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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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总，张总的秘书刚才打来电话，今天晚上的会面可以提前到下午五点，你看……”
薛擎推门走进办公室。
宿祈安颔首。
去见周老爷子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既然已经提前告知来访，宿祈安就不得不改动行程表中已经安排好的行程。
而这次与周老爷子的谈话，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周家。
只是，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陈念生呢？”宿祈安问，“告诉司机了吗？”
薛擎道：“你放心，他今天有班级聚餐。小陈少爷虽然不喜欢热闹，但这种聚餐他肯定不会拒绝的，小孩们的聚餐能闹到很晚。小丁也保证过，他一定死皮赖脸地跟着。”
小丁就是跟着陈念生的司机。
宿祈安颔首。
他看见薛擎的脸色有些不对，“还有什么？”
薛擎脸色看起来十分为难，他一咬牙道：“有几份亲子鉴定，你看看就知道了，尤其是第一份，特地放在最前面。”
他这么说话，往往是非常难以齿启的事，甚至到了上下属关系都难以维持的地步。
宿祈安理解他，接过平板，严肃的脸上多出许多恼怒。
薛擎摊手道：“我们在周家买通的那个小保姆，前段时间终于把最后一个样本拿回来了，除了周为忠一家四口，他家兄弟姐妹的差不多收集齐了，实验室那边一次性把报告发来。保姆已经拿钱辞职回家，不会被连累。”
宿祈安把平板递给他，“这些事……”
“该封口的都封口了，电子报告我等会就粉碎，小陈少爷不会知道的。”
宿祈安头疼不已，陈念生身世的问题不仅没解决，事情竟然朝着越来越难的方向发展。
“你还要继续查，十八年前的事，可能要找十八年前的人，查清楚周一瑞这个毫无血缘的人是怎么进周家当他们亲生儿子，反而把真正的亲生儿子丢到雪地里。虎毒不食子，宿家那么多人渣也没有一个人伤害自己的孩子，周为忠和白如虹在对自己儿子这件事上……总之大概不是他们做的。丢他的人另有其人，他和周一瑞……总之关系不简单。”
薛擎道：“我也这么想，只是那么久了，周家伺候的都是新人，找出十八年前伺候的那些老人可能会比较难。”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查，越慢越好，我恨不得他一辈子都不知道。”
·
身体条件允许后，周老爷子转到了私人医院，周家有这家医院将近一半的股份。这晚入夜后，他依照和宿祈安的约定，避开所有人，只留下管家，免得宿祈安被不相关的人看见。
私人医院位于郊区山脚下，这座山风景秀丽，空气清新，适宜漫步，没有被黑心开发商开发成旅游景点。
周老爷子的病房位于走廊尽头。
除了医生护士，几乎没有人会走到这里。
空旷的走廊里只有宿祈安一个人，皮鞋扣地，发出沉闷的轻响，声音不大，惊扰不了任何人。
他在最后一间房门前停下来，叩响房门。
门立刻被人打开，管家侧身让开一条路，恭恭敬敬道：“宿总。”
宿祈安先是看见的是整整一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青山和人工湖，湖水清澈见底，然后才是病床上的周老爷子，他盖着雪白被褥，看上去死气沉沉。
管家垂眸道：“宿总，老爷，你们慢谈，我在门口守着。”
说完他走出去，带上了门。
宿祈安走到病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态度很是嚣张，但也足够礼貌客气：“老爷子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周老爷子对这一套太熟悉，都是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老狐狸精了，只看宿祈安一眼，他就清楚宿祈安什么都知道，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周家，不然之前自己邀请了那么多次也不会一直拒绝，他分明为了其它事来谈判的。
现在的情况却是，无论宿祈安提出什么条件，他都无法拒绝。
他强撑着精神，问道：“宿总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就不要再打官腔了。我活不了几天，看在我快死的份上，慈善晚会那晚，管家说在你身边看见一个小孩，我前几天在医院也见到那个孩子，他长得跟我的婉言很像，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医院？是段吴撞到他车的那天？
宿祈安不知道陈念生还见过周老爷子，只是希望他没有受委屈。
但对陈念生受到的那些委屈和风言风语而言，宿祈安才是最愤怒的一个，哪怕是面对周老爷子，他也没什么好脾气：
“老爷子最近应该听说了，周为忠有了个私生子。”
周老爷子对这个儿子也是恨铁不成钢，没好气道：“他闹出这种事，我一点也不奇怪。”
岂止是知道，那天他真是差点被气死过去。
周为忠年轻时风流成性，周老爷子想管却管不了，就想着等周为忠成家立业就安分了，知道有个家的好了，选了发妻三代外的亲戚，一个叫白如虹的女人做儿媳妇，哪成想婚结了儿子也生了，周为忠一点也没改。
老爷子觉得对不起白如虹这个儿媳妇，当时只差把周为忠赶出家门，其它的能做的都做了。
幸亏最后周为忠终于浪子回头，千方百计寻求了白如虹的原谅，此后这对小夫妻情比金坚，生了小儿子取名周一瑞，名字中的“一”代表一心一意，从此成为人人羡慕的夫妻，这些年来，恩恩爱爱，感情只增不减。
这次周为忠突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子，听说连亲子鉴定都做了，白如虹也没少闹，两个儿子也动过手。
周为忠更是为了得到白如虹的原谅，连周氏都抛之脑后，导致周氏也出了乱子。
周老爷子甚至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生气。
宿祈安把随身带的平板拿出来，递到他面前：“您仔细看看，晚会那天跟在我身边的孩子就是他。”
周老爷子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无法挪开目光。
那是陈念生的证件照，学校办理一卡通需要准备一寸照片，宿祈安带他去拍，出于某种心思，留了底片。
证件照是很严肃的东西，照片上陈念生没有笑。
但拍照时宿祈安就站在他面前，让他看起来像是在笑。
正是这样，让相似度更高了。
“他……他……”周老爷子已经语无伦次。
宿祈安道：“他叫陈念生，他的父母对我有恩，他现在跟我住在一起，我把他当亲弟弟养。前几个月，你的大孙子周越然用肮脏的手段给他做了亲子鉴定，此后也三番对他下手，还试图侮辱抚养他长大的母亲，至于周一瑞，他没有明说，但暗示他的那些朋友们对他下手。只不过他跟在我身边，所以一直没事。”
他的语气听起来分明毫无起伏，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是冰冷至极，“如果他不在我身边……老爷子，您说呢？”
周老爷子知道就算是私生子，陈念生也是无辜的，毕竟出身不是任何人能决定的事。这事既然是周家主动找茬，那就是有错在先，这事难办，他也只能表明自己态度：“既然是宿总的弟弟，宿总放心，周家永远不会再为难他。”
“老爷子，现在不是为不为难的事。”在这个冷冷清清的病房里，宿祈安倏地笑了一下，却让整间病房的温度瞬间降至零点。
彻骨的寒意瞬间蹿遍周老爷子四肢百骸。
“他和周为忠的亲子鉴定，想必您也见过。但我另外做了一份他和白如虹的鉴定，老爷子自己看吧。”宿祈安道。
周老爷子费力地看向平板，字体放大，白纸黑字写明了一个极度可怕的事实。
他惊恐地瞪着宿祈安，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硕大的石头，让他无法喘息！
宿祈安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不咸不淡道：“这是周一瑞和周为忠以及白如虹的亲子鉴定，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的样本是我用特殊手段取的，但可以相信。我还是那句话，不信的话，自己去查证。老爷子，陈念生户口本上的出生日期是他养父母捡到他那天，只比周一瑞小两天。接下来的话，不比我多说了吧。”
周老爷子猛地挥手，仪器屏幕上的曲线开始出现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尖叫，管家立即冲进来，医生护士也紧随其后。
他则咆哮着让他们全部滚蛋。
老爷子的吼声带着年轻时的狠厉，没有人敢不听他的。
等人都走光了，周老爷子才不敢相信地问：“他们被调换了！你说他们被调换了！”
宿祈安平淡地看他：“目前看来，只可能是这样，不过究竟是怎么被调换的，又是谁做的，我还没有调查清楚。”
过了许久，老爷子终于平静下来，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件可怕的事：“那……那个小孩他……”
“周为忠夫妻和他两个儿子所做的那些事，尤其是对他的母亲做的事……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杀了周家一家四口的心都有。”宿祈安心里也在冒出无名火，“如果知道真相，如果知道亲生父母对养父母做了什么，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他换了一种口气，一字一顿道：“我想，您和我都不希望看见那种场面。”
周老爷子喘着粗气问：“你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他吗？”
宿祈安冷冷道：“从前陈念生有爱他的父母，以后则有我照顾他，我永远不会告诉他，他不需要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
这话的意思是，不会告诉陈念生。
对于陈念生来说可怕的不是周家想要他死，而是他体内流着周为忠和白如虹的血。
周老爷子想起宿祈安突然改变的态度，仿佛明白了什么：“那宿总今天来……？”
宿祈安说：“您知道周家欠他什么，哪怕是整个周家都弥补不了，他什么都不想要，但该他的拿一份，属于他的，谁都别想拿走，哪怕他不要，老爷子您知道该给他什么。”
周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疲倦地叹了口气：“是周家对不起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宿总告诉我这件事，不然周为忠才是真的闯了大祸。他们终有一天会知道，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那孩子……只能靠宿总。”
宿祈安垂眸，免得老爷子看见自己的眼神：“陈念生永远是我弟弟，我会护着他一辈子，您放心。”
周老爷子终于得到他想要的话，连连道谢，又问：“我快要死了，但在死之前，我想见他一面，看看我的亲孙子。”
那张和早逝的发妻极其相似的脸，让他日思夜想的人，他早就想过，谁像他的发妻，他一定努力培养那个孩子，让他接手周家。
现在孩子来了，却已经晚了。
宿祈安确实怜悯周老爷子，然而更多的是出于对周家的嘲笑，他道：“我会说服他来见您。”
离开私人医院，轿车飞快地驰骋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
宿祈安分神看了眼时间，家里养小孩的都知道，这个时候，小孩该写作业了，他心底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些小窃喜。
这么想着，他拨通薛擎的电话。
“他放学后是不是来公司了？”
车载蓝牙里响起薛擎的声音：“是，小陈少爷一来办公室就在找你。”
宿祈安语气轻快：“几点了，怎么还在写作业。”
薛擎说：“那倒没有，他没看见你，在食堂吃完晚饭就直接回家了，好像今天没作业。”
宿祈安：“……”
他挂断电话。
另一件让他头疼的事很快冒出来。
带陈念生见周老爷子非常难。
强行带过去见面很简单，心甘情愿根本不可能。
以宿祈安对陈念生的了解，强行带过去，以这小子尊老爱幼的性格，肯定不会闹周老爷子和私人医院，但自己就遭殃了，说不定一气之下彻底搬到宿舍不肯回家了都有可能。
宿祈安不会让陈念生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陈念生必须在他身边。
这是为自己好，也是为陈念生好。
·
周五下午，陈念生只有两节体育课，大一上学期统一学习太极拳。
第二节课老师挨个检查学习成果，不合格的一律到旁边继续练习，合格的可以提前放学。
陈念生已经学过一遍，成为少数几个提前放学的学生之一。
他直接回了家，宿祈安还在公司，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显得宽阔的客厅愈发冷清，他把书包甩到沙发上，自己也躺上去，继续琢磨林金弘和熙悦娱乐的事。
想什么来什么。
他雇佣的私家侦探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上来就是一个重要消息。
陈念生坐起来，惊讶不已：“林金弘有熙悦娱乐百分之一的股份！？”
侦探似乎正站在路边，说话时带着嘈杂的背景音：“是啊，藏得还挺深，不是直接在他名下，而是找了个公司代持。我昨天跟踪他去洗浴中心发现他和周一瑞见面，老板你又让我注意熙悦娱乐，这才想着去查，得亏林金弘经常见面的朋友中就有这家公司的老总，我把这条路当成一条支线去查，派给手下的人，他又买通公司里一个员工，就给透露了，巧了不是，不然还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查出来。”
陈念生没心思管他是怎么查出来的，自顾自喃喃道：“难怪……”
难怪林金弘竭力劝说宿祈安和熙悦娱乐合作，只要合作达成，拥有熙悦娱乐股份的翔安不可能放着不管，必然会注入资金，这样林金弘就能狠赚一笔，更何况林金弘如果促成合作，周一瑞给他的钱也只多不少。
“你能不能把这些打包一份发给宿总？”陈念生又问，“但不要让他知道是谁发的。”
侦探为难道：“老板，翔安的主要产业是游戏，宿总手下有的是比我的人牛逼坏了的码农，你信不信我上一秒发邮件，他下一秒就能找到我？”
陈念生忘了这点，但他必须尽快让宿祈安知道林金弘的目的。
怎么办？
侦探继续道：“老板你直接跟宿总说不就行了？韩少说你是宿总的弟弟，还让我注意着点别得罪你，不然他就扒我皮。”
如果能直接说就好了……
陈念生无奈道：“再说吧，你继续跟着他。”
既然没办法告诉宿祈安，目前只能期待抓住林金弘的把柄了。
林金弘绝对不可能只是口头上劝说宿祈安和熙悦娱乐合作，他想促进合作，就像上次和英非公司的合作一样，私下里应该会做些什么小动作。
这是一个重要线索，陈念生退出通话界面，给侦探转了第一笔报酬。
这样有价值的消息，报酬当然不会少，让他有些肉疼，但这些都是为了报答宿祈安，是宿祈安的话，他觉得很值。
侦探语气愉悦：“好嘞，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陈念生想了想，决定去公司找宿祈安，没办法说出口，暗示一下总没问题。
刚背好书包，宿祈安的电话就来了。
“回家了？”
宿祈安的语气在电话中听起来总会有些慵懒。
陈念生道：“嗯。”
“晚上想吃什么。”
他们的日常聊天，经常是这种生活上的小事，没什么营养。
“不知道。”
“不知道我带你去外面吃，晚点来接你。”
“好。”
大概五点，宿祈安回家，没有叫司机而是自己开车。
陈念生十分惊讶，换做平时，自己一定会被他强行丢到驾驶座当司机，锻炼车技。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不让我开车了。”
宿祈安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由得一僵，“忘了。”
陈念生：“……”
这也能忘？这个宿祈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疑惑，以他对宿祈安的了解，这人不可能犯类似的错误。
没等他问出口，宿祈安就转移话题：“到那边还有一会，要不要喝点什么？”
陈念生想起聚餐时大家一起点的奶茶，以前还是个网红店，最近客人少了，不用排队，立刻道：“要！”
他搜了最近的一家分店，网上下单，自己下车去取。
回到车上时，他已经忘记了宿祈安之前那片刻的不对劲。
他们去的是一家海边酒店，餐厅对外开放，来这里用餐的客人甚至比住宿的多。
酒店建在沙滩边，沙滩上架着篝火，提供露天自助烧烤，客人们也可以在海边打排球、吹海风，总之是片惬意、让人不由自主放松的海滩。
陈念生喜欢吃清蒸的海鲜，同时也像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一样喜欢烧烤火锅这类的食物，因此这家餐厅，他一定很喜欢。
宿祈安是这么想的。
事实证明，没有错。
陈念生剥皮皮虾剥得狼狈不堪，羡慕地看着窗外一群陌生但意外凑到一起打沙滩排球的年轻人，其他人来了，也能随便加入，从欢呼声就能听出来他们玩得有多开心。
他高中体育课学的是排球，确实有点水平，蠢蠢欲动地问：“我能去打吗？”
沙滩上的人不是穿比基尼就是只穿沙滩裤……
这是在想什么呢。
宿祈安想也不想，“你可以做梦。”
陈念生撇嘴，没想到连这点小要求都不行，试图讨价还价：“是不是因为你要回去工作？那你先回去，我可以自己打车。”
宿祈安双臂环抱，目光落在他脸上：“我把这几个小时的工作都推迟了，特地空出今晚，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陈念生以为是和这间酒店差不多好玩的地方，毕竟宿祈安挑选的地方，无论是餐厅还是酒店，都很不错，也是他没有机会去的地方。
他也很喜欢多看，开拓眼界，于是开心地点头。
夜逐渐深了，车行驶出城，驰骋上高速公路，两边越来越荒凉。
天空已经彻底黑下来，高速公路两旁并没有路灯，仅有的照明还是身后的城市灯光与月光。
陈念生敏感地察觉到一丝异样：“你要带我去哪里？”
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不由自主地抓住宿祈安的衣袖，“我们回去好不好，我想回家了。”
“哥，我要回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