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谁都不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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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如越又看到了很多人，有很严厉的初中班主任张老师、总抓他迟到的教导主任冯大肚、篮球队教练老王、班长方安娜、初三时归家的父母……
还看到了总在火箭班门口等秦以的自己。火箭队不愧是火箭班，到了放学的点老师都不放人，总要拖个半小时到一小时讲题，姜如越偶尔会去打打篮球等他，有时候会趴在他们班门口走廊的围栏上，看着太阳穿过云层，一点点下山。
但干得最多的还是扒在他们教室的窗户上，偷偷看认真听老师讲题的秦以。初中的男生抽条很快，秦以上了初一已经将近1米75了，整个人又高又瘦，侧脸的下颌线清晰利落，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了从小便深邃的眉眼，显得鼻梁尤为挺拔。
夕阳在少年的脸上镀上一层金色，就像尘封的宝藏发出了他的光芒，他总是被太阳偏爱。
姜如越看入迷了。
如果是梦，能一直做下去也不是不行。
……
转眼到了周末，是和何小婷女士约好的相亲时间。
姜如越看着衣柜里清一色的T恤和大裤衩陷入了沉思，相亲穿这他爸可能会立马把他从餐厅踢回他娘娘胎里。
思索了一下，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个电话。
“喂？阳阳啊，在忙吗？借哥套衣服穿穿？”电话一接通姜如越立马说道。
林朝阳是个小富二代，毕业后就接手了他爸的公司。衣服鞋子成套成套地买，甚至家里有个专属衣帽间放他那堆衣服和球鞋。
他想不通：“你已经宅到连件出门穿的衣服都没了？”
“我爸妈让我去相亲，”姜如越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总不能穿我那几块抹布去吧，我爸能当场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你信不信。”
林朝阳一惊：“怎么突然要去相亲？你不是和那个谁……”
他赶紧打住，那个名字不能提。
“行行行你等着，我给你拿来，等着啊。”他连忙转移话题结束这场对话，去衣帽间挑了套合适的包好，抓起车钥匙就往姜如越家赶去。
林朝阳一到目的地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姜如越家灯全打开，边开边嫌弃道：“你家到底是有啥见不得人的，天天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每次来都是乌漆嘛黑一片。”
他知道姜如越不喜欢拉开窗帘，只能开灯，不知道什么毛病。
林朝阳把手里提着的衣服扔给姜如越，冲他抬抬下巴：“换去吧，穿上后保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应该挺适合你的。”
姜如越打开袋子看了看，袋子上印得是国际知名品牌的LOGO，是林朝阳经常买的。
他拿着衣服进卧室去换了。
过了会儿姜如越换完衣服走出房间，低头整理衬衫上的褶皱，又不习惯地扯扯衬衫的领口。
上身是件咖色的休闲款衬衫，下摆被他全都束进了黑色的长裤里，腰身被凸显得更加纤细。
休闲又不缺乏正式。
林朝阳眼光是毒辣的，咖色上衣衬得姜如越皮肤更加白皙，裤子的腰身大了些，他系了根黑色银扣的皮带在腰间，形成了腰带以下全是腿的视觉效果。
唯一的不足就是姜如越实在太瘦了，整个人在这套衣服里有点空荡荡的，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诡异感。
林朝阳走过来解开他的第一第二颗衬衫纽扣，把领口拉大，正好露出姜如越明显的锁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姜如越看了看时间，约的是5点半的晚餐，现在4点半，过去刚刚好。
林朝阳坚持要送他，姜如越没让，他不想让姜永胜见到他任何一个朋友。
手机上约了车，上车后给司机报完尾号姜如越就开始闭目养神。
出门一次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有点累。
达到目的地后姜如越说了声谢谢下了车，关上车门迈步朝指定的餐厅走去，远远地就在餐厅门口看见了正在抽烟的姜永胜，没看见何小婷。
姜如越突然有点不舒服，身上好像传来一阵抽痛，说不准疼痛的源头是哪，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已经不痛两三年了，姜如越以为自己好了，结果才发现是疼痛藏得更深了，见到特定的人和事就原形毕露。
他俯下身撑着膝盖原地缓了缓，调节好自己的呼吸频率，确定已经恢复正常才继续迈步走向姜永胜。
姜永胜终于看见他了，明显地一愣，嘴边的烟抖了一抖，他应该有什么话要说的，但直到姜如越走到他面前都没蹦出一个字来。
“爸。”姜如越先开口，这声称呼他已经很久没说过了，带着点生疏。
“嗯。”姜永胜点点头表示回应，他想开口问儿子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但一开口又转了个弯，变成了催促。
“人家已经到了，你赶紧进去，让人家女孩子等像什么样。”
姜如越点了点头没出声，直接朝里面走去，姜永胜好像还是以前那样，他们实在没什么话可说。
靠窗的座位背对着他坐着个女生，头发像瀑布一样披在背后，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下面，桌子上摆着个红茶杯，看着在等什么人。
应该就是她了。
走到她面前，女生巴掌大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端庄优雅地坐着，看着就气质不凡。
看到正脸后的姜如越却整个人僵住了，他没想到相亲还能相到老熟人。
方安娜抬起头看来人，眼眸微微睁大，好像也有点意外莱来人是姜如越。
她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后缓缓开口道：“挺巧啊，姜如越。”
“是挺巧。”姜如越扯了扯嘴角坐下，笑不出来。
这世界还挺小。
方安娜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如越说道：“你已经混到相亲的地步了？”
没等对方回答她又立马补充：“更准确地说是——和女人相亲？”
姜如越面无表情，他不意外方安娜知道他喜欢男人，毕竟当初那事情全高中同学都知道。
方安娜也没准备得到对方的回复，把滑到胸前的长发撩到身后，继续开口：“你不用这幅仇视的表情，你们的事不是我说去的。我虽然喜欢过你，但我知道比不过那人，早就想开了。”
姜如越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仿佛有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他知道方安娜喜欢自己的事儿还是秦以告诉他的。初三有天他和秦以在食堂吃饭，秦以突然和他说有个女生一直在看他，他扭头看了看发现是自己班的班长。
秦以说她喜欢自己，姜如越自己倒是没看出来。
方安娜从小就争强好胜，万年年级第二的她视年级第一的秦以为劲敌，次次考试想超过他，却次次被他压一头。
她有次放学甚至特意在路上蹲点秦以和姜如越，拦着他们问秦以到底是什么学习方法，怎么就能做到每次考试都能比她高出五六分，她明明已经非常卖力学了。
当时秦以什么都没说，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拽着姜如越绕过方安娜走了。
方安娜以为秦以在骂自己智商不如他，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但是姜如越知道秦以真正的意思是全靠自己的大脑死记硬背，他没有天赋异禀的天才大脑，他在逼自己学，逼自己记住所有的知识点，存进脑子后就再也不许自己忘了。
姜如越不知道秦以为什么要那么拼，他舅舅明明工资还挺高，给他的零花钱也很多，但秦以从来不会多花任何一笔没必要的钱。
他不止一次问他原因，秦以都闭口不答。
直到有次实在被他烦透了，他听见了秦以的回答。
他要考出去，考到B市。
让他们后悔。
后悔谁都不要他。
秦以是被他爸妈丢到A市来的，他父母在他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离了婚，谁都不要这个拖油瓶，甚至闹到了打官司的地步。秦以的舅舅实在看不下去，把小秦以接到了自己居住的城市。
A市只是个小城市，生活节奏很慢，行人走路很慢，路上汽车也很慢。
舅舅工作太忙了没空来接他，小秦以自己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才来到舅舅家小区。
他没有家门钥匙，舅舅说要晚上6点才能到家，他就乖乖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等他舅舅下班接他回家。
“噗通”一声，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
他抬头看到一个剪着蘑菇头的小男孩狼狈地在水中扑腾。
好吵，明明这塘里的水还不到他们胸口。
被吵得实在受不了，他勉为其难地把对方拎上了岸。
这小蘑菇头也不管自己身上已经湿透了，抓着自己问了一堆问题。
湿湿的头发贴着脸颊，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秦以莫名想到了落水小狗。
他不是很想回答对方的问题，也不知道对方怎么能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小蘑菇头告诉秦以他的父母不管他，那和他有点像，但是自己和他却是两种性格。
对方活泼开朗又爱笑，自己却不爱讲话。
秦以在很小的时候还没这么不爱说话不爱笑，相反，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逗他父母笑。
他的父母每天除了争吵就是打砸家具，家里成日里响着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哭叫，他会学着电视里动画片主角的表情去逗父亲母亲开心，但是他们只会把他推开，他影响到他们砸家具了。
渐渐地他就开始不说话也不笑了，没人听他讲话，也没人看他笑。
他不开心，每天都不开心。只有每年舅舅来看他的时候他才会绽放出一点奢侈的笑容。
这种日子持续到他7岁时候的一场家暴，父亲对母亲动了手，火星撞地球般爆发，他们终于过不下去了。
散了。
他成了累赘，父亲把他推给母亲，母亲把他推回给父亲。
他觉得自己像个被遗弃的布娃娃，没有人在乎他的意愿，不重要。
所幸他还有舅舅，他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终归还有一个人要他。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谁都不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