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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皇城?修罗之殿 ...

  •   白日里赶路赶得身子疲乏,因而元木槿在崔宅的第一晚入睡得极快,只是,随之而来的并非酣沉。

      她做了个不安稳的梦,梦中是死寂的幢幢殿阁,无数道从黑夜里窜出的雾气环绕着它们。她一直走,一直走,忽然走进一处开着牡丹花的庭院里。牡丹花瓣颜色美丽鲜艳,可形态却干枯蜷缩,她不由自主地盯着这些像是开败了,又像是新长出来的花朵,诡异之感涌上心头。

      一朵牡丹花的花蕊颤了颤,她探过头去,看到花蕊中似乎钻出了什么东西,于是她伸出手接过来。
      那是一只黑漆漆的长着三只眼的虫子。

      元木槿大叫一身,从梦中醒来。

      “砰砰砰!”“砰砰砰!”
      漆黑的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还未回神来,敲门的声音和梦中的尖叫重叠在一起,叫人分不清虚幻与真实。

      灯火亮起,有仆从跑着去开了门。

      元木槿心头一紧,夜半而来,一定是出了大事!

      她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忽然又想起自己并未易容,不好出面见人,干脆打开窗子偷听院中的人说些什么。

      来人是个身形矮胖的男子,穿着打扮倒像是宫中的人。矮胖男子连屋子都没进,在院子里同师叔急切地说着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尖细,说话时习惯性地弯着身子。

      元木槿隐隐听到了“病势”“进宫”的字眼,接着便看到师兄从房中走出来,待他走到她窗前时,元木槿立刻低声唤他:“师兄......额,逍遥子道长,我也要进宫!”

      “逍遥子道长”瞪了她一眼,顺手把窗子关上了。

      马车辘辘的声音逐渐远去,黑夜又恢复了寂静。

      马车在无人的主道上行得极快,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口。刘内侍担忧地看了一眼跟在国师身后,神情冷漠的“老道”一眼,忍不住开口提醒:“道长,宫中不比山野,规矩森严,哪怕是错了半步礼数,也是掉脑袋的大过。”

      老道依旧神色冷淡,轻轻“嗯”了一声。

      刘内侍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两仪殿灯火通明,老皇帝的寝室外跪了一圈战战兢兢的太医,里面传来愤怒的斥责声:
      “一个一个都是废物,治不好皇帝的病,本宫砍了你们的脑袋去喂狗!”

      刘内侍擦擦额头的汗,抖着声音通传:“娘娘,国师到了。”
      寝室内静了一静,接着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传。”

      牧云寒定定心神,随着崔良相一同走入室内。

      房间里燃着上好的瑞炭,明亮而不见烟雾,炭炉里不知加了什么香料,连椒墙的馥郁气息都盖过了。

      他俯身行礼,片刻后一个深红衣摆停在他眼前,织金绣凤的衣袍宽大华美,连金灵鹤灯盏的烛光都隐去了。

      他知道这衣袍的主人,便是这皇城里最尊贵的女人,此刻,她的目光射在他身上,仿佛要把他穿一个洞。

      “你就是那位,逍遥子道长?”皇后问道。她威严的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正是贫道。”牧云寒不卑不亢:“山人不才,愿为我朝明主尽一点微薄之意。”

      皇后冷哼一声:“圣体尊贵,岂容尔等山野之人玷污!”

      崔良相笑道:“娘娘,逍遥子道长乃是老臣多年至交,他的医术老臣也是望尘莫及啊。老臣不敢妄言他一定能治好陛下的病,可现下御医皆是束手无策,何不让道长试上一试,或有转机也未可知。”

      一个墨色锦袍,身形肥壮的男子忽然喝道:“国师说得轻巧!若是被这来历不明的道长诊治后,父皇病情更加不好,国师也要用项上人头担待吗?”

      牧云寒瞄了一眼肥壮男子,“肥头大耳,喜怒无常”,师妹前四个字形容得倒是不错,后面四个倒有待观察了。

      崔良相面不改色:“既是老臣请的人,自然由老臣担待,在场的诸位王公皆是见证,太子殿下大可放心!”

      床榻上的老皇帝忽然张开双目,喉头发出嘶哑的气声,身体不自主地扭曲痉挛,犹如被修罗鬼扼住了咽喉。

      寝殿里乱做一团,崔良相顺势在背后推了牧云寒一把:“道长,快!”

      牧云寒眼疾手快,立刻取出银针寻穴扎入,几步手法一气呵成,老皇帝果然又平静下来。

      一股怒色在皇后的眼眸中闪过,她正欲发作,一旁的太子却扯扯她的衣襟,微微摇头。

      寝殿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紧盯着“逍遥子道长”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任何一个微小的神情,希冀从他的神态发现一点利于自己或是需要戒备的蛛丝马迹。可是,牧云寒却令所有人都看不透,甚至连崔良相都有些吃不准,这位年轻的师侄怎么能如此淡定自若,毫无波澜?床榻上的人可是关乎一国的未来,他却像在诊治平头百姓一般,不慌不忙地诊脉、观色、问询,接着便自顾自陷入了沉思,把一殿的皇室宗亲晾在一边儿。

      难不成是山里住久了,人也住木了?

      正在他思索时,“逍遥子道长”却忽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行了个礼。

      崔良相大叫不好,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

      皇后上前一步,怒道:“又是一个无能之人!”阴毒的目光又转向崔良相:“崔亮相,你该当何罪!”

      牧云寒不慌不忙:“娘娘无需动怒,山人虽没有十分把握,但七分还是有的。”

      皇后一愣,一边打量着他一边狐疑道:“你真的能治好陛下的病?莫不是怕受处罚,在诓骗本宫?”

      崔良相心底大松了一口气,陪笑道:“出家人自是不敢妄语的。娘娘不妨让道长一试。”

      侍疾的王公也纷纷上来相劝,皇后面色也渐渐有些动摇起来。

      太子忽然说道:“母后,诸位叔伯说得有理,便让这位道长同国师一起留在宫中,为父皇诊治吧!”

      崔良相同牧云寒交换了个眼色,这位太子殿下未必是什么好心。

      崔良相呵呵一笑:“多谢殿下想的这般周到。只是宫中多是女眷,我与道长来往不便。含元殿西侧的观星阁本就是陛下设立的观星之地,老臣也时常夜宿其中,哪里又远离后宫诸殿,就让老臣同道长暂住在那处吧!”

      太子微微一笑:“如此也好,本宫这就派人去收拾。”

      牧云寒走近太子行礼道:“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他俯身时,袖中的金莲花香囊的气息散逸而出,只是在药味与异香交织的寝殿中,十分幽微。

      可是面前的太子殿下却脸色大变,捂着鼻子一脸后退几步,一只手指着牧云寒:“你,你,你......快走,快走!”

      牧云寒“从善如流”:“是,山人这就去开方子。”

      他闻到的那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果然不是错觉。

      崔良相跟着牧云寒一起走出寝殿,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师侄.......额,道长啊,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太子他怎么......”

      牧云寒压低声音:“太子身上有一种香气。”

      崔良相愈加不解:“京中男子确实喜爱熏香......”

      牧云寒摇摇头:“不,是蛊虫分泌的蛊蜡香味。巧的是,这种香气不久前我在另一个中了蛊的人身上也问到过。”

      崔良相大感震惊,皇后与江湖中人勾连,他并非没有耳闻,可是,她怎么会在自己亲身骨肉的身上用蛊呢?

      可牧云寒接下来的话却不由得他不信。

      “国师可知道我袖中放了什么?”

      “什么?”崔良相依旧沉浸在震惊中。

      “师妹赠给我的一个香囊,一个金莲花香囊。”

      崔良相望着正下笔开药的牧云寒,陷入了沉思之中。

      皇后看着宫女喂完了药,屏退了左右,随即来到偏殿一处昏暗的静室中。

      静室中的人正是她那唯一的亲骨肉,当朝的太子殿下。

      她低骂一声:“没用东西,那老道士身上有毒蛇不成,把你吓成那样!险些叫人看出破绽!”

      太子随意地歪在软塌上,一开口语气怨毒:“你懂什么!险些被那老道坏了大事!”

      随即他又阴恻恻地一笑:“管他是那路神仙,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既然住在宫里,我有法子叫他死得无声无息。”

      皇后面上闪过一丝鄙夷,随即又肃声命令:“做得一定要小心隐秘,崔良相绝非泛泛之辈。何况他背后也有宗亲的支持,若是被他拿住把柄,你我二人筹谋之事便危险了。”

      太子不耐烦地随口应下,忽然又想到什么,舔舔嘴唇。“你宫里的那个小丫头,嘿嘿,你打算怎么处置?不如现在就送给我......”

      “不行!”皇后勃然大怒,指着太子发抖道:“你,你想要宫里的任何一个宫女,我都不会管!但是元明芙是天下认定的凰命之女,你不能动她!”

      太子猖狂大笑:“好好好,反正我宫中有那么多姬妾,也不少这一个。娘娘,我先去快活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门。

      皇后攥紧衣角,无力地跌坐在地。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才压制住心中的愤怒。

      等着,都给本宫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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