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济沧海》趁酒归

25、爻师

　　“？”青海闻言，困惑地抬头。

　　“若不是受尸气影响，那你的耳朵为何红了？”谢顾松问，“总不能是热的吧？”

　　青海算弄清楚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话了，闷闷扔掉蛇头，掀起帘子率先出去了。

　　“女尸果然被抬走了。”谢顾松紧随其后，将手里的蛇摔到地上。

　　随着一道拍地板的声响，白蛇痛苦地扭动身体，没多久便显出人身。

　　谢顾松上前一步，在白蛇逃走之前扼住他的脖子，旋即拍回地上，冷声发问：“你是谁？归谁名下！”

　　白蛇被他震得口吐鲜血，不停地翻起白眼，五脏六腑更是碎裂般疼痛。

　　头顶是谢顾松凶狠的眼神，他不敢不回话，“小的名唤梁梦……归在爻师名下。”

　　“爻师？”谢顾松眉头一蹙，手中发力，直掐得梁梦呼吸不畅。

　　他抓住谢顾松手臂，卯足劲往外推，还一边解释道：“爻师是我族中大家，卜卦之术通天知地，无所不能。许许多多如我一般的小辈皆追随左右，为其鞍前马后。”

　　“通天知地？那他可算出我今日到访？”无视梁梦挣扎的动作，谢顾松发出嗤笑。

　　闻言，梁梦静了几秒。

　　看来是没算出来。

　　谢顾松还要再说，青海已经走到身边，“先前屋中的女尸可是你们所为？”

　　“……”梁梦转动眼珠，看向他，犹豫起来。

　　“问你话，为何不回答？”谢顾松没什么耐心，紧了紧手掌，梁梦顿时一阵窒息，脸涨得青紫。

　　“……咳咳……我说……！”他使劲拍打谢顾松，转着眼睛看青海，“并非爻师作为。”

　　脖间的手松了些许，梁梦赶紧解释起来：“爻师只卜卦，不伤人性命。”

　　青海：“既如此，你为何在此处？”

　　“我是路过……”梁梦顿了顿，继续道，“我接爻师命令，过来朝奉，不幸路过此处被你二人逮个正着。再说，你二人又是谁！？为何拦我的路？”

　　话落，谢顾松笑了一声，指着青海质问梁梦：“好一个路过，那你又如何解释你往他身上钻？”

　　“这……”梁梦语塞，一时无话。

　　“看来还是不打算说实话。”见状，谢顾松收紧五指，眼看着就要将他掐死。

　　“——等下！”求生的欲望让梁梦本能地呼救，“那女子确实不是我们所杀！我接了爻师命令，过来擒拿罪魁祸首！”

　　“哦？”谢顾松停手，“你蛇族还会做此善举？”

　　这番话似乎戳到梁梦的痛处，只见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并非如此……”梁梦犹豫两秒，一咬牙坦白道，“是我族中出了祸害，此女子亦是为他所杀。爻师卜卦算到他藏身之处，特命我来协助擒拿祸害。”

　　“我见你修为不浅，”青海在一侧开口，“想必那位爻师修为应该在你之上，抓一只祸害竟还需你二人携手？”

　　梁梦点头：“是……那祸害本就修禁术，再加之吸食人气，修为一时大增。爻师一人堪堪能与之打个平手，可担忧有变数，便叫我过来。”

　　说着，他直视青海，低声道：“方才缠在阁下腰间并非本意，是那祸害邪气太重，覆在女尸上面直呛得我晕头转向，所以多有冒犯，还望阁下恕罪。”

　　青海略微诧异，片刻后回道：“无事，你也无恶意，我若抓着不放更是不对。”

　　误会解开后谢顾松没有理由继续扣着人不放，于是松开手，离开梁梦身上。

　　不过离开前谢顾松在他咽喉处摁了一下，一抹红光顺着喉结游进深处，梁梦也因此感到一阵恶心。

　　“不要怕，这东西要不了你的命。”谢顾松耸耸肩，回到青海身边，随后风轻云淡地警告他，“除非你有逃跑之意。”

　　梁梦垂下眼，爬了起来。

　　“可能细说方才你所指的那位祸害？”青海问。

　　“爻师不让泄露，我说了这么多已是犯了大忌。”梁梦面露忧心，“再说下去，恐触犯天机。”

　　一旁听的谢顾松越发不耐烦，扔过来一个眼刀，融进梁梦体内的红光顿时觉醒，烧得他喘不上气。

　　“现在可以说了吗？”谢顾松冷眼注视虚弱的梁梦，仿佛对方只要说一个“不”字，那道光就会劈开他的身体。

　　梁梦心中早已惊骇不已，近一千年的修为在这人眼前居然起不到一点威慑的作用，还被对方轻轻松松摁住致命要害。

　　他不敢冒险，犹豫再三，开口道：“闯祸的这人名唤祜，自小在爻师身边修习，亦是爻师口中得意弟子。本一片大好前景，可祜不但不把握，还将心思转向了歪门邪道。”

　　“浩瀚大地中精怪无数，蛇族乃最不起眼的一族。前有真龙，后有蛟龙，虽被旁人唤作小龙，可任谁听了都是讽刺。”梁梦叹了口气，“但即便如此，我蛇族也不曾妄想修禁术，那可是大逆不道的罪，一旦被天上的人发现便是诛九族灭满门。”

　　听到这里，谢顾松活动起手腕，“你们族人胆子都这般小？”

　　“这不是胆小，这是为保命！”梁梦不喜他这样说自己的族人，厉声反驳道。

　　青海听得心中亦是不悦，开口阻止他：“公子能否安静一下？”

　　谢顾松自讨没趣，索性闭了嘴：“没意思。”

　　梁梦见状，奇异地转向青海，心里忍不住犯起嘀咕，可嘴里的话没敢停：“后来听说祜性情大变是——”

　　“当啷——！”

　　门外一声巨响，打断了梁梦的声音。青海和谢顾松同时抬头看去，随后留下梁梦一人翻窗追踪。

　　屋外的人横冲直撞，不要命地一路狂奔，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

　　“赤泽！”青海摸到腰间，一把将赤泽抽出，紧接着抛向空中，大吼着。

　　赤泽登时冒起金光，停到青海身边。青海摁着剑刃翻身上去，随后回身递给谢顾松一只手，“上来！”

　　谢顾松没犹豫，靠着他的手翻上赤泽，二人御剑追赶逃跑的人。

　　而另一头的梁梦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

　　叶府宅邸不算大，赤泽不过飞了几分钟就到头了。

　　青海看着敌人翻出府墙的身影，直接跃下赤泽，挡住了去路。

　　“报上名！”他收起赤泽，横在敌人脖间。

　　对方不但不降，反而奋起反击，绕过赤泽锋利的剑刃，侧身踢向青海的腰。

　　青海反应迅速，躲开一击，旋即翻动赤泽挑敌人薄弱的地方下手。这时谢顾松上前搭手，直接一掌拍在对方肩膀。

　　这一掌内力极强，对方没有防备，摔了个狗吃屎，简直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无。

　　“奇怪……”青海心底泛起困惑，回头和谢顾松互换了一个眼神。

　　方才交手时对方似乎一点内力没有……

　　难道不是妖，而是人？

　　他们低头看去，趴在地上的人捂住胸口一点点爬起身，借着月光青海和谢顾松看清了她露在外面的双眼。

　　这人不仅是人，竟还是名女子。

　　她羸弱柔软的腰身嵌进夜行衣中，妩媚的双眼蕴出一汪潭水，正脉脉注视青海。

　　卸下头巾后，乌黑长发顺势披散下来，淡淡发香萦绕笼罩于三人之间。

　　“小女乃叶府夫人，叶先玉。”

　　青海眼皮一跳，白日见到叶夫人的场景历历在目，没曾想这么晚居然又相遇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叶夫人这么晚为何还在外面？”他抛开思绪，正色道，“身体可还撑得住？”

　　叶先玉扶扶散开的乌发，双眼透过青海望向后面的谢顾松，不知是打量还是其他意思。

　　看得谢顾松提高警惕。

　　她笑笑，轻声开口：“我这几日吃睡皆不安稳，就在方才还梦见故去的叶敏。她来叫我烧点纸钱过去，怕下面冷，要我去看看她。”

　　分明在说谎。

　　青海没有揭穿，顺着她的话点头，“叶夫人对下人竟如此宽厚仁爱，想必诸多仆从皆对您充满感激。可青海有一事不明，倘若叶敏姑娘托梦，叶夫人大可光明正大过来，何必穿此行头，还要偷偷摸摸。”

　　“我自然愿意光明正大前来祭祀，”叶夫人脸色一变，语气变得哀怨，声音也开始发抖，“可缠着我的恶鬼却不停地阻挠我，还放话不准我……不准……”

　　到最后哽咽淹没了下面的话。

　　青海看着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反观谢顾松，从头到尾异常冷静，脸上的表情半点没变。

　　只见他走到青海身侧，蹲身下去，伸手捏住叶先玉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你说你被恶鬼缠身？”

　　“……是。”叶先玉吓得瑟缩了一下。

　　“那让我看看究竟是何恶鬼！”

　　说着，谢顾松已经看进她的眼睛，寻找那只所谓的恶鬼。

　　须臾间，一股强劲的内力自身后压来，青海反应快，转身用右手挡住。

　　“放开先玉！！！”

　　来人竟是白日见到的书生！

　　书生身上瘴气颇重，铺天盖地的腥臭差点让青海吐出来。他瞪着谢顾松放在叶先玉下巴上的手，一副要生吃人的表情，“听到了吗！快放开她！”

　　青海举起赤泽，将他往外推开几步。

　　这时，谢顾松已然收手，叶先玉当即昏死过去。他回头冲对方勾起一抹笑，挑衅意味十足，“她口中的恶鬼，想必就是你了。”

　　“被心爱的人称为恶鬼，是不是觉得心如刀绞？”将叶先玉放倒，谢顾松站了起来，懒洋洋地朝书生瞥去一眼，“你在一日，她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怎么样？要不要放手？”

　　书生脸色黑沉，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躺在地上的叶先玉。

　　“叶府夫人，听名号是个有福之人，青葱之年嫁给如意郎君，没有意外的话可安度晚年。”谢顾松好整以暇地观察对方脸色，心情顿时舒畅，“可惜，你却成了个意外。”

　　“我非是意外。”闻言，书生大声呵斥，“你莫要胡言！”

　　“难道另有隐情？”谢顾松“哦”了一声，抬手拍上青海肩膀。

　　青海默默松开手，书生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将叶先玉抱起，提脚就要走。

　　“等等！”谢顾松抽出折扇，阻止了他。

　　书生面色不善，冷声冷语：“何事？”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当这里是你家后院，来去自如？”折扇转了个方向，横在书生脖前。谢顾松歪歪脑袋，给他一个冷笑。

　　“你想怎样？”书生默默把叶先玉保护好，而后竖起防备。

　　“这个好说。”

　　谢顾松丢下这句话，侧头示意青海上前。

　　青海过来后开门见山，“村中女子之死可皆是你所为？”

　　书生沉默两秒，眼中涌起毫不隐藏的杀意，“你要怎样？”

　　“看来是了，”青海握起赤泽，“一命换一命，这道理想必不用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