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任云

48、第四十七章 北征

　　01
　　一直到了天色大亮的时候，巡视的将领都没有催促着大家起来，不过我们躺着也确实睡不下去了，于是都穿好衣服纷纷地走了出来，接着看到士兵们都是站在帐篷外不知所措。我环视了一下驿站，发现旁边就是一处刚开垦的农田，不少的农夫们正在弯腰劳作着，远处就是丛生的旷野和蜿蜒的河流。卫士们团团围绕在了新君王休息的驿站周围，而我们扎起帐篷的地方则并没有多少。巡视的将领看到大家走出帐篷之后，就让卫士们给我们分发起了干粮，又反复地叮嘱不要擅自离开到驿馆之外的地方。
　　听到他这样吩咐之后，大家只能坐到帐篷旁边吃着干粮闲聊了起来，也都疑惑着白天到底要不要继续行军。此时这个年轻人依然十分地兴奋，不停地询问我关于行军的事情，无奈之下我只好敷衍了几句并表示是很辛苦的，但是他听到之后并没有表现出畏难的情绪。由于巡视的将领没有通知我们继续行军，大家吃过干粮只好继续返回到帐篷里躺下了。上午我们感到帐篷里的温度还是可以的，但是临近中午的时候，里面的温度就让人没有办法忍耐了，大家只好把帐篷都收了起来，接着三五成群地走到附近的树荫下，枕着帐篷继续躺下来休息了。
　　刚过了中午时分，巡视的将领就过来让我们生火做饭了，但是依然没有告知下午继续行军，只是让大家在吃过之后继续休息，如此看来新君王确定无疑地让我们在夜晚行军了。尽管大家此时都颇有些怨言，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无奈地生火做起了饭，又在慢悠悠地吃过之后，继续躺到树荫下休息了。傍晚时分正当我们跟周围的人们闲聊的时候，一个下人突然走了过来，表示新君王现在要让我们草拟文书，因此让我跟这个年轻人尽快地赶到驿站里。于是我就感觉又置身在了上次亲征的场景，只不过这次出征的是北方国家和边境部落而已。
　　这个年轻人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整个人也变得兴奋了起来，但是我却不急不忙地站起了身，整理好了相关的文书用品，才跟着下人一起朝着驿站走了过去。接下来的一路上，我就对着年轻人低声地说道：“这次就是你要抓住的展现机会了，刚好也让新君王见识一下你的能力，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会帮助你处理的。”他听到我这样说之后，就显得更加地兴奋了，于是对着我连声道谢了好多遍。当我们走进驿站的时候，发现整体的布局跟上次亲征的时候见到的一样，新君王就站在正北的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随行的大臣们也都站在他的身边低声地议论着什么。
　　我们走到门外恭敬地行了礼之后，新君王就点头让我们走进了房间，不过并没有中止和大臣们的谈话。于是我们只好站在旁边听了起来，大概的内容是北方国家的城池是离天下之中国家最近的，大概只有一千多里左右的路程，因此如果大家加快行军的话，很快就可以到达边境的地区。再过几个时辰，从北边的营地内赶来的三千名士兵就可以跟我们汇合了，接着所有人在夜晚一起整装行军，至于其余的出征军队则分别前往边境地区的驿馆集合，在新君王到达的时候就可以继续一起行军了。这次的出征新君王又是调动了五万名的士兵，其中出征北方国家的只有三万人，剩余的两万人则是分别前往出征东方和南方国家了，不过新君王只是让他们到达边境地区之后进行休整，并没有打算立即进攻的意思，看来他只是想在出征北方国家期间暂时威慑住两个国家而已。
　　在他身边的大臣们讲了其他的情况之后，他就点头示意我们坐下开始草拟文书。于是我跟这个年轻人赶紧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随即就看到他一边踱着步一边对着我们说道：“现在按照我的意思草拟以下几份诏令，一份是要求朝廷继续整修水利和督促耕作，收缴新增的赋税以及打造更多的军械。出征期间城内如果发生叛乱的话，朝廷可以根据情况随时进行平定的。并且密切监视西方国家尤其是女王的动态，严格要求他们按照同盟协议供应煤炭和铜铁等物资。一份是要求沿途的驿站像上次亲征那样做好粮草等物资的转运，期间不得有任何的拖延和闪失。一份是告知北方国家我们正在秘密地行军，务必严厉惩处边境部落的间谍和一切可疑的人物，但是让他们不要肆意地虚张声势，在我们到达边境地区的时候再宣布大家的行踪，以此安抚和鼓舞一下城内民众的情绪。”
　　当我匆忙地进行着草记的时候，抬头看到这个年轻人已经草拟好了两份诏令，他的速度要远超过文书部的主事在上次亲征时候的表现。我在惊讶之余连草记都停下来了，就坐在旁边看着他继续草拟诏令。又过了一会儿，他就草拟好了全部的诏令，又立即交给我核对了一下。我从头到尾仔细地看过之后，就更加钦佩他的才思敏捷了，因为他草拟的内容非常好，我都没有办法做什么修改了，于是就起身将这些诏令呈给了新君王。此时他正在跟大臣们继续谈论着事情，当转身看到我上呈诏令的时候，也是显得有些惊讶不已，然后一边翻看着一边对着我们问道：“你们怎么草拟的如此之快？”
　　一开始我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在他看完之后才缓缓地说道：“这些都是这个年轻人草拟的，他确实是能力超群和文采过人，不知道您对这些诏令有什么修改的意见吗？”
　　听到我这样说之后，他就转头看了一下，露出了很是赞许的目光，又对着身边的大臣们说道：“这真的是后生可畏啊，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了，你们现在立即安排信使发出吧！前来汇合的军队很快就要到了，大家吃过晚饭就开始继续行军吧！”
　　大臣们应诺着离开之后，新君王就立即转过身来，指着这个年轻人对着我说道：“我现在要跟他再聊一下，你先回去准备吃饭吧，晚上我们随时就要启程行军了。”
　　于是我就恭敬地行了个礼，又拍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的肩膀，然后从房间里快步地退了出来。看来新君王整体上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这次的机会他也把握的非常到位，如果他以后被委以重任的话，那接下来的出征期间，我就不用过多地遭受文书之苦了。想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里就舒缓了很多，接着慢悠悠地走出了驿站。此时刚好到了日落的时候，卫士们已经开始分发起了干粮，我走到休息的地方之后，就跟着大家一起坐下吃了起来，准备饱餐一顿来保证夜晚的行军了。
　　就在我们吃饭的期间，我看到这个年轻人匆忙地走了回来，不过整个人却显得异常兴奋。我在分给他一些干粮之后，就询问新君王跟他都交谈了什么，于是他就一边吃着干粮一边说道新君王疑惑之前在太子府怎么没有注意到他，以及询问他在哪个地方学习的经义，又表示以后要让他多多地处理文书事务。听到他这样讲完之后，我就更加确定新君王要对他委以重任了，于是告诫他接下来谨慎地处理文书，他也接连地对着我点了点头。我不确定他是真心地听进去了，还只是在行为上敷衍一下，不过我也没有办法深究下去的，只好催促着他赶紧多吃一些，以免在夜晚行军的时候感到饥饿。
　　02
　　我们吃过晚饭不久之后，就听到远处的道路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接着又模糊地看到了不断升腾起来的尘土，想必这就是从北边的营地赶来汇合的军队了。于是我就走到路边确认是哪些将领带着军队，结果当他们骑着马儿经过的时候，我发现还是上次的络腮胡和刀疤脸的将领这些人。他们看到我站在路边观望着，还对着我点头示意了一下，刚走到驿馆的门口外就立即跳了下来，接着把马儿交给了旁边的卫士们，自己则匆忙地走进去面见新君王了。
　　我看到这个场景，就赶紧返回到休息的地方，让大家掩盖生火的痕迹并开始整装，告诉他们一会儿就要开拔行军了。果然不到一刻钟左右，我就看到巡视的将领走过来通知大家启程了，于是大家都聚集到驿馆的门外进行列队。在前军缓慢地离开之后，新君王在卫士们的簇拥下，来到中军坐上了马车，接着就是随行的大臣们和我们这些人。在新君王的马车出发了以后，我们也紧跟在马车后面走动了起来，接着就是跟随我们一起行进的后军了。
　　夜晚的行军还是跟昨天的一样，新君王依然不让我们举火和马鸣。在休息了一整天之后，我们夜晚的行军速度明显地提了上来，大家的精神劲头也改观了不少，不再像昨晚那样困顿地闭着眼睛赶路了。到了后半夜下弦月的时候，我们还能依稀看清楚前面的道路，不过随着晦朔日子的到来，整个夜晚就逐渐地变得漆黑一片了。尽管旷野上有很多萤火虫飞来飞去，但是对我们的行进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当大家的脚步靠近一些的时候，这些聚集的萤火虫就立刻一哄而散了。
　　尽管白天的时候天气还是有些炎热，但是随着接近北方边境地区，我们就能感觉到夜晚的天气变得凉爽了，沿途的草木也没有天下之中国家的茂盛了，甚至在下露水的时候还会感觉到有些寒冷。就这样我们在夜晚加快行军，然后白天在驿站附近的旷野上呼呼大睡。当我们越往北行进的时候，越能在驿站看到堆积的转运物资，同时新君王发布的诏令也变多了起来，我们经常在傍晚时分被喊过去草拟文书。不过既然有这个年轻人在场，我基本上都不用怎么动笔，只需要简单地核对一下就可以了，所以就经常地猜想新君王会不会后悔带着我一起出征，因为有的时候他都是让这个年轻人直接过去草拟的，我只好一个人无聊地躺在草地上休息了。
　　在大家行军到第八天的时候，我们终于赶到了边境地区的驿站，尽管驿站周围的草木看着还是比较茂盛，不过也确实稀疏和矮小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沙、干旱或者其他的原因。驿站周围的旷野上驻扎了不少的军队，大概有两万多人左右的样子，但是我们赶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休息的帐篷，应该是他们在清晨时分都收拾起来了，以避免任何间谍和可疑人物的刺探。不过想要把这两万多人化整为零地隐蔽起来，对于前方军队的将领们来说，确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至于他们也没有让我们扎起帐篷和生火做饭，于是大家只好散开来到树荫下枕着行装睡觉了。但是我们看到新君王却没有顾得上休息，而是匆忙地走进驿站跟前来汇合的将领们，还有随行的大臣们一起交谈了起来。
　　傍晚时分当我们正在吃着干粮的时候，巡视的将领走过来通知大家很快就要启程行军了，因为大家三天之内必须到达北方国家的城池，新君王已经派人告知了北方国家的君王，让他们在城池的南门处准备迎接我们。由于北方国家的境内没有驿站，所以大家接下来只能在旷野上行军了，一夜至少要行进一百二十里的路程，不仅不能接近任何的村庄和城镇，期间还不能随意地生火和做饭。我们听到之后都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赶紧大口地吃起了干粮，争取在夜晚行军的时候不至于因为饥饿而掉队。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新君王就下令出征的队伍开始启程了，于是大家便装载着物资依次离开了驿站，接着浩浩荡荡地前往北方国家的城池了。天下之中国家和北方国家的边境没有明确地划分，也不像西方国家那样有河流等自然关隘，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以实际控制的地区为准，不过双方一般都承认边境驿站以北二十里的地方是稳定的界限。因此大家越过边境的时候就十分地轻松，北方国家的境内没有设置什么关卡，加之我们也不在往来的大路上行军，所以就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事情和人物。
　　接下来的晦朔日子，我们的行军速度逐渐地变慢了起来，因此只能在暮晚和黎明的时候加快行军。即使在这样的紧赶慢赶之下，我们才能在日出三竿时分赶上一百二十里的路程，接着新君王就下令大家就地分散隐蔽休息了。于是我们找好地方吃了干粮，就赶紧躺下睡了过去，在中午醒来的时候再吃些干粮，接着继续躺下来进行休息，直到傍晚时分饱餐一顿之后，才又开始整装列队启程开拔了。
　　最后一天的半夜时分，正当我们赶着急行军的时候，听到归来的哨探报告说北方国家的城池就在前方三十里的地方。但是当大家努力地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城墙上没有一处灯火，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止边境部落的侵袭。接着我就感到行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过还没有过了两刻钟左右，就看到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一群士兵们朝着我们围了过来，随即又隐约地听到传来的一片喊杀声，不时地还能看到火光升腾了起来。由于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我的内心都猛地像被人揪住了一样，毕竟这样的事情我在上次亲征的时候也没有遇到过。当我转头看向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甚至都开始哆嗦了起来，不过我还是强忍住紧张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努力地让他跟我一起镇定了下来。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我们就听到前方的喊杀声沉寂了下来，然后又听到巡视的将领大声地呼喊着不要担心，并让大家立即原地休整和生起火堆。接着刚才围绕着的士兵们也都分散开来，给我们留出了一定的空间，于是大家都怀着忐忑的心情听命照做了起来。很快我就看到成片的篝火点燃了起来，巡视的士兵们也都不断地来回走动着，接着又看到远处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微弱的灯火，随即一排的灯火被迅速地点亮了起来，然后又隐约地听到了一阵阵的欢呼声。此时我立即意识到这是北方国家城池上的灯火和守卫们的欢呼声，看来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军队的到来了。
　　大家惴惴不安地待在原地等了一个多时辰左右，巡视的将领就过来告诉我们前方军队阻击了一小股想要偷袭北方国家城池的边境部落军队，但是在前方军队将领们的快速反击之下，现在这股边境部落军队已经落荒而逃了，北方国家的君王和大臣们也都知晓了这个事情，他们明天会亲自到城池南门处犒劳新君王和大家的，因此让我们先暂时好好地休息一下。不过在巡视的将领离开之后，我们谁也不敢闭着眼睛休息，因为不知道边境部落的军队会不会再次发动偷袭，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直接来进攻我们，所以只好默不作声地围着火堆坐等天亮的到来了。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左右，我们终于看到东方的天际开始变亮了起来，北方国家的城池也在前方不远处若隐若现了起来，此时大家一直悬着的心情也慢慢地放了下来。不过随着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大家的情绪又开始变的不安了起来，接着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接下来怎么办的问题。巡视的将领看到这个场景，就让大家先吃上一些干粮，但是我们并不怎么有胃口，吃了几口之后又都放下了，继续沉默地坐着打发起了时间。大概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左右，我们终于听到新君王让大家启程行军的命令了，于是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收拾了行装，接着依次列队朝着北方国家的城池赶了过去。
　　03
　　我们匆忙地走了半个多时辰左右，就看到北方国家的城池耸立在大家的眼前了。我观望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北方国家的城池跟西方国家的相比都残破了不少，那就更不用提跟天下之中国家的相比了。尽管北方国家的城池看起来也十分高大，但是除了用砖块砌成的基座和垛口之外，整个城墙其他的部分都是用夯土成形的，想必坚固程度应该没有什么可以置疑的了。此外偌大的城门也看着十分地破旧，城池外不仅没有围绕起来的护城河，城墙上的守卫们也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不知道他们的精锐部队都布置在什么地方。我看到这些场景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应该就是边境部落军队想要在夜晚偷袭城池的原因了。
　　当大家抵达城池南门的时候，前方的军队就立刻分散到了城门两边，新君王带着大臣们和我们这些人走到门口之后，他们又都立即合围起来以准备着防御。城墙上的守卫们看到我们完成这个动作，就立即大声地喊着开门，很快大家就看到城门徐徐地升了起来，一群卫士们簇拥着几辆相当崭新的马车走了出来，然后就是一些下人抬着酒具跟在他们的后面。等到这些马车稳稳地停到了城门的右边，我就看到在新君王大婚典礼上见到的北方国家的老君王，在下人们的搀扶下缓缓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接着从其他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为首的一个人看着年纪有些大了，但是另外一个却看着非常地年轻。
　　北方国家的老君王和他们来到新君王面前的时候，下人们就把刚才抬着的酒具放到了他们和新君王的中间，给每个人斟满了三杯酒之后又都赶紧退到了旁边。于是我就看到老君王走上前来，端起中间的酒杯对着新君王说道：“承蒙天下之中国家的君王莅临，请首先允许我再次哀悼您的父王，以此在先王的名义下续修两国之友好，互通朝廷之往来，同心协力以除外部之边患。”说完他就将杯中的酒往地上倾倒了一些，接着端起来稍微地抿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杯紧紧地盯着了新君王。
　　此时我感觉到现场的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因为从老君王的言辞和行为中看出了有些压制新君王的意思。果不其然，我们看到新君王并没有立即进行回应，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上前端起右边的酒杯对着他说道：“承蒙叔父的厚爱，我父王在天之灵也会感激您近些年对我的照顾的。两国之友好是先王与您世代相守的国策，多年来叔父的诚信和辛劳也是功不可没。我作为先王的守君，一定会坚持两国的盟约，所以这次在您的诏令之下，我才前来有辱贵国的，接受您的指挥以解决北方的边患。还望叔父不要体恤我等，一定要以城内的民众为重的。”说完他也将杯中的酒往地上倾倒了一些，不过却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紧紧地盯着了老君王。
　　“既然您带着队伍不劳辛苦远道而来，并且在昨晚帮助我们解除了边境部落的袭扰，敝国上下对您一直都是翘首以盼和欢欣鼓舞的。既然我们都要以民众为本，那就允许我代城池内的民众诚挚地欢迎您，接下来还望在您的努力下继续防御边境部落了。”这次老君王端起了右边的酒杯，又是稍微地抿了一口，放下酒杯之后紧盯着了新君王。
　　“叔父如此厚爱我等，我等必然尽心竭力，还望您在防御期间多多地支持，以此共同进行防御的。只要一方不尽力地作为，城内的民众都要遭受灭顶之灾了。”此时新君王端起了左边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之后也是紧盯着了老君王。
　　“先王文治武功，位极天下，奕泽后代，以至守君。您年少有为，令采卓著，我无法跟您的父王相比，两位不才之子也无法跟您相比，还望在我百年之后多多地训示他们，使之接下来以成大器。”老君王指着那两个我不认识的年轻人，随即又端起了左边的酒杯，不过他这次却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继续紧盯着了新君王。
　　“叔父实在有辱我等，我既不才又无盛德，日后还望叔父多多加以训示，如何能够训示两位储君呢？我确实惭愧于先王，恐怕难以完成叔父的重托。既然王宫有师保之教训，还望叔父委任一下他们的。今日我等奉叔父的诏令前来，主要是防御边境部落的侵袭，恭承两位储君之事，以后可以详加论议，还望叔父以行嘉允的。”新君王端起了中间的酒杯，不过这次却只抿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杯继续紧盯着了老君王。
　　双方完成了刚才的犒劳仪式之后，我看到老君王的神情稍微地缓和了一些，但是他的两位储君却是相当地桀骜不逊，不仅没有对新君王作出任何表示，还多次斜着眼睛看着他。不过新君王并没有十分在意，而是继续跟老君王寒暄了其他的事情，比如近年的风沙干旱、谷物产量、边境部落和城池防御等问题，然而老君王对很多问题的回答都是遮遮掩掩的。以至于双方还没有交换几个问题，老君王就一直力邀我们赶紧进城休息，不过新君王却一直不为所动，并且对着老君王说道：“承蒙叔父的抬爱，想必您肯定会在城内好好地款待一下我们的。但是这次是非同以往的时刻，我们一会儿就要进到城内分散防御了，以此阻止边境部落的再次偷袭。还望叔父务必给我训示一下近期边境部落的用兵状态，如此我才能决定行营驻扎的地方和各处城门的兵力配置。”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老君王就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朝着身后挥了下手，随即一个穿着皮衫的大臣就走上前来，对着新君王犹豫地说道：“从今年春季开始边境部落就多次前来袭扰我们了，一开始只是掠夺北部边邑的粮草，不过越往后他们的袭扰就越加频繁了，还进一步深入到了我们的内地。尤其是从秋季以来的时候，他们都是直接攻占并驻扎在北部的边邑，并以此不断地袭扰我们的城池，以至民众都不敢出城耕作，商人也不敢外出经营。我们的君上本着不给民众增加祸乱的原因，就一直没有主动跟他们纠缠，城内都是靠着之前的积贮来支撑的。加之您之前削减谷物贸易和提高通关税率的诏令，这就让我们现在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了。”
　　这个大臣突然停顿了下来，看了一下老君王，随即又紧盯着新君王看了一下，当看到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只好沉默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边境部落近期的袭扰主要是进攻城池的北门，不过有几次也进攻了城池的东门，因为这两处城门外的地形都比较平坦。城池的西门外多是一些山丘，地形相对比较狭窄，城池的南门相对较远，又比较容易招致援兵，他们基本上就没有怎么袭扰，所以我们的兵力配置主要在城池的北门和东门，这也是他们昨晚想要偷袭城池南门的原因了。”
　　新君王低头想了一会儿之后，又对着老君王说道：“既然叔父让我初步地知道了目前的情况，那我就安排在城池的北门和东门处分别驻扎八千名士兵，西门和南门处分别驻扎五千名士兵，以此接应我们从驿站转运而来的粮草物资，其余的都跟着我一起驻扎在靠近北门和东门的地方，以便随时准备应对两处的防御态势。至于叔父对军队的安排，我建议从现在的配置中抽出两千名士兵驻扎在东门，一千名士兵驻扎在南门，其余的都跟着我们一起驻扎在北门，不知叔父您现在意下如何？”
　　老君王并没有立即进行回应，而是跟刚才的大臣低头接耳了一会儿，然后面露难色地对着新君王说道：“我们现在的军队多是老弱病残，一部分的精锐部队在守卫着王宫，其余的都驻扎在了城池的北门，我们确实无法抽出更多的士兵跟着你们一起驻扎了。”
　　“既然如此，我们的防御重心就是城池的北门和东门了。不过这两处的城门守不住的话，那您的王宫也就不怎么需要守卫了。”看到他如此为难的样子，新君王就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盯着他缓缓地说道。
　　老君王也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艰难地对着新君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从王宫和城池北门的军队中抽出一千名士兵跟着你们驻扎在东门，一千名士兵驻扎在西门，其余的都跟着你们驻扎在北门吧！”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新君王就缓缓地站起了身，走到他的身边扶起了他，接着有些严肃地说道：“既然叔父有如此诚意，那我们现在就进城开始准备驻扎和防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