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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过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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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种复杂的动物,总是自相矛盾,多思多虑的人尤其如此。我经常希望有个人的空间,和周围的人保持安全可控的距离。但现实却是,我反而在人群中更能活出个人样。就像是我在家里躺平时,远离社会,唯一可以见到的人就是我妈,严女士,一位对我十分看不惯的女同志。我可以躺在床上,流连虚拟世界,享受视听娱乐刺激我的多巴胺,成半天不睡觉,一天只吃一顿饭,我不想探究人存在这世界上的意义,也不必看中世俗的看法。我无限消耗自己的健康,我可以不考虑穿什么,因为我也没有见人的需求。
说实在的,我很怀念这样的生活,可是我没有意愿再回到这样的生活,因为它现在已经很陌生了,而我,离开严女士的庇护,参与到这社会的轮转中,我就不得不活得更像她,我也终于拾起来她试图塞给我的生活经验,人生哲理,为人处世,我以前对这些是不屑一顾的呀。人生真是可笑,人也是真的贱,当我在家躺的时候,会忧虑未来的事情,整天胡思乱想,当我在剧组忙成狗的时候,又不时想起严女士给我搭建起的暖巢。离家的时候,内心暗暗发誓再也不回的人,又会因为严女士远程打过来电话先退一步而期待回家。
年关将至,剧组也好像是意识到了逼近,组织者的急迫和组成者的放缓形成隐隐对抗,总之,导演这两天的心情很赶,他在赶工。落实总比计划要难,工作人员心里是理解的,行动上是迟缓的。我活了二十多年,只在幼年发压岁钱和上班放假时,才盼望过年的到来。打工人对过年这种可以苟延残喘的机会往往十分饥渴。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赶工,发红包意思意思,各回各家。年前收工的晚上,我在吴哥房间帮忙收拾东西,做完我这个助理最后一点工作。我是知道我应该送上祝福,甚至送上礼物,但是临近年关了,我不想装了,现在只有一种重担将卸,人也半轻的感受,所以,我们几乎是全程零交流地配合完成了工作。
吴恙是直接回老家待几天,再回北京的家,我前一段时间给他定票时,他就不让我送他了,我也半推就地答应了。所以,几乎是他前脚拉行李从这里走,我后脚赶去高铁站,分道扬镳。
关好房门,他回头“小瑛,就送到这里吧,嗯...新年快乐。”
“好,头儿,新年快乐,我也要走了,拜....”
“唉,你早准备好了,怎么着急?”他眉毛上扬,似乎很震惊。
“谁跟你一样墨迹,我也要拿东西去了”我实在是愉悦心情难以压下,话好像很直了。
“哎,等一下。”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就含笑看着我,递给我,并且没有说话。
我一时不知道去伸手接,这是啥?不会是信吧?
“什么?”我语气略带迟疑。
“红包”他解释。
“真的,这么好,不是发过了吗?昨天发了5000,你忘了?”我此刻还在客气,实际上内心的雀跃很难藏。
“昨天是工作红包,我这是压岁钱,给小朋友的,不多,过年买糖吃。”
本着苍蝇腿也是肉的原则,我边抓过边嚷嚷:“头儿,谁跟你这样用白纸包红包?”打开,里面是五百块。
“这是临时起意,没来得及买找。”
“行行行,我见钱眼开,不跟你计较。”
“嗯,明年见,。”他挥手,这才算是真正的道别。
“好,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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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生活终于告一段落,我坐在返回北京的高铁上,看着拥挤的过道,原来这就是春运吗?心中万分感慨,既有回家的期盼,又有一点别扭,哎,马上就要见到严女士了。她真的,从我上次离家门都快两年了,上次过年我没回家,她也够硬气,一直不和我联系,好像是真的要断觉关系一样,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主动服软,让我回去过年。我也就着台阶下了,毕竟,我也有一点想她了。
我妈,严女士,在我初三的时候,和我那便宜爹离婚了,并且辞掉了稳定的单位工作,回北京的外公家,那时候外公还健在,起初是不同意的我妈离婚的,但是我妈硬是硬气地在外租房养我,也要离婚,对于她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来说,再找到工作是不易的,但是,他们都太低估严女士独自养活我的决心,她又重新跨界干起了销售,虽然不是很挣钱,但是让她和我有饭吃,还供我上了私立高中。
外公最终还是认清里严女士离婚的事实,开始在我妈工作繁忙时帮忙照护我一下,说实在话,我的高中并没有因为爸妈离婚受什么影响。相反,他们再不离才可能会影响我。我那爸,不算是特别烂,说实在话,在一堆烂丈夫里他还算是好的,但是,就这么说吧,我以后不会找他那样的男的。我爸妈的婚姻,互相折磨,我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他们告诉我他们要离婚的消息时,我很平静,甚至有点轻松,就像一切都尘埃落定。理所当然的,我跟我妈走了,也幸亏我妈没不要我。我很自然地成长,高中虽然我妈忙,有我外公的陪伴,也我和所有的同学一样,度过繁忙但青春的高中。我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外公是在老街卖烧饼的,就是一个街坊店,仅有十平米的临街小铺。我大二,他生了场病,干不动了,我妈就接手里这个店。等到我妈能熟练地烤出符合外公标准的烧饼时,外公才放心撒手人世了。
回忆回忆严女士养我的艰辛历程,我突然就觉得没啥了,虽然冷战,但是还是一家人,总归要言和的,而且她当时只是急于让我自立。
到了家,严女士并没有很热情,从我进不去家门就可以看到,我又没有钥匙,只好把行李箱房口,下楼走过一条小巷,左转,再走两步,就看到严女士在严记烧饼那里卖烧饼。
看到我,她很平静,好像我回来很多天似的:‘小瑛,过来,帮我看看炉子。’
于是我就不明所以地在她店里当了半天劳动力,甚至衣服还没换,刚放下我的包,直到九点收摊。
期间,我和严女士的相处是这样的....
“说说吧,这两年都干啥了?我听你姨说你换艺人了?”
“嗯,换了,好干多了..”
.........
“你在外面自己心里有数,我也是不好说什么了,你要是跟着你姨还挺好干,就认真先干着吧.....工作是工作,身体得照顾好,你们那个工作熬人,你姨年轻干这个的时候,天天跟我抱怨这工作熬鹰...”此处省略一千字。
严女士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我也很自如地再次找到在家的熟悉感觉。
甚至还在1进家门之前又因为行李箱放门口被叨叨“心真大,你这样丢三落四的,是怎么干好伺候人家的工作的.....”
“行行行,这不是家门口吗,我在外面肯定不....”
就这样,我又过了一个和大学放假回家没两样的年,忙碌又充满了我妈的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