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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喜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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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叶府的事没!?”
客栈外一阵喧闹,谢忱好奇地张望,青海也看了过去。
只见两个村民边聊边走进来,二人脸上皆挂着八卦的表情。
“自然啊,怎么会呢……好好的一个人竟凭空消失,该不会也染了病,躲起来治病去了吧。”其中一个胖乎乎的村民看着猥琐,说起话来讽刺意味十足。他挑了张板凳坐下,大热的天,脖子上的毛巾尽是汗,于是摘下来放在旁边。
另一个扯扯他,神神秘秘地说:“没准就是这样,昨日她府上不是正好死了个丫鬟吗?保不齐那夫人也被感染了。”
“啧啧,真真是可惜了。”胖村民摇头晃脑,嘴里说着惋惜,回身招来店小二,要了两碗凉茶。末了,小声问小二,“你家掌柜的去叶府没?”
小二垂下眼,轻轻点头,“这种事,掌柜的能不去吗?昨日叶小娘子突然离世,大家伙还没缓过气来,叶夫人又没了人影,都叫什么事啊!”
胖村民呵笑一声:“要我说,定是叶小娘子在外面招的骚,不然安分守己的哪会出这档子事?”
“你休要胡说!”闻言,店小二当即不悦,“叶小娘子人美心善,从来只陪在叶夫人身侧,岂是你口中的浪荡人?”
“你又不同她一起吃住,哪知道她背地里是什么人。”
二人说着,开始置气,谁也不服谁的话。
青海就在一旁,起身想帮叶敏开解,却让谢顾松摁下来了。
“?”他疑惑不解。
“静观其变。”谢顾松说完这话,专心地挑起面前的花生吃。
胖村民与店小二争执不下,一起来的同伴见状,急忙拉开两人,扭头冲店小二解释起来:“小赵哥,你莫要发火,旺财这么说也是情有可原。”
“李哥,什么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就能平白污蔑小娘子的清白?”店小二与叶敏关系好,自然对胖村民旺财的话恼火不已。
“哎呦你听我说,”唤作李哥的人急得脸红,“前两日我与旺财出门赶集,回来时天色已晚,街上空无一人。可你知道我二人见到谁了?我二人见到独自一人的叶小娘子!”
“便是如此,也不能污蔑她清白。”
李哥:“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哪个姑娘半夜三更在街上游荡?况且我二人还发现她一脸羞涩,脚下飘飘浮浮,怀中不知抱了什么。小赵哥,你说我们哥俩能往何处想?换作是你会想什么?”
店小二怒瞪他们,可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个时代的女子清誉比什么都重要,天黑便回家。即便有事耽搁了,也不会夜半还独自一人在外游逛。更何况像李哥形容的那般,实在让人很难不往坏处想。
旺财看到店小二无话可说后轻蔑地冷笑道:“我们村上的恶疾为何偏偏选上这些女子?定是她们淫/荡不守妇道,那是菩萨给她们的惩罚啊。”
为了奚落店小二,他故意加大音量,好让其他人也听见。
青海实在看不下去,过去打断他,“妄断他人的品格,想必阁下也非好人。”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人,旺财先是一愣,随后竖起眉毛恼火道:“我说我的话,关你什么事!少在这里妨碍我。”
“我对阁下的事确实不感兴趣,可阁下说的也并非自己的事。”青海直视旺财愤怒的双眼丝毫不怯。
旺财气得抓起毛巾,用劲推搡青海:“你这个小白脸,我说我的话你气愤什么?难道就是你与叶小娘子有染?”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原先还羞恼的店小二见势不对,又见来帮自己的人是位贵客,吓得赶紧拉住青海,“客官,您可千万不要动怒,我们不与这种小人一般见识。”
“小赵哥,你说谁是小人?”旺财一拍桌子,吼道。
店小二狠瞪他一眼,没接话,而是转头劝青海:“叶小娘子是怎样的人,邻里乡亲的有目共睹,非是他胡诌便能以假乱真的。客官,您可千万别动怒。”
“无事。”青海安抚店小二,抬头看向旺财。
旺财叫他波澜不惊的眼神激怒了,抄起板凳砸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青海和谢顾松几乎同时出手,距离青海一指远的地方板凳停住了。
旺财震惊又后怕地看着再次冷不丁冒出来的人。
“伤人可不好,”谢顾松从青海手里接走板凳,轻轻放回地上,随后转向旺财,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方才若不是我出手快,你怕是要倒大霉。”
旺财没说话,倒是李哥战战兢兢出声了,“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他拉起还没回神的旺财溜了。
“多谢二位客官解围。”店小二感激地弯腰道谢。
青海将他扶起,“不必,这种事本就是他们的错。”
“客官客气。”店小二说罢,露齿一笑,“您且等着,小人稍后就来。”
他回身一溜烟跑向后厨,没两秒又出来了,出来时手里端了盘点心,“小人也拿不出什么珍宝报答,若客官不嫌弃,这是店里有名的点心,请笑纳。”
青海抬手打算拒绝,谢顾松先一步接过点心,“多谢。”
店小二笑了,又连声道谢,然后才离开。
谢顾松将点心放到谢忱面前,接着回到自己位置,再抬头看青海。
“这点心……”望着点心,青海欲言又止。
“为何不接?”谢顾松看透了他的心思,反问道,“店小二诚心感谢,接下来亦不失君子风度。”
青海语塞,定定盯着他看了许久,而后叹着气回到座位,“公子说得在理,是青海欠缺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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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怪事已然解决,青海按照谢顾松的交代整理行囊,顺便给谢忱理好这两日谢顾松给他买的新衣裳。
谢忱在旁边帮着一起叠衣裳,手酸了也不吭声。青海见了,拍拍他,然后指指不远处的柜子:“忱儿,那里面有个盒子,能帮为师拿一下吗?”
“好,师父,您等我一下。”谢忱使劲点头,利落地蹦下床,屁颠屁颠跑向衣柜。
青海笑笑,看着他陷入深思。
或许,真的要教他武术傍身。
“师父,是这个吗?”谢忱抱着盒子回来,噗咚放到床上,“这里面是什么?”
“忱儿打开看看。”青海微抬下巴,示意谢忱打开。
“好!”
盒子从外表看并不起眼,当谢忱打开后,里面的东西倒是引起他的兴趣。
那是一枚玉制的羽毛,最顶上穿了一个洞,用来挂绳当配饰带脖子上。
“师父,这是什么?”谢忱小心翼翼地将羽毛拿出来,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这是为师送徒儿的见面礼物,之前没有准备,现在给忱儿补上,可喜欢?”青海说着,将羽毛挂坠接过来给谢忱戴上。
谢忱高兴地点头:“喜欢,师父送的都喜欢。”
“那好,收了我的礼物,往后便要同我好生修习,知道没?”
“嗯!知道了!”
谢忱抓着挂坠舍不得撒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从上往下、从下往上来来回回翻看,直到谢顾松敲响他们的门,才终于收起视线。
谢顾松靠着门,第一眼便发现谢忱脖子上的挂坠。他的眉头飞快地蹙了蹙,一丝不悦从心头掠过。
“这是什么?”说着,他踱步来到谢忱面前。
谢忱攥紧挂坠,“是师父送我的礼物。”
“哦?”谢顾松微微惊讶地挑起眉毛,侧身看向青海,问道,“可有我的礼物?”
话落,收拾行囊的青海顿住,看都没看过来,回他:“没准备。”
“啧,好歹我二人相处许久,竟还没一个童儿得宠。”不满地控诉完,谢顾松一转话题,又问,“收拾好了吗?下一座城离得远,须得快些。”
“好了。”青海把最后一件衣服理好,系紧包袱的绳子。
谢顾松点头,弯腰牵起谢忱,“走了,你时清哥哥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谢忱视线落到牵在一起的手上,心里不大乐意,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时清在客栈门口等着,见谢顾松出来,忙将小凳子拿出来放好,只等对方来了直接上去。
这回谢顾松突然一反常态,在时清的注视下让谢忱先上,自己则跟在后面。
虽然时清心里不赞同,但嘴上没说什么。
马车很快离开村子,朝下一座城出发。
沿途经过小路、官道,浏览了不少风景。四人紧赶慢赶,最后仍没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座城。
驶过一段崎岖不平的小路后马车进入一长段树林,因为没有灯笼照亮,树林显得渗人。
时清平稳的驾驶马车,在树林里走出一段距离后,原本一片漆黑的林子,骤然出现一簇火光。
随着他们前进,火光逐渐变大,最后形成四支排列有序的队伍。
与此同时,林中响起两道有节奏的唢呐,但细听之后发现,两道声音是不同风格。
一道哀乐,常用于白事。
一道喜乐,则用于婚嫁。
时清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唢呐队伍已经近到眼前。他慌忙屏住呼吸,不停打量即将过来的队伍。
就见身穿大红喜服,肩抬花轿的一队与领头吹唢呐的人走在左边,另一队则披麻戴孝,扛起棺材边撒白纸边哭丧的人由他们负责吹唢呐的领到右边。
两队虽并排前行,却特地留出足够马车过去的空间。
“时清,外面怎么这么吵?”车里的谢顾松听见声响,抬手要掀车帘。
青海及时制止:“别!”
谢顾松停手,回头给了他一个困惑的眼神。青海只是摇头,随后叮嘱他们别动,自己则出了马车。
他一出来立即示意时清进去,自己接管马车。
身边唢呐吹得震天响,左边队伍甚至跳起舞来,喜庆极了,连花轿的窗帘也跟着摆动了几下。
另一边紧跟着也动起来,队伍前面的人又蹦又转圈,只是动作没左边欢快。
两支队伍与马车擦肩,青海镇定地驾着马车,一眼都没给两旁的人。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任何一个人对上视线。
唢呐声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一点动静。方才一幕也仿若大梦一场,树林再次恢复成以往模样。
青海敲响马车门,“你们先不要出来了,等离开这片树林再说。”
“先前那是什么?”谢顾松好奇发问。
外头沉默一秒,回道:“红喜白丧罢了,不必在意。”
“师父,”谢忱小小的声音紧随着响起,“我们为什么会遇到它们?”
青海想了想,摇头:“大抵是这次沾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妖、魔、鬼、怪,我们该是碰见鬼了。”他边扯着缰绳调转了个方向,边分析道,末了还特意让谢忱放心,“已经过去,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