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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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楚成被村民们围着吵了好一阵，只觉得头昏脑涨，耐性用尽。他挥手招来一名小兵，耳语几句，小兵了悟地点点头，转身跑出人群。
颜遥估计小安终于忍到极限，让人去叫士兵强行冲关了。转眼看到安楚成越过人群看着自己的眼神，虽然不明显，颜遥还是辨认出了那隐含期待的求救意味。
没办法，我没去凑这个热闹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颜遥耸耸肩，明确地用眼神表达出这个意思。耸肩的动作牵动伤口，疼出一阵冷汗。他不想管这事，免得两头不讨好。
正眉来眼去着，刚刚那个去传话的小兵狂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将，将军，出事了！”
安楚成闻言大惊，立刻用力拨开人群，向捆绑黑衣人之处跑去。
黑衣人被绑在一个山洞中，此刻洞口围了一些士兵，见到安楚成跑来，面上现出些惭愧和惶恐，都低头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颜遥紧跟在安楚成身后，还没踏进洞口，便闻到迎面而来的一股浓烈血腥味。
洞中黑衣人个个瘫倒，不似活人，倒似一地尸体。几个老成样貌的士兵拿着伤药与布条忙前忙后，无论是士兵还是黑衣人，尽皆满手鲜血。
安楚成走上前去，翻过一名黑衣人的身体。血从那人手腕处渗出，伤口是并不整齐的齿印。
“竟然咬断血脉……可恶！”少年将军墨眉深锁，不知是不甘还是愤怒。
他为防备这些俘虏自尽，已在他们昏迷之时取出藏在他们口中的毒药，但没料到，这些人求死之心竟坚决至此。
鲜红的血液浸湿黑衣，并不醒目，但血腥味却浓重得令人窒息。
颜遥看那人从手掌滴落鲜红，只觉一股浊气涌上胸口，震得牙关都发抖。他上前两步，不小心踩上一人手背，正是曲恒。
或许是因为功力深厚，曲恒还有半口气在。颜遥看见他微微起伏的胸口，难以自制地双手揪住他领口，不顾在一旁抢救的士兵，拎起他咬牙切齿低吼。
“为什么要自杀？你凭什么自杀！难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罪责？难道现在你还以为你有权随便去死吗？！”
“哈……哈哈……”也许是回光返照，曲恒此刻竟还能大笑出来。他双目血红，喉咙沙哑，笑声如恶鬼一般。
“逃？谁要逃？我？哈，可笑，可笑！失败就要死，这是规矩，是原则！我为什么要逃？罪过？我的罪过就让阎王在十八层地狱去审吧，只要他审得清！哈哈哈……”
“放开他，他要死了！”安楚成拉住颜遥，紧紧扣住他的双手，却挡不住他狠命向那人踹上几脚。
村民们此时基本都赶到了洞口，看到里面横七竖八躺倒的尸体都惊呆了，没有人说话。
“……怎么会这样……”游魂一样的声音，是为颜遥他们带过路的少女方小洛喃喃发出的。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握着箭筒的手指发白。
忽然，她狠狠地把手中箭筒砸到石壁上，冲入洞中，死命捶打曲恒的身体。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凭什么死！我爹，我叔叔，那么多人都死了，你又凭什么死！你们凭什么死！！”
一直很镇定的少女此时崩溃了般不停哭喊，发泄着压力与哀痛的声音惊醒了有同样心情的颜遥，他挣脱安楚成的手臂，上前扯开少女。
“姐，姐，别打了，他已经死了。”少年不停安抚小洛发抖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他们死了我一点也不高兴……他们有那么多的罪，为什么可以轻易死去？那么理直气壮，那么理所当然！如果他们的命是轻易可以丢弃的东西，那我爹的死又算什么？算什么……我们这样拼命活下去，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颜遥自己都快哭了。
洞口的村民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两个孩子，眼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化开。孩子激动的行为看似鲁莽，却为村民们悲痛又愤怒的心找到了排遣的窗口。杀戮与死亡只会带来毁灭——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毁灭。虽然这些山里的人们不读书，不懂礼数，也不太聪明，但是现在他们不会走上这条以疯狂为终点的毁灭之路了。过多过浓的血让他们厌倦了生命的消逝，即使消逝的，是敌人的生命。
以鲜血开幕，又以鲜血终场，栖凰山中这场持续了四天的小型战争终于结束了。
黑衣人并没有全灭。在全力抢救之下，几个伤口较浅的人被救了回来。加上颜遥几人之前上山时迷昏后捆绑起来的那些，一共又十四人活了下来。
安楚成接受了村民的谢意，拒绝了他们的礼物，很谨慎地限制了仅剩的俘虏的行动力，领兵准备下山。
颜遥送他们下山，一路上仿佛燃尽了活力的火，整个人消沉又萎靡。
安楚成不习惯这样的颜遥，试图在两人间找些话题。
“我们会彻查此事的。”
“好啊，尽量彻底些，别给什么人留面子。”
“给什么人留面子？”
“我随便说说，你不要当真。”
沉默。
“阿遥，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还不就是帮村里修房子，照顾受伤的人，还要帮忙那些失去男人的人家，就是这之类之类的事情了。”话虽然没少，但语气很是不振。
“有没有兴趣从军？”
“从军？你在开玩笑？”颜遥撇撇嘴，“没想过。”
安楚成笑笑说：“你不是应该在这种山里待一辈子的人。”
“什么意思？”
“阿遥，你有才能，身手也不错，理应拥有无限前程。”
“……”
安楚成见他不答，只当他是年纪小，还不知奋力进取。
“你还小所以不明白，等到你大了，想要建立一番大功业时，就来找我吧。男人总是要有宏图大志的。”
“那就等我长大再说吧。”
“不要这样，消极的样子不适合你。”安楚成将手放在颜遥头上，形容亲密，“你们村子已经安全了，仇人也或死或降，你应该积极些。”
“我只是在想，流了这么多人的血，总要得到什么等值的东西吧……”颜遥抬头看天，“不过短短三天，却恍若隔世。付出了很多生命、努力，却只有失去。实在是叫人不舒服极了。”
“这个世界，本就不是你付出了什么，就一定能得到什么。”
“啊，这样啊。”
“你不妨想想，你们遭受了无妄之灾，又丧失了很多亲友，但却没有杀光凶手报仇。也许，你们已经得到了磨练，学会了宽容。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吧。”
“可以想这种事吗？”
“就这样想吧，不要太为难自己。”
“……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