看来支持太后者位高权重，后续诸多事务必须谨慎谋划了！
俯视着阶下数不胜数的人影，明远太后冷“哼”了一声，金色华服一甩，“太师，你且来看看这份奏折上都写了些什么，好叫这些人明白，哀家是任意践踏功臣的尊严，还是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功臣，联合起来肆意欺辱我们母女。”
遵循太后之令，六十载华的庆如韩在宦官搀扶下努力起身，取过太监捧来的奏折细细阅览，越是细看他的脸色越发沉重，最后两颊与眼角都微颤不已，“此奏折出自何人之手？内容果真属实？”
“是否属实？”面对德高望重的太师，明远太后语气略微降低，“卿家以为，哀家可会故意捏造祸国殃民的证据，以此陷害这些所谓‘忠诚不二’的老臣吗？”
“窃取文章，科举舞弊，自古以来无论何时皆乃民生大事。”庆如韩向她行礼，“太后万勿因旧情宽恕，一定要为天下学子们讨回公道啊！”
窃取文章，科举舞弊。
仅两词八字若公之于众，简直要让他们这群老臣被记于“史书”的耻辱柱上。
即便事后谋反，也会被后人诟病咒骂。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愿鱼死网破。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太后是要手持把柄，解决那些受了委屈的学子。还是公告天下，让百姓看新朝的热闹。
王子犯法，庶民遭殃。
明远太后甩袖回身，“贤昭，你乃太祖唯一血脉，近年又深受众臣倾力教导，不仅太师对你多有赞赏，就连朝中大臣亦是恭顺有加。此事由你处理再合适不过。”
萧沁澜有点想骂人。
她抬起眼眸，眸中水光潋滟，满是不敢置信地哽咽轻唤道：“母后……”
太后软着语气斩钉截铁道：“去吧。”
萧沁澜贝齿紧咬下唇，似是在极力克制情绪，随后猛然闭目，决绝步至太后身边，目光扫过下方跪拜的群臣，“诸位卿家，先平身吧。”
跪于前列的蔫润泽深谙宫中规矩，唯恐老臣们借机发难令场面尴尬，遂当机立断，率先起身。
陆墨凌紧随其后，凝视着脚下的台阶，暗自思量。
乡试舞弊非同小可。
观这些老臣的神色，显然昨晚便已得知风声。
若现在老臣面对的是太后，或许会将罪责推诿于地方官员，借此全身而退，静待时机再图大举。
所幸今日是沁澜出面，大致可蒙混过关。
一侧的陆承韫抬眸眺望高位，恰巧与萧沁澜视线交汇，便见对方微微挑眉，竟然当着众臣之面回了个暗暗的挑衅眼神。
事不关己，他愈发好奇会如何收场。
众大臣大眼儿瞪小眼儿，与定国公最为亲近的少保尤项狠了狠心上前开口，“公主殿下明察秋毫，吾辈为官数载，岂会不知法纪，不懂朝纲。科举舞弊、盗取功名这等悖逆天道的大事，我等岂能参与。定然是下方官员与学子有失，见道路遥远欺上瞒下、藐视法纪、蔑视皇权，这才有了今日之事。国家选拔栋梁乃重中之重，岂容宵小肆意玷污。臣请太后与公主殿下以公正为准，铲除积弊，维护清明，肃清官场，维护朝廷之肃穆与权威。”
一番话语言辞犀利，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还暗中威胁皇家莫要大肆追查，直截了当地拉出人来垫背。
萧沁澜欲言又止，含含糊糊道：“科举舞弊，窃取学子文章为己所用，以成就不朽名声，这些绝非普通地方鉴证官能做到的。此乃国之大忌，本宫深感忧虑，必定全权追查到底，让贪污者屈服于法纪，让百姓信任朝廷。”
“公主……”
“贤昭有何高见？”不待尤项辩驳，太后率先打断。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将她推至风口浪尖。成与不成，全看她如何表达。
国子监祭酒连晋斯出列，“太后，公主殿下，都察院担任弹劾之职。老臣以为，同僚之间本应相互监督，相互提醒，绝不可有意纵容与包庇。徇私舞弊乃道德败坏所致，京都官员鲜有敢以身试法者。故而，应派遣可靠官员暗中调查走访，解除误会与矛盾，明辨是非，还众学子、众官员一个清明。”
萧沁澜点头，“本宫深知卿等一心为国，故对于此次争议慎之又慎，至于暗中派遣官员调查……”
“太后，公主殿下！”国子监司业突然跪下，“明昭设立不足两年，朝堂弊端历来分明。若非上方授意，区区监考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若今日不加严惩，待改日传扬出去，恐怕连那三岁孩童也不会信任朝廷。臣身负国子监司业之职，叩请公主陛下，切勿令四海士子凉了赤诚之心呐！”
萧沁澜环顾四周，试探开口，“既然出了问题，堵塞漏洞，加强管理，这应是必不可少之举。至于令各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法，本宫认为并非一朝一夕便能想出。既意见不一，那么便先行用膳，下朝之后可去乾清宫再次商议？”
下朝？
谁不知晓贤昭公主下了朝后要去文华殿学习为君之道，习练骑马射箭。
这又是明晃晃的和稀泥。
“不必如此麻烦。”庆如韩忽然开口，看向旁边的定国公，“众人皆知此事，却皆未亲眼看过奏折，这份奏折中有明确主理人。老臣若再不提及，这谨慎任命的调查官员，恐怕就要变成国公爷家的长子了吧？”
“庆太师何须阴阳怪气。”定国公陆泽气定神闲，“我陆家行事正直，静坐稳重，不会主动惹事，也不会无故担责。”
“哼，世子如此卓尔不凡，谁知定国公心里究竟所思所想为何。”
“你这话何意，世子出众难得不是好事吗？哦…恐怕是某些人太过庸碌，担忧官职被削，气急败坏了吧。”
“这是萧家的天下，庄严殿堂，某些人莫要太过嚣张！”
“老臣还会不知道这是太祖皇帝的天下吗？你们这群有点墨水的，不也是坐享其成得来的官职。”
“姓尤的，你在指谁呢！”
“直呼三孤，大不敬，你可知道可以定罪入狱的。”
……
莫名其妙，朝堂顿时如闹市般叫骂起来，官帽鞋子飞个不停，鼎沸喧哗，呼痛声不绝于耳。
萧沁澜退回珠帘后，耸了耸肩，专心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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