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月相知》星黯

9、下厨

　　清应顺利的带着清姝回到了青琅山。
　　将白狮安顿好后，清应牵着清姝的手往内殿走。
　　清姝还在问着，“哥哥，那真的是凤君的白狮吗？它怎么如此听话？那日在争花宴上它可是威风凛凛的很。”
　　清姝自白武殿出来坐上这匹白狮后，便一直在清应面前问这些类似的问题，清应一开始还会认真答上两句，可到现在早就疲于应付，只打算赶紧将这小公主送到阿娘那儿，然后回自己院子中寻清净。
　　对，还得将永漾也带走。清应头疼了疼。他直觉不能将永漾和清姝放一块相处，不然凭借着清姝的性子，极有可能将方才为了气他所说的话变成真的，而又凭借永漾的性子......
　　好吧，他还是不了解永漾。
　　到了正殿，早就等不急的青龙夫人立即迎了上来，抱住清姝，“我的小公主，可算盼着你回来了。”
　　清姝知道让她担心了，也立即回抱住青龙夫人，小脸蹭了蹭她：“阿娘，我想你了。”
　　青龙夫人松开她，笑着道：“离开没几日就想阿娘，届时去学艺了可怎么办？”
　　清姝吐了吐舌头。
　　清应却有些疑虑，他自进来便张望了看，没看见青龙陛下也就罢了，可永漾呢？难道他回去了？不可能，白狮还在青琅山呢。
　　见她们母女俩亲昵完，清应才状似无意问道：“阿娘，阿爹与永漾呢？”
　　清姝这一路过来也对永漾好奇死了，闻言也连忙问道：“对，阿娘，阿爹和永漾呢？”
　　青龙夫人轻点了一下清姝的额头，“你该称呼永漾为哥哥，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
　　清姝摸了摸额头，挽着青龙夫人的手臂撒娇道：“哎呀阿娘，你快说嘛。”
　　青龙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才道：“你们阿爹据说是青武殿出了什么事，需要他前去查看一番，不过不是多大的事，约莫一个时辰便能回来，阿娘与他说好了晚上得回来吃一顿饭，毕竟永漾与应儿，都是好不容易才能回来一趟，自然要一起吃一顿饭的。至于永漾去哪儿了.....”青龙夫人顿了顿，却是笑着看着清应，“永漾听说你喜欢吃鲈鱼，便说他在屠凤域有跟衬轻学过做法，即使没有十成十的学到精髓，却也学了个八九分，此时正在小厨房忙活呢。”
　　话落，青龙夫人又高兴道：“你们小自然不知，阿娘却是吃到过衬轻亲手做的糖醋鲈鱼，那味道可真是到现在都忘不了，如今，算是因了你，阿娘又有口福了。”
　　她自顾自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家儿女一句话都没讲，应儿的脸色只是略微僵硬，倒是不算太离谱，可姝儿却跟被雷劈了一般，青龙夫人不禁疑惑道：“阿娘......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清姝默了一会，“阿娘，你说的是，永漾——哥哥在下厨？”
　　青龙夫人理所当然道：“是呀，永漾这孩子我瞧着便懂事乖巧，会下厨很奇怪吗？”
　　清姝：“......”
　　她避开青龙夫人的目光，侧头看向清应，皮笑肉不笑道：“懂事？乖巧？”
　　当日凤君的威风她可一点没忘，真真是一点都没看出这位凤君身上还有“懂事”“乖巧”这种成分在。
　　清应自然也没忘，他轻咳了声，避开清姝的目光，若无其事道：“我也觉得不奇怪，怕是妹妹不熟悉永漾才会如此。”
　　清姝：“......”
　　呵呵，她是不熟悉，这也太不熟悉了。
　　青龙夫人赞同的点了点头，朝着清应微笑道：“既是如此，姝儿不了解永漾也是当然的。应儿，既然你回来了，就去小厨房帮衬着永漾吧，永漾毕竟是客人，你在下界待了那么久没给饿死，想必也是学了一点本事。”
　　清应：“......”
　　他还想挣扎一下：“阿娘，我在下界都是辟谷......”
　　青龙夫人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别人我可能不了解，你，呵，嘴巴馋的跟什么似的，能辟谷？赶紧给我去小厨房找永漾去。”
　　清应无言以对，不过青龙夫人确实说的有道理，他默了片刻便抬步打算朝小厨房走去。
　　可谁知清姝忽然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转头朝着青龙夫人撒娇道：“阿娘，姝儿也想跟哥哥一起去帮忙。”
　　清应闻言脸色一黑，看了眼青龙夫人，见她倒还真想了想清姝去的可能性，连忙清声道：“阿娘，您不是还得跟妹妹说些拜师的琐事吗？”
　　清姝立即怨恨地偷偷瞪了一眼他，朝着青龙夫人道：“阿娘，晚上说也是可以的嘛，我现在特别想去帮忙——”
　　“晚上说也是不行的。”清应立即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晚上吃过饭都不知多晚了，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早先让阿娘把该交代的都先与你说清，别留着晚上又扰了爹娘休息。”
　　清姝扁了扁嘴，却也知道清应虽然是不想让她跟着去找永漾，可说的也是对的，只能轻哼了声作罢。
　　青龙夫人许久没见着自家两个孩子斗嘴了，也是觉得新鲜，见差不多得了，便笑着揽着清姝的肩膀，“好了，这次就听你哥哥的，跟娘来吧。”
　　清应则是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们母女二人往内殿走去，才摸了摸鼻子，去找小厨房。
　　正如青龙夫人所说，不论是在神界还是下界，他都十分注重口腹之欲，偶尔也会去小厨房自己做点糕点吃，自然是轻门熟路的，一路上有不少仙侍与他见礼，他都点头算是应了，不过一会儿便到了小厨房。
　　清应一怔。
　　此时小厨房只有他一人，只见永漾原先懒懒垂下的青丝此时正用一条红丝带尽数系于脑后，修长白皙的脖颈便毫无遮掩的露了出来，映着那条黑色的细绳更为瞩目，可依旧是被雪白的衣领遮掩，看不真切。
　　许是为了方便，永漾将红色的外衣脱下系于腰间，衣袖挽到上臂，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此时他正慢悠悠的将已经处理好的鲈鱼身上裹上一层淀粉，听见动静，待看见清应正立于门口时明显也是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来这里，手下动作也停了下来，随后，他见清应依旧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率先轻笑出声。
　　只听永漾道：“哥哥，你怎么待在门口不进来，我真是给吓了一跳呢。”
　　清应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能说他是看永漾看呆了吗，自然不能。清应轻咳一声，走近，装作若无其事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永漾自然是看出来了，不过他也不戳破，只是又笑了一声，解释道：“在给鱼裹淀粉，等等等油热了就可以下锅炸了。”
　　清应往炉灶里看了一眼，“里边没火。”
　　话落，他竟就坐了下来，看样子竟是想帮永漾烧火。永漾神情微变，立即上前拦住他，“烧火这种小事哪用哥哥来，哥哥坐一旁等着吧，我来就好。”
　　清应一怔，随后皱眉道：“我娘让我来帮你。”
　　意思便是，你就让我在一旁看着？
　　永漾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让哥哥帮我，实在是我手艺不佳，若想这鲈鱼做得好吃，需得用凤凰真火为火引。”他顿了顿，斟酌了下用词，“凤凰真火不好掌控，哥哥金枝玉叶，最为尊贵，我惶恐烫伤哥哥。”
　　清应闻言也默了，没有多犹豫就朝后退了一步，“那你来。”
　　其实清应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应龙基因过于强大且几乎没有制衡，所以才会有一个东西一出现就能将他克的死死的。他自出生来便比其他龙族更为喜阴厌热，若是普通火源也罢，可这凤凰真火，还是火凤的真火，是清应连靠近都极为抵触的，永漾似是也知晓此点，才会匆忙阻止他。
　　凤凰真火，可焚尽世间万物。
　　有弱点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因为前些年与永漾一直未曾碰面，清应也就刻意的将此事忘了，可如今却是不得不想起来。
　　清应神色略有些复杂的看向永漾，而永漾似一点都未察觉到一般，自顾自的打了一个响指，一缕明黄而又隐隐透着一股幽蓝的火焰便从永漾指尖冒出，随后只见永漾朝着那缕火焰轻吹一口气，那火焰便自己跑到锅炉底下，甚至不需任何干柴便熊熊燃烧起来。
　　清应看着那股油锅隐隐有火大炸开之势，低声提醒道：“火有点大了。”
　　永漾点点头，又朝着那股火焰轻舒了口气，就见凤凰真火十分懂事的缩小了火焰，永漾见状才站起身来，朝着清应笑着说：“多谢哥哥提醒。”
　　“无碍。”清应将真火暂时抛之脑后，有些好奇的上前一步，想看永漾如何操作，他问道：“你就只做这一道菜吗？”
　　永漾道：“嗯，容姨心疼我，怕我做多了累着，其余菜都嘱咐了大厨房，就让我做这一道糖醋鲈鱼。”话落，他微挡在清应的前方，将鱼放进油锅里炸，等油不会再乱炸出来，他才往一旁侧了身子，看着清应，“但是若是哥哥还想吃点别的，我也可以试着做一做。”
　　清应立即道：“那倒不用。”
　　永漾有些无奈，“哥哥，我的凤凰真火不会随意伤人，何况是你。”
　　清应默了默，“......我不怕。”
　　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在。
　　永漾低声笑，“好。”
　　清应轻舒了口气，问他，“你是怎么发觉的。”
　　永漾并没有打算瞒着他，边注意着锅里鲈鱼的火候边漫不经心道：“夙夜尊上给的凤凰秘术上第一卷第一句上便写了火凤真火为应龙天克，必要时可制衡。我原先还不信，可看哥哥这幅模样，却是不得不信。”
　　见差不多了，他指尖微动，鲈鱼就从油锅中起，正滴答往下滤着油，永漾道：“哥哥，其实你不用担心过多。”
　　清应问：“此言何意？”
　　永漾见滤的差不多了，才将炸好的鲈鱼放置白玉盘上，又将一旁早就备好温着的糖醋淋了上去，这道糖醋鲈鱼就算做好了。
　　到如此，永漾才轻声道：“因为我是你的眷属。”
　　“龙与凤，本身便是相辅相成的。”
　　他说出这句话得时候声音轻而浅淡，就像是无意中说出的一样，可这却是除了龙凤之中广为流传的爱情故事之下，最大的秘辛。
　　清应神情微凝。
　　他当然知道，在创世神庚辰的身边，便有一位凤凰眷属，两位神明必要时相助，必要时制衡，在上古时期可谓算是一道佳话。可据说在当时创世神即将泯灭时，往日听话懂事、收放自如的火焰竟然反噬了火凤，一代神明，也随着创世神自始消失于世间。
　　可当然，广为流传的自然不是这个版本，而是火凤深爱着创世神，甘愿殉情。
　　他与永漾也是这样的关系。
　　怪不得，永漾说绝对不会伤害他，他要是死了，那永漾也得跟着死，这是一种浪漫而又残忍的羁绊。
　　永漾见眼前的龙君似乎越想越远，不过他并不在乎，想歪了也好，他觉得此刻也并不是一个适合和盘托出的时机，他的目的只是让清应坚信他绝对不会用凤凰真火伤害他，而这已经达到了。
　　至于其他的事......
　　他将系在腰间的红衣解开披上，又将系于发上的红丝带解开，发间的铃铛发出叮的声响，拉回清应的思绪。他见永漾已经收拾妥当，问他：“你要现在回去吗？”
　　永漾一愣，随后轻笑道：“哥哥若是想与我独处，不管多久，我也是愿意的。”
　　清应耳根子一红，清声道：“你不要这样说话。”
　　永漾从善如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