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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与焰 ...

  •   永漾说完那番话后便突然倒在了石桌上,双目紧闭,不省人事起来。
      应当是梨花雪发作昏睡过去了。
      清应静静的看着永漾,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永漾不是装的,是真的昏睡了过去。清应本就隽秀白皙的脸在此刻不知是月光照耀还是自身原因,竟是愈发苍白起来,往日平静如死湖的瞳孔如一颗石子落下,荡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清应忽的闭目,复又睁开,将情绪尽数收起,面无表情的看向已然昏睡过去的永漾,目光落在他耳边坠着的红珠上,而后,他目光下移,凝在了永漾脖颈上一直带着的黑绳。
      他欲伸手,却发觉那一颗解酒丸还安安静静的待在手心,不由得厌烦起来,五指收拢,那颗解酒丸立即化作淡紫色的齑粉,顺着指间落于石桌面上。而后,清应毫不停顿的就伸手将那条黑绳轻拽出来,看着挂在上面的物事。
      是一片青色的龙鳞。
      是清应诞生时长出的第一片龙鳞。
      由于当时还是条小龙,生的第一片龙鳞自然也不大,如今看来,也就比拇指指甲盖大上一点。虽离体许久,可依旧洁净光滑,甚至比清应如今身上的龙鳞更为色泽鲜亮。
      同样,这片龙鳞也是清应全身上下最特殊最珍贵的一片龙鳞,不然也不会在当时便当做定亲信物赠予朱雀一族。且这片龙鳞坚硬无比,还是青龙帝君动用了龙族秘术打了孔牵了这条黑绳,是清应亲自给当时还是只小红鸟的永漾带上的。
      当然,永漾的第一根凤凰尾羽也在当时作了定亲信物给了清应,但是当知道永漾是男子后,清应便交给了青龙夫人让她找个时间还回去,可青龙夫人去时,朱雀一族那边交代说永漾已经拜师去了,联系不上,龙鳞在永漾的身上,自然拿不回来,当即只能作罢。
      而清应则是以为自家娘亲定然会妥善处理好这些事情,且当时他也忙着学艺,又得知永漾是名男子后伤了心,不再过问此事,自然也顾不上那片龙鳞,待回来已经过了万年,为了躲着永漾,清应又跑去下界待着,久而久之早就忘了。
      清应忽的有点生气,伸手想把龙鳞拿走,可他指尖一碰到那片龙鳞便猛地给烫了一下。
      清应看着指腹上的红痕,不由更恼了,却没有丝毫办法。
      禁制也就罢了,兴许他想想法子还能解开,可这是用凤凰真火下的禁制,且不论别人有没有本事能解开永漾下的禁制,只要是这禁制上用了凤凰真火,他清应就绝对解不开!
      永漾……
      永漾就是怕他拿走。
      清应现在可以说是一想起永漾和他干的事情就感觉一阵头疼,清应平静却又不平静的在石凳上坐了许久,直到东方略微露出鱼肚白,清应才猛然醒觉,原来神界的一晚已经过去了。
      忽然,清应看到永漾的手指只是细微的动了一下,清应便猛地站起身来,只是向后一步,清应的身形便骤然消失在了原地,不见踪影。
      独留永漾一人。
      而一刻钟后,永漾睁开了双眼。
      一双红眸许是因为宿醉的缘故而覆上了一层雾,却在片刻后慢慢变的清明,妖异惑人的红眸重新显现。
      永漾望向清应方才离开的位置,而后又注视到被清应碾碎而飘散在桌上的紫色粉末。
      “呵。”永漾突然低笑了声,伸手覆在粉末上,因用力的缘故,永漾手背的青筋也随着他的用力而微微凸起,只见桌上那些药粉凭空浮起,慢慢聚集在永漾的手心处,永漾面无表情的把手翻转,而后心思微动,一股火焰便从他的手心冒起,形成一个包围之势燃烧着困在其中的药粉,可药粉并没有被火焰染成灰烬,而是慢慢的随着火焰聚集,慢慢的重新融为一体。
      又过了一刻钟,那颗解酒丸带着凤凰真火余留的温度,几乎完好无损的落在了永漾的手心,就像之前乖巧的待在清应的手心一样。
      永漾这才满意了,将这颗药丸收起,随后无谓的站起身来,也朝着清应消失的地方走去。
      他每走一步便会被火焰吞噬一点,在永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火焰中的刹那间,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将被清应拽出的龙鳞重新塞进衣领中。
      独留一股青烟往上飘去,无影无踪。
      永漾去了南天门。
      南天门是青武殿的管辖之地,同样也是神界唯一能通往下界的地方。永漾知道若是清应想躲着他,一定会去下界,毕竟清应之前千万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
      永漾来的并不算快,还是有些刻意的磨蹭了一会,可却刚好看见清应消失在南天门外的一片衣角。
      永漾眼睛一眯,红眸间的妖异又显现出来,可他却没有立刻跟着,睥了眼一旁看见他露出惊异又戒备的青武殿在南天门驻守的武神们,很随意的朝着其中一位勾了勾手,“过来。”
      那名被永漾挑中的武神一看便是刚飞升不久,光看面相单纯的很,只见他纠结片刻,想起永漾在神界的威名,还是磨磨蹭蹭的过去了:“见过凤君,请问凤君有何要事?”
      永漾冷淡的朝方才清应消失的地方扬了扬下巴,问道:“他怎么这时候才下去?”
      那名武神更犹豫了,“回凤君,龙君,额,小神……嗯……”
      虽然龙君虽然向来不管青武殿的事务,可毕竟是青龙帝君唯一的儿子,以后是要继承青武殿的,且听闻龙君与凤君向来不合,他若是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将龙君的事告知凤君,待日后龙君知道后会不会道他胳膊肘往外拐,然后再把他贬去下界吃土?
      永漾温柔的笑了笑:“不说?那本君现在就杀了你。”
      他的话轻而慢,就像是随意说出,可在场的人却没一个不信的。
      那名武神听了都要哭出来了,连忙朝永漾拱了拱手,咬了咬牙,几乎是欲哭无泪的道:“回凤君,龙君本来是要立刻走的,只是方才南天门有两位武神因了点小事起了冲突,所以龙君就顺便处理,耽搁了会。”
      永漾沉默了会,似是想起了什么,微侧了侧身,随后只见永漾左手抬起猛地一扬,他的身侧突然冒起了几乎快两人高的火焰。
      在场的武神见状脸色皆是一白,有的武神怜悯的看了眼永漾身前的武神,却又很怕这位阴晴不定的凤君将火气撒到他们身上。
      那名小武神见状连忙单膝跪下,语气急又慌乱,“凤君,小神句句属实,并无欺瞒凤君——”
      永漾听了饶有兴味的看了眼那名被吓得冷汗直冒脸色苍白的小武神,随后抬起的左手用力朝下一挥,一声狮吼就从火焰中发出。
      随后众神便看到那只向来紧跟凤君左右的白狮猛地从凤君幻化出的火焰中凭空出现一跃而出,高贵的扫了他们一眼,又好奇似的伸出爪子戳了戳在永漾面前跪着的小武神,而后似乎觉得此举不太符合它以往威风凛凛的形象,连忙收起爪子,昂首挺胸的站立在永漾身边。
      原来凤君并,并不是要大开杀戒,而是召唤灵兽。众神提着的一口气都齐齐放了下来,特别是那位小武神,腿一软,竟是跌坐在了地上,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意味。
      永漾似是觉得有趣,嘴角微微弯了弯,随后竟是亲自躬身,将那名小武神拉了起来,拍了拍他肩上并不存在的灰。
      “你说的很好,叫什么名字?”永漾低声问。
      那名小武神一愣,不自觉的抬眼对上了那双妖异惑人的红眸,不由自主道:“小神名叫金启。”
      “待本君去下界见到龙君,自是会与他好好夸奖你一番。”永漾微笑道。
      这不就是跟龙君告他的状吗?金启听了这话突然清醒了过来,连忙避开那双眼睛,躬身行礼道:“小神身份低微,不用劳烦凤君费心。”
      “嗯?”永漾点了点头,威胁道:“不听本君的,本君就杀了你。”
      一旁的白狮闻言也狠狠的朝金启呲了呲牙。
      金启:“……一切听凤君的。”
      得,算他倒霉。
      这是喜怒无常吗?这分明就是无理取闹!金启觉得关于凤君的传言是时候该换换汤药了。
      金启正腹诽着,就见凤君一跃而上坐上了白狮背,竟是就想这样出了南天门直接下界,神色立即一变,道:“凤君不可!”
      原先只在一旁观看的武神见状面色也齐齐一变,也顾不得别的什么,连忙上前拦在永漾前面,连连道:“凤君不可!”
      “凤君万万不可啊!”
      “凤君三思!”
      “凤君切莫冲动啊!”
      随后齐刷刷的单膝下跪一片。
      永漾:“……”
      他无语凝噎片刻,才道:“你们龙君能想下界就下界,本君为什么就要三思?”
      最前方的几位武神面面相窥一番,随后其中一名略微年长看起来十分稳重的武神接话道:“依凤君的身份,小神本不该阻拦……只是凤君一是没有指定位置,二是没有掩住自身灵光,三是还明晃晃的带着这匹白狮……”说到这,他语气迟疑,又连忙道:“请凤君三思啊!”
      随着他最后这话,又是齐刷刷一片的‘凤君三思’。
      永漾看着简直要被气笑了,这青武殿在南天门驻防的武神怎么一个个看着跟个二愣子一样?
      永漾忍了忍,还是没多说什么。
      只见永漾先是抬手掩了一身的灵光,随后拍了拍白狮,白狮便从快两人高的身量慢慢缩小到下界普通狮子大小,只听它有些不满的嗷呜一声,给凤君用力拍了一下,便不敢再吭声了。
      做罢,永漾朝着他们道:“我和你们龙君之间有感应,我能知道他在哪,这下我可以下去了吧。”
      拦在永漾身前的南天门武神面面相窥片刻,沉默的给永漾让开一条路,默认他下去了。
      永漾舒了一口气,耽误都耽误了他也不着急了,慢悠悠的朝门外走,待他已经一脚踏出门后,后方的云层中又传来一道声音:
      “凤君留步!神君!神君留步啊!”
      永漾:“……”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之前百年千年的没人叫过一句凤君,今天就这么多人叫。
      要不是他听出这是他们朱雀一族负责族内事务神官的声音,他早就不管不顾的下去了。
      永漾收回跨出门外的步伐,转过身来微眯着眼看向那位急忙跑来的朱雀神官,神情不虞道:“你最好是有要事。”
      朱雀神官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永漾,大喘气好久才平复下来,连忙朝着永漾拱手道:“回神君,是陛下和夫人吩咐小神来寻您回去一趟。”
      永漾挑眉:“什么事?”
      那名神官偷偷瞅了眼一旁的南天门武神,犹豫片刻,低声道:“……陛下说有朱文殿的事务要找您商讨一番。”
      一听就是假的。永漾慢悠悠道:“哦。你说我有要事在身,实在是走不开,去回禀吧。”
      话落竟转身,又要踏出南天门。
      朱雀神官见状也顾不得什么外人在场了,连忙急声道:“神君留步!其实……其实是与焰小殿下病了,吵着要见神君,夫人无法,才让小神来寻神君回去!”
      永漾猛然顿住。
      只见永漾在原地停了一会才缓慢的转过身来,低声确认:“与焰又病了?要见我。”
      第二句是肯定句,竟罕见的从永漾的口中听出些许无奈出来。
      朱雀神官却没听出来,怕永漾不信,连忙语气肯定道:“回神君,关于与焰小殿下的事怎敢欺瞒神君?确是与焰小殿下无疑。”
      永漾听罢默了会儿,扫了在场的武神一眼,抿了抿唇,眼底涌现出一股道不明的情绪,片刻,他抬手轻拍了下白狮,白狮又变回一开始那般大小。永漾坐了上去,低声吩咐着它:“回家。”
      朱雀神官松了口气。
      既是事关与焰,不论真假,他都要回去看看。永漾懒散的倚在白狮的鬃毛上,轻轻舒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心头有股郁气疏散不开。
      清应……罢了,依他那惯会逃避的性子,给他一点时间慢慢接受也好,如此这般急急追下去,弄不好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而与焰,就算永漾在外多洒脱不羁,关于与焰的身体,心里却始终未曾安下心来。
      在三万年前,世人皆知朱雀一族诞生了一位凤凰,却都齐齐忘了在凤凰的余晖下,朱雀一族是生下了一对双生子。
      不过因哥哥是凤凰的缘故,娘胎里便已经十分强大,几乎吸干了来自母亲所有的养分,导致两胎一生出来,哥哥是万众瞩目的凤君、是天选之子,而弟弟却因在胎中便无营养的缘故,自小就瘦小体弱,虽身为朱雀一族的嫡次子,能分得族中的大半资源且勉强没有性命之忧,可到底是带了病,明明同永漾一样大,可到现在看上去也才与青龙族那位龙公主一般年岁,甚至连拜师都免去,成日便待在族中,比天帝的那位栀杏公主还要深居浅出。
      久而久之,众神只记得朱雀一族出了一位凤君,忘了还有一位小殿下了。方才朱雀神官说出与焰的名字时,在场的南天门武神中无一例外全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这也是永漾没多犹豫,便改变自己计划的原因。
      在四族中,自从在三万多年前出了龙君与凤君、狠狠压了其余子弟的光,却全然没有被完全这龙凤完全掩盖住,一说出去都是有名有姓的,例如白虎族中开朗张扬的帝子故临,或是玄武族中行事沉稳的宁笙,亦或是青龙族中清应的妹妹清姝,都以各自的方式在神界中出名。
      只有朱雀一族的与焰,他的……弟弟,几乎算是鲜为人知。
      凤凰都是伴随着双生子降生的,前任凤凰降生之地大多贫瘠,并没有引起多大风浪,只有他降生在了朱雀一族,借了朱雀夫人的肚子生出来,却害了本一诞生便该是与故临宁笙他们一样,天之骄子的与焰。
      这一切,都是他的原因。
      永漾忽的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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