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鲤迩

9、真相

　　第六日。

　　我起得较晚，走进卫生间，吓了一跳。镜子里，映入的是一张肿成猪头的脸。

　　李笙不知道在院子里捣鼓什么，传来叮铃啷当的响声。我走出去一瞧，是个秋千椅，嘴角漾出笑来。

　　“坐上试试。”，他站在阳光下，朝我招手。

　　我举步过去，瞥见地上的斧头，暗藏情绪。坐在秋千椅上，慢慢双脚离地。李笙摇动着绳子，脸色风平浪静，好像昨天的事，只有我自己经历了一样。

　　“够稳吗？”

　　“嗯”

　　他收好地上的工具，放进储物室。等他出来后，我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做秋千？”

　　“小时候，我和李慧到公园玩，她总喜欢坐在秋千上，荡得高高的，笑得特别开心。那一刻她无忧无虑，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我想着他杀沈文宥的事，他却希望我能像李慧一样笑。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从苦瓜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秋千慢慢摇晃，我低着头，内心刮起仇恨的飓风，搅得我头昏脑胀，最终在平静中爆发。

　　“你到底为什么杀沈文宥？”

　　我的眼神让他眉头一紧，不答反问：“你为什么杀了李慧？”

　　“我他妈说了多少遍，我没杀人！”

　　李笙抓住了绳子，秋千猛然停下，他俯视着我，道：“沈文宥已经交代了，两年前你去过李慧的公寓，亲手捅死了她。沈文宥是因为这件事，才和你提分手的吧。”

　　“他在撒谎！李慧是他杀的，我只是帮他处理了尸体！”

　　李笙脸色骤变，我也吓了一跳，从秋千上跳下来。他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晃着问：“你们把她埋哪儿了？”

　　我挣开他的手，慌乱地逃跑，他追上来。我捡起一根木棍，朝他挥舞过去。李笙三五下就夺去棍子，将我压回屋内，绑在椅子上。

　　一番审讯逼供后，我只能老实交代，李慧的尸骨埋在南郊一个荒地上。

　　－

　　从北郊抵达南郊，车程三个多小时。我们抵达之后，李笙从后备箱拿出铁锹，在我指定的地点开始挖掘。

　　在太阳落山之际，终于挖出一具白骨。他瘫坐在地上，许久，才哭出声来。

　　返回北郊的路上，李笙打了报警电话，不过并未将我拱出去。直觉告诉我，他在密谋着什么。

　　在高速中转站，我们去便利店买了些吃的，晚上十点多抵达别墅。

　　他说：“明天，我们离开这儿，去北海。”

　　我瞬间明白，他在计划和我一起逃亡。

　　“能逃到哪里去呢？”，我伤感道。

　　李笙捧住我的脸，很温柔地说：“天涯海角，我都陪你。”

　　他想亲吻我，我心有隔阂，侧过脸，不予理会，说道：“我会去自首，坦白一切。”

　　他坂过我的肩膀，热吻像团烈火，将我瞬间湮没。我呻.吟着，沉沦着，痴恋那具迷人又野蛮的躯体。

　　事后，我伏在他胸前，细声问：“哪儿中枪了？”

　　李笙指着心脏下方约十厘米的位置，说：“被一个黑bang手下给射中的，差点就丢了命。”

　　“上天眷顾你，赐予你第二次生命，你该好好珍惜。”

　　“是啊。”，说完，他搂紧我，“我很珍惜现在的时光，包括你。”

　　短短几天，就能让一个男人爱我到这种地步，我简直受宠若惊。主动亲吻示好，他也覆身下来，再次与我缠绵。

　　*

　　第七日。

　　下起了大雨，我们的逃亡计划，也暂时搁置了。

　　李笙开了一瓶红酒，我和他蜷坐在沙发上，看着电影碰杯畅聊，像两个多年老友，侃侃而谈。聊到动情处，亲吻探索彼此的身体。

　　外面夜色很浓，雨声也一直在滴答滴答....

　　到了晚上，我们躺在床上，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问了彼此很多私人问题。比如，交往过几个对象，第一次爱爱是和谁，最喜欢的电影和美食，以及去过哪些地方，最讨厌哪类人等。

　　深夜雨停了，我听着男人轻微的鼻鼾声，爬起来去找我的手机，应该被他藏在某个地方，但屋子都翻遍了，我也没找到。

　　我走到客厅，拿来一捆绳子。因在酒里放了安眠药，男人睡得很熟，毫无察觉。

　　*

　　第八日。

　　我在厨房煮粥，听见李笙在房间嚎叫。他以为我逃走了，一直在咒骂，叫我的名字。

　　我倚在门廊上，懒散地开口：“别叫了，耳朵都聋了！”

　　“孔玲，你给老子解开！”

　　“有本事自己挣开，就像我那天一样。”，我拖着步子，走过去问，“你把我手机藏哪儿了？”

　　“我再说一遍，解开绳子！”

　　李笙额角脖子青筋暴起，凶狠的模样将我吓退。我手叉着腰，冷静片刻，转身出去。再回来，手中多了一把水果刀，抵在男人的脖颈处。

　　他眸中的火光闪烁几下，倏地抬起头，说道：“老子就算死，也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我已经在地狱了。”，我冷静地说完，举起刀对准他的心脏，就要刺下去，突然又停住。

　　男人的眼神无所畏惧，又夹杂着深沉爱意，让我不忍下手。

　　罢了！饶他一命。我去客厅，拿了车钥匙，对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死在这儿。”

　　“孔玲，你要去哪儿？”

　　“回市区！”

　　“你给老子站住！”，他一边挣着绳，一边大声喊，“我没有杀沈文宥，你也不需要替他抗罪！”

　　我转过头，看了他几秒，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没杀沈文宥。因为，是我杀了他。”

　　－

　　我至今都忘不掉，李笙呆滞的脸上，那乌沉冰冷的神情。

　　“你杀了他？”，他的嘴唇像河蚌，张开又合上，最后紧抿了几秒，绝望地笑道，“所以，李慧真是你杀的....”

　　我朝他走过去，坐在床头，指尖从他的腹肌滑过，落在他心脏下方，那道疤口上。

　　“李笙，你一开始的猜测，全都是对的。我在两年前杀了李慧，沈文宥找到了证据，他威胁我去自首，还声称要报警，我只能解决了他。”

　　我俯下身，亲吻他那道伤，算作道别。走到门口，蓦地想起，还有件事没告诉他。

　　“对了，南郊那个尸骨，不是李慧，是沈文宥的。”

　　李笙闭了下眼睛，似乎在说服自己接受现实，而我也在等待他的回应。

　　过了一分钟，他终于睁开眼，咬字清晰地说：“那封邮件是你发的吧？这一切都是你布好的局。你想引诱我出来，然后杀掉我，对吗？”

　　被他拆穿真面，我竟然觉得怅然所失。不过很快，我恢复冷漠的神态，扯起唇角说：“你很聪明，但是，你明白得太晚了。李笙，下辈子别再相信女人。好了，我该离开了，祝你好运。”

　　“孔玲，你以为能逃得掉吗？”，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双红透的眼睛瞪着我。

　　我不忍看他，咬了下唇，说：“目前，警察所掌握的证据，都会清楚地指明，是沈文宥杀了李慧，而你为了给妹妹报仇，亲手杀害了他。我置身事外，根本用不着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