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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传闻中的崔师叔 ...

  •   飞奴折了枝火红的梅花来,元木槿把它插在土陶瓶里,放在明净的窗子前映照着。她倒不指望这梅花能增添什么香气,屋子里总是弥散着淡淡的药草香气,到了冬日升起暖炉便愈发明显,梅花的暗香倒掩盖得不显了。

      这几日,她师父同师兄不知道在忙什么事,神神秘秘地在药室里呆到深夜。飞奴还同她偷偷讲,有一晚见到个衣着打扮很是华贵的人,来拜访老爷子。

      元木槿一边缝补衣衫,一边默默思索。这个人知道师父的隐居地,且还能通过外围的阵法,更难得师父还在夜里接待了他,这人莫不是她那传闻中的师叔?

      她的师叔崔良相受天子宠信,高居当朝国师一职,这衣着华贵嘛自然也对得上。

      师叔忽然来桃花坞寻师父,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他无法应对之事,想求师父援手么?

      她越想心思便越乱,就连针脚都缝的歪七扭八。飞奴凑过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看了一眼忽然怪叫一声,“啊呀!”

      元木槿吓得一哆嗦,细细的针扎在指尖上,渗出一粒红血珠。

      她把手指含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骂飞奴:“要死哦你!”

      飞奴委屈巴巴,扯过她手里的衣裳:“你看看,你看看你缝的,袖子都缝住了......”

      她一看,哎呀,还真是!不过元木槿嘴上也不肯服软:“缝错了,拆了重缝便是,你鬼叫什么。”

      飞奴做出一副深沉的表情,学大人口气长叹了一声气:“唉,你们的心都飞走了,飞到京城,飞到皇宫里去了。”

      元木槿心中一动,随即两只手紧紧抓住飞奴的胳膊:“你说什么?还有谁的心也飞走了?”

      飞奴两只手紧紧捂住嘴巴,头摇的像拨浪鼓:“我,我什么也没说。”

      元木槿使劲摇晃着他:“是不是师父?师父要进宫给那老皇帝治病是不是?你快说,快活呀!”

      飞奴两个黑眼珠滴溜溜转,就是不说话。

      “好了,放开他吧。是我。”她的师兄带着满身药香,掀开帘子走进屋来,语气平静的好像是雪后的月湖:“是我要去给那老皇帝治病。”

      什么?元木槿呆愣了半晌,可是,可是......

      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挤压住了,声音都有些变形:“师兄你怎么能进宫呢,你是,你是......”

      “当然是带着□□进宫了,你这个笨蛋。”飞奴做了个鬼脸。

      元木槿喃喃自语:“哦,那还好,还好......”

      前几日带了些皮子到元家庄子里换炭火,倒顺耳听了不少新鲜事。大约是因为元明芙已经被接到了宫里去住,太子妃的名分在外人看来已是十拿九稳,庄子里的人对京中的事便格外关心些。偏偏这老皇帝入秋以来便觉得头晕乏力,入了冬后更是缠绵病榻。若真有国丧,新帝的大婚亦要推迟,元家的美梦怕是一时半会还做不成。

      可那是在雪神山与她相别的齐王殿下,京中却没一点他的音讯。既然已经决定夺位,在这关键时刻不应当速速回京,守在皇宫么?

      元木槿转念一想,齐王毕竟是戍边的将领,若是无诏回京,怕是要被降罪。如今朝政又是外戚把持,他大约不能光明正大地回京来。

      齐王会怎么做呢?

      还有这老皇帝的病,似乎也很蹊跷。连她的师叔都特意求到桃花坞来,师父不愿再入世俗纷争,不想她的师兄牧云寒倒应承下来,易容成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随着师叔进京去了。

      外头冰天雪地寒气入骨,可她心里像是有一把火,烤的心里肺里都乱糟糟的。她探出头看了一眼屋檐下饮酒的无双老人,张张口,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她的师父仰头灌了一口酒,面上的神色亦如这屋外灰蒙的天一般,令人看不通透。

      元木槿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也不知道师兄他在宫里过不过得惯......毕竟他上次入宫的时候只有七岁.......唉,他那个高冷的性子得罪了宫里的太监啊太医啊可怎么办......”

      无双老人响如洪钟的声音在她耳边炸起:“小丫头!别嗡嗡嗡了!你师兄可比你聪明!”

      元木槿垂下头去,闷闷答了一声:“哦......”

      她师父捋一捋被朔风吹乱的白须,终究还是心软了。“都是冤家,冤家!去吧,去吧!”

      元木槿惊喜抬头,可瞬间心中又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

      她师父背过身去。“山中老道身边还有两个小道呢!你的个头身形扮个道童,大约还可以。”

      她眼窝一热,连忙点头:“我听师父的话,就扮成道童。等我们治好了那老皇帝的病便回来,不在皇宫里多待一天。便是治不好,我们也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

      “你这孩子倒是啰嗦。人是我那个国师师弟带走的,我只跟他要。快些收拾去吧,我让流星鸽传信给你师兄,让他们在城里接应你。”

      元木槿手脚麻利,把自己扮成少年男子的模样,又随身带了些药草便匆匆上路了。雪后泥泞难行,好在路上有位卖酒的老翁,让她一同搭乘着自己的牛车,慢慢悠悠走到了京城口。

      她同老翁道了谢,又向他买了瓶烧酒,问清了崔府的路,兴冲冲赶过去了。

      对于这位神秘师叔,元木槿心中还是很好奇的。她在京中那半年也常听人提起他的大名,只是从未得见过。这位师叔也是待不住的性子,总是天南海北的修行祈福,或者用她师父的话说,是天南海北地找酒喝。

      师叔的府邸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元木槿本以为贵为当朝国师,师叔的宅院一定是气派豪华,没成想她转了一圈,大宅院倒也看到几所,可是呢,不是中丞府便是郡公家,绕了好几绕,在终于在迷宫般的窄巷子里找到不起眼的一处院落。

      她狐疑地看着上头已掉了漆的“崔宅”二字,有些忐忑是否要敲门。

      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却是个方阔脸络腮胡子的大叔。大叔身上的衣料华贵,只是被他穿得松松散散皱皱巴巴的,衣摆上还蹭上了许多泥浆。

      大叔率先开口,一张嘴话还没说,“嗝~”一声先冒出了个酒嗝。

      元木槿呆了一呆,看来人的这副形容,心下已然笃定,这人定然就是自己的师叔,本朝的国师,崔良相!她叫了一声:“师叔!”

      络腮胡大叔打量她一番,眼睛忽然一亮,大笑起来:“你就是元家另一个姑娘,哈哈,好极啦!”

      元木槿心想,果然是师兄弟,这大笑的模样都像极了。

      她连忙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小声说:“咱们进去再说,进去再说!”说着,就要去敲门。

      崔良相却摆摆手,接着抓住她的肩头,大喝一声提气上跃。元木槿只觉得自己像被鹰爪紧紧箍住一般,接着眼前一花,身体腾空,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在院落中了。

      崔良相丝拍拍手:“从门进多麻烦,还是翻墙比较快。”

      一个淡淡的声音从房中传来:“怎么来得这样晚?”

      元木槿回头一看,是一个胡子眉毛花白的老道。

      一身道袍的牧云寒从屋中走出,向师叔行了个礼,接着转向她打量了几眼,眉头微蹙,眸中亦有一点不悦。

      元木槿嘿嘿谄笑了几声,“这不是路不好走么,不好走......”她心虚地躲开他的目光,举起手中的烧酒:“哦,对了,崔师叔,我给你带了酒!”

      崔良相看到她手中的烧酒,双眼放光:“还是师侄女懂我,这酒香味隔着瓶子都闻到了。”

      说着便打开塞子,大大喝了一口。

      “好酒啊,你的品位倒比你的那些叔叔伯伯好!想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去你家寻酒喝,啧啧,说尽了好话才给了半壶,那叫一个难以入口,难以入口啊!”崔良相脸上又露出几分嫌弃,也不知那时元家的酒是多难喝。

      牧云寒面色微微一变,他打断两人:“饭食已备,师叔先用些再饮酒吧。”

      元木槿吃了饭,喝了热汤,身体暖和过来,仔细打量着周围陈设,这宅院小巧,四周倒也幽静,屋子里布置了许多与天文星象相关的陈设,她虽不懂,却也觉得新奇有意思。

      当年她和元明芙同日出生,师叔却只给元明芙看了相,如果当时他也给自己看了,她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崔良相喝酒喝得开心,元木槿干脆凑上前去,笑着说:“师叔,你给我那大伯家的姐姐看过相,说她是凰命之女,现在她果然要做太子妃了。嘿嘿,不如你也给我看看,我是什么命吧?”

      正喝汤的牧云寒动作一滞,喝道:“不许胡闹!师叔面前也没大没小的。”

      崔良相醉眼朦胧,斜睨了她一眼:“什么?什么?要我说啊,都在酒中,酒中啊......”

      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含糊,最后竟呼呼大睡过去了。

      元木槿又好气又好笑,上看下看,师叔怎么看都像个山野狂客,他愿意当国师,不会是为了皇宫里的佳酿吧!

      她身侧的牧云寒垂眸,用汤勺轻轻在碗中搅拌,热气蒸腾模糊了他的神色,叫人看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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