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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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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夏听到宋昕的名字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夏显然无法将眼前鼻青脸肿的女人与当年光鲜亮丽的脸庞重合在一起。
许夏举着比例尺的手微微颤抖。
宋昕闭眼紧咬唇瓣,又痛又羞窘。
她比以前更加瘦弱,放佛一碰就会凋零在地上。
“警官,”病房外传来声音,“她这是不小心摔的,跟我没关系。”
听到男人的声音,宋昕的身子不自觉地抖了起来,那是来自灵魂的恐惧。
那是个魔鬼。
许夏拍完伤势照片,走出病房。
她发现宋昕脸上是新伤,腿上还有几处瘀青,不像是今天造成的,但宋昕没让她拍照。
许夏看见了病房外的男人,也更加坐实了宋昕的身份。
男人正是两年前上台送玫瑰的郑总。
那时他的深情不似作假,还有人感慨过他们的珠联璧合,为何只过了短短两年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许夏想不明白,只知道S-xin的动态怕是要过段时间才会更新了。
郑韬的争执一直从医院延续到了所里,矢口否认家暴的行为。
这事不是今天一时半会儿的问题,陈所让许夏先回去。
忙活了几个小时,许夏也昏昏欲睡,踩着单车回了家。
林献之喝得酩酊大醉,整个人倒在沙发里,许夏开门的声音并未吵醒他。
看到林献之,许夏的困意散了大半。
原本茶几上的挂钟被丢在了地上,电池盖子不见了,许夏放轻脚步,捡起钟放回原处,又在地上摸索着盖子。
盖子太小,许夏没找到。
林献之的手机亮起,许夏侧头看了一眼,应该是他同事问他到家没有,还有一个陌生号码未接来电。
最底下是许夏让他早点回来的微信,林献之还未读。
许夏打了盆热水,替林献之擦了擦脸。
温热的毛巾拂过眉眼,林献之的眉头皱起,似乎不太喜欢这种触感。
许夏没再继续,从他房间抱来软被,替他盖上,掖了掖被角。
她打开浴室的灯,发现没亮,又按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她将卧室的台灯放在洗漱台上,洗了澡。
等躺倒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没了睡意,暗暗盯着头顶的圆灯,黑框白底在夜色中仍清晰可见。
许夏想起这灯坏过一次,是林献之换的。
她还记得林献之将被褥翻开,站在床上对着灯研究的样子,上天似乎格外偏爱他,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
他被灰尘迷了眼。
许夏忙靠近帮他吹眼睛,林献之轻轻推开她,“没事,我对着镜子看一下就好。”
她忽然有点困了,不自觉地闭上眼睛,翻了个身,不再看那灯。
*
许夏醒来的时候,客厅的被褥已经被叠整齐放回了主卧。
微信上是林献之给她的留言,“辛苦了,夏夏,我去公司了,蛋糕很好吃。”
许夏回复:“嗯嗯,加油,我也去上班啦~”
她打开冰箱,蛋糕缺了一半,上面已经没有草莓了,她切了一小块当作早饭。
许夏去了单位,发现昨晚那对夫妻已经离开。
“噢,你说昨晚那事儿啊,”被拦住的同事小小说道,“那女的同意谅解,让丈夫签了家庭暴力告诫书就过去了。”
另一个同事问:“被打成那样还原谅啊?”
小小说:“你不知道,那男的有钱,有他们自己的办法,肯定不能让自己留前科啊。”
许夏不予置评。
窗外凉风习习,带着淡淡的桂花香,细雨忽至,淅淅沥沥地落在窗棂上。
霹雳一声,闷雷响起,天空不再是和风细雨,而是大雨倾盆,像是累积已久的怨气终于吐露出来。
叶落了一地,转眼已是春节将至。
在工作中紧绷的神经也将得到短暂的放松。
畅畅挽着许夏的胳膊逛街,“怎么跑这么大老远来逛啊?”
“献之他妈妈爱吃的定胜糕只有这里有。”许夏回答她。
“那你们今年什么打算?”
“献之说年二十九在我家吃,大年夜去他家。”许夏又挑了一盒酸奶紫米糕。
畅畅瘪瘪嘴,“好吧,你总是听他的。”
“哪有,”许夏轻轻推了推她,“我觉得这样也还好。”
告别畅畅,许夏赶紧回了家,拿出手机发消息,“献之,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紫米糕,记得早点回来。”
因为路上耽误了点时间,糕点有些凉了,许夏把糕放进微波炉。
嗡嗡的微波炉声停下,许夏戴上手套将它们摆进盘子里。
林献之回了消息,“最近有点忙,晚点回。”
指尖微顿,许夏看了眼刚热好的糕点,有几个因为没把握好时间,露出了里面白白的馅。
下次应该再提前一点问他,可以少热几个。
*
腊月三十,日光和煦。
远处白云点点,空荡荡的枝桠上偶有几只不惧寒风的鸟儿盘旋。
街边的旧书店传出阵阵轻音乐,柜台上的保温杯冒着热气,袅袅炊烟随着节奏转眼散在空中。
有小孩拿着书从书店里走出来,跑到马路对面买了个气球,一不留神,没拿好,让气球飞走了。
许夏手里提满了东西,没办法帮他追,只好眼睁睁看着气球溜走。
她等不到明天了,今天就换了新衣服,还穿上了新鞋。
林献之说快忙完了,让她走到这个路口等他来接。
许夏等了十分钟,林献之在对面的停车位上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看了眼绿灯,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
林献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到后座,又回到驾驶位坐下。
许夏系好安全带,将冻僵的手靠近车内的热空调,又搓了搓。
“早上怎么没直接把礼品放在车里啊?”许夏将回了温的手心捂在脸颊。
“走得急,忘了。”林献之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专心开车。
“好吧,”许夏撇了撇嘴,又翻了翻中央扶手箱,“诶,我记得上次放了点创可贴在这里,没了吗?”
“嗯?”林献之神色不变,“有吗?可能之前同事要用,就给了。”
许夏揉了揉后脚踝,没再多问。
路程不过半小时,林献之停好车,又将大大小小的礼盒拎在手里,许夏怕太重,替他分担了几个。
林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林母接过儿子手里的礼盒放在一边,又将许夏手中的礼盒接过。
“夏夏来,过来这边坐。”林奶奶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
林父正坐在对面喝茶。
许夏喊了奶奶,又腼腆地喊了句叔叔。
林父摆摆手,满面笑容,“一会儿洗洗手,准备吃饭昂。”
林献之在她旁边坐下,没说什么话。
“献之,来,”林母在厨房喊着,“过来帮我把菜端过去。”
“我去吧。”许夏站起来。
“不用,你坐着,让献之来。”林奶奶没让她去。
林献之摆好了菜,林母便招呼大家入座。
林母站起来夹了一片酸菜鱼放进许夏碗里,笑呵呵地说道:“夏夏啊,你尝尝这鱼,我照着上次在饭店里那样做的,你试试咸淡。”
许夏咬了一口,忍着嘴里的腥意,微笑道:“嗯嗯,很好吃,味道正好。”
“诶,那就好,”林母将鱼转到林献之眼前,“献之也尝尝。”
林献之夹了鱼,又将水果转过来。
一颗颗草莓被切成了两半,露出里面白色的果肉。
林献之夹了几颗给自己,又向许夏碗里放了几颗。
头顶的水晶灯闪着璀璨的光,点缀着一片祥和。
饭吃了一半,林献之的手机响起。
是一串数字,许夏瞧了眼,有些眼熟。
林献之接起电话往屋外走,许夏没听到那头的人说话。
几分钟之后,林献之面色凝重地回来了。
他极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怎么了?”许夏扯了扯他的衣角问。
“公司出了点事,”林献之似乎是纠结了一下,还是挪开椅子站起来拿了外套,“爸妈,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得回去一趟,你们吃,不用等我。”
“快去吧,工作要紧。”林父催促道。
许夏轻轻拉住他的袖口,目光带了点求助,希望他能顺便带自己也先回去。
林献之显然没读懂她的眼神,手搭了搭她的肩,“抱歉,夏夏,一会儿你吃完自己打个车回去。”
“去吧,夏夏有我们呢。”林母接话。
林献之走了,许夏默默吃菜。
饭毕,许夏也帮着收拾,倒也不算坐立难安。
收拾完,大家坐在沙发上聊天,林母也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夏夏啊,你看你们现在工作什么的都稳定了,我之前啊跟你妈妈商量过了,定婚期的事情,我找人算了,五月十八啊是个好日子。”
许夏说的含蓄,“好的,阿姨,我到时也问问献之的意思。”
其实,林献之还没跟她求婚,若是定在五月,实际上只剩四个来月的时间,但现在,什么都还没准备。
林父放下茶杯替她解围,“你啊,就是着急,这还得随他们年轻人的,献之都不在,你说这些干嘛。”
林母笑了笑,换了别的话题,又跟林奶奶一起给许夏讲了林献之小时候的事情,还看了照片。
小时候的林献之比现在爱笑,胖胖的脸蛋上圆溜溜的眼睛如葡萄一般明亮。
林献之一直没联系她,消息还停留在半小时前许夏给他发的,“怎么样了?”
又聊了几句,许夏才站起身道别。
林家人送她到门口,夜风寒凉,许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月华影转,满天黑云翻涌,终于刮下宣城这年的第一片雪。
“下雪了,别自己打车了,还是打电话问问献之吧。”林父说。
许夏点点头拨通电话,但无人接听。
“没事,雪下的不大,我正好去天府那边看看。”许夏挂了电话放进口袋。
见他们犹豫,许夏又补充道:“真的没事,叔叔阿姨奶奶,你们快进去吧,我正好吃得太饱消消食。”
“那好吧。”他们也没再坚持。
许夏冲他们挥挥手转身离去。
冷风如刺,扑面而来,许夏将脸埋进帽子里。
雪花轻飘飘落在地上,又融化,晕得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痕迹。
这点程度,看来是不会积雪了。
许夏寻了一家小店,买了些礼品。
老板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收银台上还放着吃了一半的泡面。
老人瞧见落在许夏肩膀上的雪花,递了张纸巾给她。
老人褶皱的手上,黄斑清晰可见。
“谢谢。”许夏接过纸巾轻声说。
老人又拿出一些红色包装的东西递给她,许夏认得,是仙女棒。
“这是我给我外孙准备的,不过他们今年太忙不回来过年了,用不上咧,送你吧孩子。”
许夏收了,握在手心,沉甸甸的。
她最后还是付了些钱。
转身,又重新踏进风雪里。
街上仍旧灯火通明,许夏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忙碌,也会成为一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