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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喝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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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彤彤上午租摩托交了押金与身份证做抵,她行驶中不小心摔倒,把前轮挡板碰撞得严重外翻,磕掉了很大块漆面。固定挡泥带的螺帽已快磨平,挡泥带几乎报废,摇摇欲坠吊着。
她担心车行会扣太多押金,想找个帮手去充台面。颜华身材伟岸,臂膀粗大,穿着与行李倍有丘八感,被她误以为是个教官,便相中他帮忙。
这身打扮也能随随便便就捡到个林妹妹,生活中无处不在的意外,让人倍感惊奇。
颜华想起近几个月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寻思着是否要进名山去做回香客,拜个菩萨。
小姑娘家家有求于人,此前又帮他驮东西又帮找旅社的,虽动机不良,不过嘛,出门在外临时救个急,实乃真男子所为,是君子的必备素质。
君子颜华从没学会过拒绝女子,一口答应了。
十多分钟后,换装才子正接受球妹妹检验。
彤彤看着颜华换好的打扮明显不太符合她追求完美的性格,挑剔说道:“不背包也没事,帽子呢?你刚才不说有的。”
“小生觉得,这板寸头已经够威武了,那个…那个皂帽不戴也罢…再去买根皮带。”
开什么玩笑,军帽那独具一格的颜色,颜华自认气质配不上,哪能戴啊。
小“球”妹妹听得明白。颜华装备起来配上那体格,真是个威武的兵憨憨,她又说:“靴子cool a !”
兵憨憨得意起来,随即接口开飙:“这靴嘛,何止酷?还是镇形之宝、飞哥标配,略带沧桑,实乃踩人偷桃,狠蹭猛踢之必备。人说女子穿衣戴帽是为悦己者容,男人著靴绑带,稳下盘提中气,战无不胜!”
“…你写诗呢?酸不酸,快点去选皮带。”彤彤姑娘对掉书袋不感冒,听不明白,直说好看加踹人好使就行了,啰里啰嗦的听了费劲。
“……”
唉,这叫颜大书包情何以堪!
李子街地摊多,走几步就有。
彤彤随便挑了根牛皮带,正要抢着付钱,“就这根,多少钱?”
“等等,换一条。”颜华却不同意。
他选了根带板扣扣头的皮带,换了彤彤选的那根针卡扣头的,拿起皮带煞有介事对半折起,发力拉了几把,发出“啪啪”的声响。
刚才那条才15块,颜华选的却要30块。
彤彤虽觉得这是微末,不过他却有趁火打劫之嫌,眉毛一皱,问:“为什么?”
“球…你想啊,卡扣头的难得松,这板扣一拉就开,省时方便办事,打架嘛…分秒必争,可懂?”
“哦…打什么架?方便办什么事?”彤彤名红,突然脸也红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一下!”
看到彤彤准备付钱,颜华却又不干。
“我自己来,老板15卖不卖…18?”
一阵讨价还价,最终颜华自己掏付了22块。
彤彤终于缓和了语气:“喂,怎么自己付钱?要你帮我,当然是我来出钱。”
“这个,鞋子和皮带,还有些...嗯,一般关系最好别送。”颜华有些小讲究,他说完,好像有点伤感,压着吊在胸中缝的项链,可能身边女子“球”有些小,还是怀念萍萍的好。
“哦,这样。”彤彤不置可否。
傻憨憨臭规矩还蛮多,考古系盛产古董也是应有之意。
“喂,你慢点。”
出了校区,行人与车辆变少,彤彤骑车加速。这种低座老式太子车型后面没靠板,颜华不好意思挨她身体太近,只能抓住坐位两边的钢条,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摩托慢了下来,彤彤可不愿让个刚认识的男子搂她腰身。
什么?要搂?你们电视剧看傻了。
车过桥头,右转下坡行于沿江大道。沿江路右边是很宽的风光带,比马路高很多,两者用石栏隔开。最右边是大江。
大江途经省城的这段是南北走向,把城市隔成东西两部分,东城比西城大上几倍。
颜华对大江有些印象,十年前在此处附近陪父母住过。现在这里变化很大,忆中之象,与眼前所见难以对照。
城东与大学校所在的西城并不像属于同一城市,两边开发极不同步,相差特明显。河东繁华、道路宽敞、高楼耸立,而河西道路老旧拥窄,高楼甚少。只不过居民却多,集中在几所大学校区周围。
不到十分钟,摩托左拐来到一条小道内几十米处的大江车行,径直开进了车库。
车库的地面是硬土,长期被各种车用油浸的发黑,却不滑脚,地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摩托机车与少量的敞厢车。
彤彤带颜华进了办公室,颜华有点紧张,却装出成熟的模样,做出一副自认深沉的表情。
室内一副超大的茶台后坐着个穿着精致的盛年男子,他脖套粗大的黄金狗链,左手胳膊刺条张牙舞爪的大蟒,口嚼槟榔,江湖味很重。
不等两人开口,男子先扔了支烟来,又把装满槟榔的透明小袋推到茶台外侧,头一偏,对着门外:“鹏鳖,验车!…你们先坐会。”
颜华接烟点火,呲牙叼着,拉彤彤一块坐好:“多谢哥,给票。”边说边把槟榔往刺青男那边推过几寸。
彤彤拿出票,那男子随手接过,却放于台边不看,只顾着泡茶,正要伸手去拿杯子。
“…不敢劳烦哥,自己来。”只见颜华站起躬腰,左手压腰,右手从茶筒里捏出个竹茶夹,从未盖的盛皿里连续夹了两个瓷杯放于茶壶边上,又自顾坐下。
“哥,先跟你说,那个车不小心给挂了一下,你看着办。”颜华心里忐忑,却装作自然,他话一出把彤彤给弄呆了。
彤彤有些后悔,叫了个傻大个来帮忙,这厮先自己承认撞了车,还居然说看着办。简直无语,还真是又土又憨。
“哦,不急不急。”刺青男全不当回事,一套手上功夫走完,倒好了茶却不前递,深深看了颜华一眼,怎料土憨憨毫无动作,便把茶杯送到两人面前。
不想颜华立马又躬身,手做成虚托样子,说道:“有劳有劳。”
刺青男觉得这小子很奇特,送完茶做了个请的手势。
颜华也客气,回了个请字手势,端杯到嘴边,轻轻吹几口气,试了试水温,抿下一半才放杯,煞有介事摆了摆下巴,喝茶动作有板有眼像极了个老茶痴。
“好茶。”
他口赞茶好,心里却极其厌恶:我呸,好差的铁观音,一股奶腥味,纯是地摊货。
颜华不是土憨憨,略懂茶道。
茶台上的貔貅朝向摆的不对,刺青男所用的公杯是玻璃材质,不算讲究。他倒茶也没用茶漏过滤,有些马虎。而且他面前那块茶布估计许久未洗,乌漆麻黑看着很脏。
颜华极不适应铁观音的味,喝了想吐得紧。
他心底极鄙视刺青男,却装的很礼貌,又老神在在安慰半石化的彤彤说:“稍安勿躁,先喝茶。”
刺青男起身去拿公道杯给颜华添茶,又见颜华躬身站起左手托在公道杯底,右手紧箍杯把先给刺青男喝堪的茶杯里添了几口。却不斟满,再添自己的,看到彤彤没喝,也给她点了几滴。
这时办公室进来个满身油污的背心男,入门不远停立,对刺青男说:“前轮挡板和挡泥板坏完了要全换,要三百块。”话落即出。
颜华每月生活费才三百多,闻言心里一惊。事先他毫无调查,又不懂行情,也没仔细与彤彤交流,实在是失策。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彤彤,也是一副不安的表情。
这家车行里最起码有五六个男员工,打架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真霸起蛮来绝讨不来好,看怎么讨价还价吧。
彤彤急了,“哪要那么多,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别以为我们…”
刺青男摆摆手,无心听彤彤辩解,却问起颜华:
“…我问你,何解刚才你杯子自己拿,头杯茶却不自己倒?”
“哥,是这样,接了您的烟小弟感激,又回敬不了不敢再劳烦,所以才自己拿杯子。”颜华说的很慢,脑里在整理思绪。
其实他是怕刺青男随便拿台面上没收好的杯子,刺青男并没重新烧水,凭泡茶那水温洗不净茶杯,而盛茶杯的净盘里的水总是随着烧茶一起加热的,里面的杯子相对干净些。
“这第一杯茶,要显主家待客之道,以示礼貌之举,客人是不能宣兵夺主的,这叫成全。何况从主人眼前拿走东西毫无敬意。另外哥,你的说法略有不妥,这不叫头杯茶。”
颜华特意把成全两字说的很重,声音拖的老长。
“哦,道理嘛讲的通,有些味道。何解第二次你又帮我倒,那不也是从我眼前摸过去吗?还有,头杯茶又是么子?”
“给哥斟茶呢,叫礼尚往来,借花献佛。小弟从进门开始就看得出来,哥是雅人,相必性情真诚,待客有道,这喝了茶…年轻人打交道爽快,共茶共酒后就是朋友嘛,既然是朋友啦,朋友之间也就不讲虚的啦。”
马屁照拍,他又把虚字音拖的老长,按道理混江湖的应该听的懂。
颜华看对面的男子似乎在琢磨,也不急,等他慢慢消化一下。停顿了一下才犹自啄了口茶水,又继续说:“这头杯茶,是指开新茶时,头泡而冲出来的茶水,大多用来净茶洗杯,基本都会倒掉。小弟怕玷污了哥哥的美意,冒大不尊强行解释一下,别见怪啊。”
刺青男明显很吃这一套,他自己也是半桶水,却十分好面子,“呵呵,讲的不错,一套一套的蛮有理,你是哪里人?”
“老家邑城,乡里来的,小弟看哥还是个有格调的,毕竟这边会冲功夫茶的太少了。这房里的字画,也很有品味。”
颜华口不对心,又鄙视:好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茗是茶中低档货的称呼。还挂个品茗,这字也是扫大街的地摊货,太马虎的紧,肤浅加文盲。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乡下人一般见识。不对之处,哥哥多多包涵!”颜华所在的小城虽小,民风却是极彪悍,全省排得上号。
“呵呵。难怪难怪,邑城那边比我们这里的人还是懂些,隔壁那街上还有几家你老乡开的茶馆。你说的不错,你看这条街也就我还摆个茶台,这铁观音也是雨前茶,朋友送的。”刺青男好像很高兴,他开始拿起票据来看。
“雨前茶?你tm懂个毛线。”颜华心里又鄙视一番。
“嗯,这挡板嘛,买材料普通的要上百,你也应该晓得吧,太子车配套的材料难找。挡泥板也要几十块,懂吧,加上更换手工,还有租金,一起给个…320吧。”刺青男慢条斯理地歪着眼。
颜华心里直骂娘,“我孽你娘,感情装孙子久了,你还真当是啦!”
彤彤气极,要说话却被颜华眼神阻止。
“哥,这也太高啦,你看啊,我们都是临警学院的学生,哪有那多钱。再说你这车是老车,换个新的太破费,没必要吧,打磨一下是费点功夫,挡泥板才十块八块的。现今大工一个工时也只三十几块,何况一般员工都是拿月薪工资,你给个实价吧。”
“呀,你是临警学院的?怪不得怪不得,我看你这架势就像,刚还想问嘞,那个,你学校豪仔你认得吧,那鳖前几天还来过。”刺青男态度有所转变。
“哦,豪哥啊,哈哈。临警哪个不认识他,他跟我熟的很呢。经常一起打球,喝酒喝了蛮多次啦。我叫阿华,不晓得他在哥哥面前提到过吗...下次,您问问哈,这鳖不地道,前几天在隔壁茶馆我王叔那边喝茶,还tm放我鸽子呢。”
颜华确实不认识豪哥,临警学院学生是准警察,校风彪悍,隔壁老王也不知道有没有,不过,家乡姓王的简直不要太多。
最后彤彤付了180给对方,其中租金是原来说好的100元。
本来刺青男表示只收租金,说那台老车车板随便敲敲也能用,泥挡钉几个螺丝就好,上不上油漆无所谓。
颜华与彤彤细声交流了一番,于是坚持说些许费用还是要的,不能太亏大哥。恩情在心,朋友之间不可断了通财之谊,加了八十的手工费。刺青男还一个劲夸他讲究。
“喂,谢了啊,你真认识豪仔?你亲戚王叔就在隔壁?”彤彤有点服他,整个过程看颜华一套连一套的,就没插嘴。
“豪鳖而已,谁不认识,那是根葱呢。我却是他大爷,老王?隔壁多的是,走快点…”颜华看她不紧不慢的,去拉她的手,快接近又收了回来。
“呵呵,我们打个d。”彤彤终于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