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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烈女意改 ...

  •   月明星稀,蝉蝉卸去妆容正欲回房,却被教坊妈妈叫住,“蝉蝉,你别走,去把这身茜红色衣裳且穿上,再重新上个喜庆的妆来,你的福气来了,今日你献乐的大人可瞧上了你,府尹命我将你送去,那可是府尹的座上宾,你从此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教坊妈妈,你这是何意,我并非你手下的乐工,你——”蝉蝉刚欲争辩,只见那妈妈三角眼一竖,张口便骂道,

      “小贱蹄子,你少在这不知好歹,连你主子云娘的卖身契都在我的手里,你个罪奴的丫头,还敢跟我叫板,我还没罚你私自替云娘献乐坏了我的大事,若非今日大人看上了你,你以为少的了一顿好打,快去将衣服换上,上好妆来,你若不从,我发卖不了你,可发卖的了那个小贱蹄子杜云娘!”

      “是。”蝉蝉心中冷笑,暗自咬牙,面上却做出一副唯唯诺诺之态,只点头称是,暗自退了下去。

      蝉蝉并算不得是玉潇馆的乐工,只是云娘的贴身丫头,今日云娘本要带着她去给府尹献艺,结果马匹受惊,险些交代了性命,云娘惊的身子不适,腹痛难忍,因着府尹急招,教坊妈妈不敢开罪,便迫使云娘前去献乐,蝉蝉自小被云娘相救,养在身边,自然不忍云娘受难,于是便穿上云娘的衣衫假扮云娘献乐。

      蝉蝉六岁上被拍花子拍了去,夜里看不清相貌,只见她衣着锦绣,原想着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容貌定然不俗,便想将她送至东南扬府一带,原想着养成瘦马,卖个好价钱,结果白日再看,不仅口不能言,相貌也是黝黑丑陋,身体更是病弱,别说养成瘦马,就是卖给一般人家做丫头,都是砸手里的货色,人牙子大怒,只将她身上锦绣值钱的衣衫都夺了去,关在笼子里,扔在路边插标贱卖,只那木蝉并不是值钱的东西,蝉蝉又小心藏着,才不至于一起被夺了去。

      就这样,蝉蝉在太阳下晒了三日,无水无粮,仍是无人问津,可她身子羸弱,这样挨了三日,已然快活不成了,就在此时,云娘路过此处。

      云娘本是官家小姐,却因父亲直言进谏,触怒龙颜,落得个男丁抄斩,女眷没入奴籍的下场,云娘在闺中便是有名的才女,容貌更是鲜艳美丽,她性格刚毅,沦为乐妓,起初并不愿从,任由教坊妈妈打骂也宁死不屈,教坊妈妈无奈,又贪图她色艺双绝,定能卖出个好价钱,是个摇钱树,也并不想给她打杀破相,冷了心肠,只请人游说,却巧那玉潇馆中有位自赎出去的姑娘得知此事,特来教导她。

      那姑娘只劝解云娘,这女子贞洁名声与那身家性命相比又有什么打紧,都是那外人的虚名枷锁,你为了那些看热闹的乱嚼舌头,还搭上自己的性命岂不可笑?你若活着,或许还有给你们一家平反之日,你若死了,只是白白浪费父母养育你一场,连个烧纸祭奠他们的人都没有。

      云娘想开了此事,只忍着恨活着,想有朝一日,也为父母平反,但她却不想便宜了那教坊妈妈,知那妈妈现在对自己百依百顺,便看见了蝉蝉在外头被插标贱卖,眼看着要活不成,她用手一指,说自己小姐出身,定要个人伺候,你若给我买下这丫头,我便从了。

      教坊妈妈哪有不同意,只花了些散碎银子就买下了蝉蝉,更把卖身契也给了云娘讨好,云娘将蝉蝉救下,登时将卖身契撕毁了去,只把蝉蝉当成自己亲生妹妹一样照顾疼爱,她见蝉蝉身上只有这一只木蝉,蝉腹上刻着蝉蝉二字,便知晓是孩子的亲人留下的名讳。

      这木蝉是用檀木做的,做工极精细,只是物件太小,又是木头所制,才没被那人牙子夺走,恐是家中人知晓孩子年幼,小儿持金过闹市定然危险,也幸是这般才留了下来。她将蝉蝉取名小蝉,又将蝉蝉救活,悉心教导,原想着蝉蝉口不能言,学些琵琶以后也算有个一技之长,谁承想,随着年岁增长,忽有一日蝉蝉的嗓子竟好了,脑子也越发灵活,云娘更是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给她,从此将蝉蝉当成她忍辱负重,努力生活的希冀,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处。

      蝉蝉待云娘也宛如亲姊,自然不能任由教坊嬷嬷难为云娘,只好梳洗打扮,坐上一顶小轿,被抬入了府尹的院中。

      那教坊妈妈雇了一顶小轿抬着蝉蝉,二人趁着浓厚的夜色前往府尹的府邸,教坊妈妈为巴结府尹自然是心急如焚,故选择了一条路过野地的近路,那路条路乃是条亦通向郊外的湖泽小路,这路白日走尚且觉得芦蒿茂密,蛇虫众多,令人胆寒,更何况是寂寂黑夜之中。两个轿夫强壮着胆子走在这路中,本就草木皆兵,行至半途,忽听闻前方一阵女子的哭喊和脚步声响,芦苇呼呼声不断逼近,嗖的一声,一个浑身是血的红衣女子便从芦苇中扑了出来,那女子血流满脸,衣衫凌乱,形容可怖,吓的两个轿夫肝胆俱裂,撇下轿子转身就跑。

      蝉蝉从轿中跌出,登时便晕了过去,那教坊嬷嬷虽也摔的头破血流,却还清醒,她看见这浑身是血的女子,更吓得尿了裤子,腿抖如筛糠,摊在原地无法动弹,就在此时,一种类似婴儿啼哭,又似女子娇笑的狐鸣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阴风怒号,腥臭之气便从那黑夜中散播开来,一只巨大的兽爪从天而降,那兽爪的指甲锋利无比,还沾着森森血迹,血腥之气令人作呕,兽爪一把抓住了蝉蝉,便带着她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随后,那教坊嬷嬷缓了半晌方才颤巍巍站起身来,只是已然发了癫,尖叫着狐妖吃人,一路跑到了府尹的府宅,那府中管家本等她将新人抬入府中,却不想她举止疯癫的独自跑来,管家刚要叫骂,“你这癫婆子在这叫嚷什么,惊扰了大人可担待的起,办事如此不利,耽误了府尹大人的事你可——”

      话未骂完,管家就见她身后跌跌撞撞,跟着个一身血的红衣女子,那女子披头散发白面红唇,如同鬼魅,在寂静黑夜中如索命而来,吓的管家跌坐在地,不能动弹,那教坊妈妈见状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府中,这府中路线她来过多次却也熟悉,一路便闹至了道士的院落,这才引发了后续之事。

      却说那年轻道士当即施展土遁之术,来至桃溪山后山,这后山阴森异常,坟火盈盈,狐嚎之声不断,宛若女子哭泣之声绕耳不去,那道士掐诀屏息,寻着蝉蝉的气息,只发觉气息存于不远处一极其阴寒的洞穴之中,还未近前,一股狐狸的腥臊臭味冲的人欲呕。

      年轻道士收敛全身气息,探入洞内,这洞口极小,他勉强才能侧身进去,复行十几步,狐狸的腥臊臭气中猛然融进一股极其浓重腐败的的血腥尸臭,好似一把利剑扎入人的脑中,熏得人头晕欲死。道士身形一晃,只觉头痛欲裂,耳边猛然响起无数女子的哭嚎之声,那怨恨之意直冲云霄,险些将那道士的心智吞没,年轻道士口念清心咒,紧闭双眼,用双指缓缓拂过双目,双目跨通阴阳,再睁开,便见这洞内盘踞无数冤魂,这些冤魂无一例外,都是身着嫁衣的妙龄少女,这些少女双目流血,已然失去神志,困在洞中痛苦嘶吼,而一旁,那血腥之气所在,乃是这些少女的尸首堆积而成的一座尸骨山。

      潺潺的黑血从那尸骨山中源源不断的流出,直顺着一道洞中的沟渠画成一座法阵,这些少女的冤魂被阵眼所困,不得超生。

      年轻道士看了不由心神震颤,慈悲之心大起,眼眸中不忍通红一片,饶是他曾上过战场,也不曾见过如此血腥可怖的场景,这些少女的尸首有些被剁成几块,有些是从水中打捞而出,已变得肿大流出青绿的尸水,早已面目全非,有些乃是被麻绳勒死,眼球突出,死不瞑目,双目流血。单看一件便吓能吓丢了三魂七魄,更何况这些尸骨堆积成山,就是阎罗殿,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狰狞。

      这些女子何罪之有,遭此屠戮,道士心中悲悯,却也起疑,他自诩卜卦受师父真传,绝不会出错,更何况他来到此处,也并未发觉此地有如此之大的生灵怨气,这些女子的怨气都好像被这洞中的法阵所吸收,难道是这狐妖做了这法阵吸收女子怨气为己用?但他占卜一卦,并不曾发觉此地有伤人性命的妖邪,知府也曾说这狐妖不曾伤人,那这此处的尸山血海,又是何人所为?

      道士一时间困顿非常,但只能放在一旁,先行去营救蝉蝉要紧,他继续掐诀,小心躲避开这些可怜的女子冤魂,往蝉蝉所在的方位寻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烈女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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