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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   王允城拉着杨染的手在小巷里奔跑,拐了一条路后,他回头看那个寸头男没跟上,立马转身钻进两堵墙中间的空隙。

      他从小长在这里,对这里的地形太熟悉了,这个缝里有一块凹进去的空间,刚好够放一个人,两个人也能放,但是会比较拥挤。别人从外面小巷垂直经过的时候,绝对看不到这里。

      “来,这儿有个洞,他绝对想不到。”

      杨染被他拉着进来的时候都惊呆了,她喘着气悄悄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小时候在这块儿都跑遍了。知道这个洞的,除了旁边这两家住户,不超过五根手指头。”

      “太好了,就是两个人有点挤。”

      正说着,隐隐听到曹贺气急败坏的声音。王允城立马把杨染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杨染跌入他怀里,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只穿了一件短袖,满是洗衣粉的清香。

      他们紧张地等了两分钟。一开始,杨染全部的心神和注意力都放在外面。但慢慢的,她开始不自在,他一只手环着她的腰,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后脑勺,属于少年的热气裹上她的身体,每一秒都变得漫长。

      她的双手抵着他的胸口往外推了推,又立马被他按回来。她不敢呼吸,也不敢动。几秒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把头往他脖子里一埋,卸了力气,双手也放下来,环在他的后腰上。

      王允城后知后觉地低头感受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头抵着自己的脖子蹭了两下,手下她柔软的腰肢也一下子变得明显,他的手臂和身体慢慢僵住,不敢再用力碰她,但又不舍得推开她。

      墙与墙中间的这条缝是东西向的,如果他们贸然出去,影子会被拉得很长,于是他们一动不敢动。

      直到听到曹贺与寸头男的交谈声。

      “没找到?他们还挺能藏。曹哥,放过他们吧,这俩是实验班的,要是再被告一状,这学期又出不来了。”

      “草,他们一中的人怎么都这么难缠。走了,没意思。”

      “那明天还来吗?”

      “来个屁,都找不到人。”

      说话的声音慢慢远去,听到曹贺最后一句话,杨染没忍住,双手上移,揪住王允城背后的衣服,弯腰低头,在他怀里笑的一抖一抖的。

      她急促地笑声和呼吸一下下打在他心脏处,就那样搅乱了他的心跳,王允城无奈地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笑得眯起来的双眼,“有那么好笑吗?”

      “他,他拿我们没办法,骂骂咧咧地走了,多好笑啊!”她向他分享她的笑点,又烦恼着说,“我都笑出眼泪来了。”

      她推开他,擦了擦眼泪,“回家啦王允城,带路。”

      “回来,走反了,笨蛋。”

      “噢?好。等等我。”

      王允城握了握空空的手,暮春傍晚的风吹过来,将杨染在他怀里留下的味道又吹散。

      他心虚地把手插到裤兜里,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她迎着夕阳笑着朝他跑来,昏黄的阳光将她的皮肤照成暖玉。

      奇怪的是杨染算不上是大美女。真正的美女,不管放在哪里,都很扎眼,美得一清二楚,美得毋庸置疑。

      可是,他在人群中总能一眼看到她,然后就再也移不开眼了。

      那天他们走到家门口分别的时候,杨染突然叫住他,莫名其妙地对他说了一句,“好好学习。”

      但他就是懂了,他点点头,回她:“天天向上。”

      六月,会考结束,毫无疑问基本上所有同学都通过了。

      紧接着六月底,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来临。

      期末考试前,朱华意味深长地对他们讲,“明年的七月,最迟七月底,够上一本的同学应该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坦白来说,杨染多少觉得有些吓人。这就好比对着一个死刑犯说,明天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珍惜时间吧。

      学校虽然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在暑假开补课班。但是她们的开学时间提前到了八月一号。

      七月一号,高二下学期正式结束。

      晚上杨染回家吃饭时,萧明突然问她,“想不想去旅游个两三天?接下来一年你会很累很累。”

      她摇了摇头,“还是高三结束再一起去旅游吧,可以完全放松着慢慢地看风景。”

      开玩笑,现在去旅游仿佛是在薄薄的冰面上跳舞,胆战心惊,玩也玩不开心。

      她晚上转头就在微信上跟王允城吐槽了这件事,\"你说她是不是在考验我或者测试我?\"

      他回道,“那我妈和你妈应该是商量好的,刚刚她也问我了,我说高考完再去。”

      “难道说,她们就是单纯的想让我们在步入高三前放松一下心情?”

      “这个可能性更大。早上我们换一条不一样的跑步路线,我带你去孟湖公园。”

      杨染听说过这个公园,听说人流比较少,公园里有很多合欢树。

      \"远不远?\"

      “不算远,我们不拐弯,直着往南走。跑着去,然后散步回来。”

      于是这个暑假,每天他们都去一趟孟湖公园,在那小公园里绕一圈再散步回家,耗时大约一个半小时。

      杨染后来笑着跟王允城说,这就算是他们去游玩过了。

      这个暑假只有短短一个月。八月一号开学那天,教室前左边的白墙上,倒计时牌变得更醒目更大了,上面写着距高考还有310天。

      朱华进来先关心地问,“你们热不热,空调温度要不要调低点?”

      “不~热~”

      “不热才对啊,应该感到心凉。”

      同学们无语,老师贯爱说一些很冷的笑话,也贯爱吓唬他们。

      接下来她又很认真地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希望我们班的同学能尽你全部的努力去更好的大学。”

      或许是为了缓解他们的压力,有的老师和一些家长总是用一种诱惑性的方式鼓励高三同学。

      “考上大学,你们就可以松口气了。”

      “考上大学就轻松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但杨染总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骗局。

      她这么想的起因是有个同学谈论起她的一个表姐,那个同学每年都亲戚们用类似的话劝她表姐:

      “工作了就好了。”

      “没事儿,结婚了就好了。”

      “嗨,人嘛,生了孩子就好了,就知道家长这些年的苦了。”

      “是呀,结了婚,生了孩子,你们老两口这辈子也算是熬到头了。”

      杨染只是在想,人们的潜台词仿佛是这样的:在这个年纪你就得好好学习;上了大学就是为了毕业后工作;一工作就得准备找对象结婚;既然结了婚你就得生孩子;把孩子再按照同样的路线培养一遍,你的人生使命就达成了,人的一生就该这么活。

      她突然勾起嘴角,如果按照这样的思路,似乎也可以劝告他们,到年纪了,你该死了。

      这是多么无趣啊。

      她有些害怕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和“进程”了。她想,如果一个人决定不结婚生子,那么她就会陷入非常糟糕的境地。

      可想而知,从小到大掌握权威的家长们一定很难堪:她竟敢反叛我,竟敢只享福而不体验体验我曾经的苦,她凭什么?别人会怎么看我?她连带的我也成了人群中的另类。

      但假定排除这些固定“进程”,要问杨染有什么宏大的人生理想,她想了想,好像也没有。

      只有小时候会童言无忌,同学们在课堂上一个比一个目标明确:

      “我要当科学家。”

      “我要当老师。”

      “我要当医生。”

      最后反而越长大,越怯懦,不再一往无前。

      或许一个人的工作做什么,和他的人生理想,很大可能是不必重合的。

      一旦将这两点分开,杨染就发现自己的目标突然清晰:首先她要赚足够多的钱,买一个安身之所,够不工作也能简略生活,够母亲年老生病使用,或许还要给自己存点养老钱。只有解决这些后顾之忧,她才能去探索和追求自己的人生理想。

      因为穷,因为在不同城市流离漂泊的经历,杨染觉得自己非常没有安全感,所以她首要解决的一定是给自己底气,然后她才能去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成为一个真正的有理想、并为理想奋斗余生的人。

      想着想着,她便会叹口气,那些生来就无需烦恼这些后顾之忧的孩子会比她快乐多少倍呢?又会有什么新的烦恼呢?

      只要不是圣人或很幸运的人,或许很多人穷其一生,是不配谈理想的。

      老师问她将来最想做什么,她便回答,“我暂时还没发现我的人生理想,但是将来我最想做的事是赚到足够安身立命的钱。”

      老师只评价一句,“非常现实。”

      事实上,过去她思考时,会屡屡想起大人们的说法:

      “这些都不用操心,一结婚,找个差不多的对象,双方父母便会解决这些问题,给你房给你钱,你们小两口好好生活就行。”

      杨染后来固执地认为,这是一种裹胁。她只有跳出来,凭自己挣到安身立命的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才能让这没有脑子的人不再只凭“权威”就胁迫她做事。

      为了自己,她有义务好好学习,用站在更高处的、更开阔的眼光了解更丰富的关于“人生可以如何过”的问题。

      在她变得更有底气,更有勇气前,她想她不会考虑其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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