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鸟青阳传》流曲华裳

18、花开堪折直须折

　　这天，天气正好，微风和煦，秋楚白正要带了青阳去附近的村子玩耍，却在出宫的路上被人急急拦住。秋楚白迟疑，看着来人着急的神情，无奈嘱咐青阳留在原地等他，便匆匆随着离去。青阳站在桃花林里的小溪旁看水里的鱼儿游来游去，隐约之间听到有人在悄声低语。青阳自觉这是撞破了别人的隐秘事，正要抬步离去，却恍惚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好奇之下便又折了回去。原是两个小侍女正躲到假山后偷懒。青阳刚刚站在粗老的树下，又一直没出声，所以才没被两人发现。但听一个绿衣的小婢子开口道：“听说这位青阳殿下可是脑子不太好，是个生气便要发疯杀人的主。”另一个着粉色衣服听了，一脸惊悚，道：“当真如此？那我们可要理她远远的才好，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发疯。”末了，又一脸惋惜道：“只可惜秋楚白公子了，那样一位嫡仙似的人却被这样的魔头缠上了。”青阳震惊，不由得后退几步，一不小心踩短一节掉在地上的枯枝。突然的声响把两个正在说悄悄话的小婢女吓了一跳，不顾其他便急匆匆的走了。青阳呆呆站在原地回想着那两个人刚刚说的话，心里百转千回。
　　秋楚白找过来的时候，青阳已失了神志。秋楚白一见她如此模样，瞬间慌了心神，无助的握着她冰凉的手一遍遍的喊着她。却始终不见她反应，秋楚白只得抱着她去了秋无垠的寝宫。正在与人下棋的秋无垠见秋楚白抱着青阳闯进来被吓了一跳，连忙问发生了何事。秋楚白只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她听。
　　原来是当初青阳被囚于地牢时，心中的贪念将魅魉的恶魂吸引来。青阳当时年纪尚小并不识得这魅魉是何物，便被钻了空子，成了饲养它的容器。青阳也正是靠着它的魔力逃出了地牢。话说这魅魉原是凫溪一族的头领，但因太过嗜血残暴被已故的鸾鸟君上活捉了囚在地牢。魅魉被囚几百年之后虽无故身死，一缕残魂却靠着一股强大的怨念飘荡在地牢之中，日日靠着那些关在地牢中的小妖魂魄为食。待青阳遇到它的时候，这魅魉已修成神体，却无形体。当初单祁玄遇到青阳，自然也是为了这魅魉而来。却不想青阳会为了救他被莲花咒反噬而身形俱灭，致使魅魉随着青阳的死而被沉睡。后来化名左苏的单祁玄为了得到魅魉这弑天灭地的魔力才无奈将青阳复活。可青阳复活后身体太弱，实在供养不起这魅魉。单祁玄为唤醒它，一方面给青阳下了招神咒，一方面又不断刺激她让她发狂。最近青阳无故频繁昏厥，便是魅魉苏醒的先兆。青阳对此并不知晓，只以为是自己身体虚弱所致。
　　当初单祁玄为刺激青阳阴差阳错将她丢给曲华裳。曲华裳是鸾鸟九皇子单祁玄自是不知道的。曲华裳心疼妹妹，又不好明着放了青阳，只能一方面假意配合，另一方面千方百计寻找秋楚白。一切计划颇为顺利，但青阳当时那种情况，曲华裳不得不带青阳去见单祁玄，本以为计划落空，好在秋楚白及时出现才救了他们。单祁玄虽狂妄，可终究忌惮秋楚白身后错综复杂的关系才不得已将他们放了。单祁玄阴险狡诈，为确保青阳安全，曲华裳假意推说为打探消息才说服单祁玄让他与之同行。将青阳一切安顿好，曲华裳对秋楚白全盘托出才悄然离开。
　　末了，秋楚白对着秋无垠深深一拜，道；“陛下，殿下的进来情况愈发严重，臣现已走投无路。只听闻象蛇族的有一宝物可医世间百病。臣，斗胆向陛下求一求。”秋无垠听了，面露难色，将秋楚白扶起，缓步走到榻旁，伸手扶着青阳的额发，道；“这神龙脊虽说可敛魂魄肉白骨，可青阳这情况并非是神龙脊可医治的。不过…”秋楚白听了，忙到：“不过什么，陛下可是有其他办法。”秋无垠用眼神安抚住他，缓缓点头，随即屏退左右宫人，对秋楚白道：“现下也只此一法了。”说着，自指尖用鲜血引出一道镇魂符，秋楚白见状，惊到：“陛下！”秋无垠只对他挥挥手，道：“莫急，待会还需你助我，此刻你只需阻止有人打扰即可。”说着，便用鲜血将符青阳的额间推去。谁知那符甫一接近青阳便被反弹回来，直震的秋无垠退后几步。秋无垠将全身的灵力聚在指尖再次将符向青阳额间推去，却被更大的力量反弹在地。秋楚白忙忙的扶起她，道：“陛下可有受伤？”秋无垠摇摇头，随即自袖中掏出一把银质小刀在腕部狠狠一划，借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再次引出镇魂符向着青阳额头推去，待这镇魂符消失在青阳额间，秋无垠额头密密的出了一层汗，甫一转身，便因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傍晚，待青阳转醒，望着床边满头大汗的秋楚白，疑惑道；“今日，不是要约我去玩的吗？我何时又睡着了？”说完伸手用帕子擦了擦他头上的汗水，问到：“你很热吗？”见他不语，又道：“刚刚有人说我生气发疯便会杀人，秋楚白，我怎么不知道这些？”秋楚白大惊失色，急急的辩解说没有这样的事。可青阳见他的样子，心里便已笃定了七八分。
　　自青阳醒来，整个莫邪宫的氛围变得凝重起来，侍女们见了她也不似之前那般熟络。青阳问起秋无垠，众人皆是三缄其口。青阳去过穹思殿几次，却被门口守卫挡了回来。青阳心里莫名烦燥得慌。外面不知何时竟又起了风，混带着丝丝的细雨透过窗棂扑了进来。青阳站在窗边吹着风，濡湿的寝衣帖在身上，更添了寒意，连笼于袖中的手也禁不住瑟缩。
　　帐外的的鲛人宫灯忽明忽暗，秋楚白听到消息赶了过来，青阳正赤足站在窗边等着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浸湿。秋楚白看她青紫的嘴唇，忙唤来侍女动也不动的青阳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后。秋楚白躬身将人打横抱到床上，又细细为她掖了掖被子。青阳伸手扼住他脖子，迫使他与她对视，冷声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窗外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劈了啪拉的砸在荷叶上颇是杂乱，焦躁不已。窗内，一片寂静，青阳手上不由的用力。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透过窗棂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随即一闪而过。
　　秋楚白弯腰凝视着青阳的双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陛下…”青阳忙问：“母亲到底发生何事？”秋楚白握住青阳的手，宽慰道：“殿下莫急，陛下现已无大碍。明日我便陪殿下一同探望陛下。”青阳颔首，犹不放心。秋楚白用手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温声哄着她：“睡吧!”青阳拉着他的手，红了脸，撒娇：“你陪我。”说的向里挪了挪。秋楚白听了，弯了眉眼，看她亮晶晶的眼睛，便侧身歪在她的身旁睡去。
　　秋无垠为施镇魂咒耗散半身修为及精血已沉睡数日，期间水米未进。青阳看着她苍白羸弱的面容不由得泪如泉涌。这厢秋无垠听到她的啜泣声，似有感应一般竟悠悠转醒。看她醒来惊得一旁的秋楚白悲喜交加，说话愈发的不连贯，只对着青阳道：“殿下！殿下！陛下醒了!陛下醒了！”青阳听了抬起头，看着秋无垠温柔的眉眼，哽咽道：“母亲，可再不许丢下我。”秋无垠闻言，用手抚摸着她的额发，虚弱道：“好。”
　　青阳用袖子擦了擦脸，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道：“母亲几日水米未进，现在可要吃些什么？”秋无垠缓缓的摇了摇头，示意青阳扶她起来，然后又将秋楚白唤至跟前握住他的手，道：“好孩子，这几日辛苦你了。”未等秋楚白说话，又将他与青阳的手放在一起道：“青阳，我托付给你了”。青阳听了不禁又红了眼眶，道：“母亲说什么呢？儿刚与母亲团聚，难不成母亲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秋无垠用手擦着她的眼泪，缓声道：“青阳，当时抛下你实在是母亲情非得已。你不记恨母亲，母亲已是满足，我孤苦半生，现又得上天眷顾将你送回道我身边，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说完，靠在榻上微微喘着气，继续说道:“楚白，我便将青阳托付于你了。”
　　秋楚白听了对着秋无垠深深一拜，道：“臣，定不辜负陛下。”
　　青阳还要再说话，却见秋无垠已累极睡去，急忙唤了医官前来，确认无碍后才与秋楚白一同离开了。
　　出了穹思殿，见青阳闷闷不乐，秋楚白遣散了随侍，只一人陪着青阳在莲花池中廊桥上闲逛。走到一处亭子间。青阳停下，呆呆的看着池子远处的一个黑影兀自发呆。那黑影许是觉察有人靠近，突地飞走了，只将正在发呆的青阳唬了一跳。秋楚白见她害怕的神情，拥着她，道：“过几日我去祖洲琼田中寻养神芝，这养神芝是起死回生的神草，可治百病，算着日子只需月余便可回来，届时陛下便可痊愈。”青阳听了，欣喜的望着他含笑的双眼，惊喜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秋楚白看她孩子一样的神情，笑拥着她，道：“自然是真的。”顿了顿，复道:“等陛下痊愈，我便向陛下提亲。”青阳闻言，红了脸，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