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男子》解大花

116、鲲鹏

　　白蛇急忙调转头颅，张口冲黑烟发出威胁的嘶吼声，将其呵退数百米。
　　“我先送你回玉皇山，它们不敢在那边撒野……呃！”
　　白蛇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许晓冬忙低头看去，只见一团黑烟死死缠住白蛇尾部，一双巨翅于黑雾中显形，竟是一只鹰妖。黑鹰双爪如铁钩般尖锐，指甲瞬间刺破蛇鳞，深深扎进肉里，白蛇疼得不住甩尾，奈何却无法甩掉对方。
　　许晓冬将背包砸下去，怒吼道。
　　“滚啊！离我老婆远点！”
　　背包砸中鹰头，黑鹰扑闪几下翅膀，松开白蛇，再次化作黑雾。就当许晓冬刚要松一口气时，耳边再度传来扑扇翅膀的声音，那团黑雾分裂为好几图，每一团都化作黑鹰的形态，从四面八方向白蛇疯狂扑来，围在它身边抓挠、撕咬。
　　鹰是蛇类的天敌，白蛇露出惊恐之色，再度向上拔高，企图甩开对方。
　　许晓冬一个没抓稳，啊啊啊地叫着，向下方摔去。
　　“晓冬！”
　　白蛇顾不上自身安危，俯冲下来将许晓冬接住，却也落入黑鹰的包围圈，十几只黑翅雄鹰围上来，抓着白蛇一阵猛啄，一只巨鹰用利爪撕开白蛇七寸处，企图把里面的内丹啄出来。白蛇疼得不住嘶叫，在空中与黑鹰斗作一团，雪白的身体早已伤痕累累。
　　许晓冬一手紧紧抱住白蛇，另一只手抡起背包左右扑打，企图将黑鹰驱逐走。
　　白蛇痛苦道：“我把你送下去，你快去找熊猫前辈……”
　　“不！”许晓冬大吼道：“我得跟你在一起！要死一起死！”
　　白蛇再度积蓄力量，仰天发出一声咆哮，猛地向天上冲去，企图再度冲破包围。奈何它还没飞出几米，就猛地向下一沉，黑雾死死缠住它的尾巴，将它向下拖去。
　　白蛇猛力甩尾，正当即将精疲力竭之时，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咆哮，一阵哐哐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吃饱的熊猫力大无穷，抬起硕大熊掌，一爪就将黑雾拍散了。
　　“白蛇，你到底行不行嘛。”
　　“多、多谢前辈搭救。”白简秋落回地面，恢复成人形，喘息道：“……遇到天敌了。”
　　众人顾不得寒暄，越来越多的黑烟从塔底冲出，雷峰塔被顶得歪斜，从塔底传来一阵恐怖的断裂声响，塔身一点点地向后歪斜下去。
　　熊猫暗道不好，身形变得巨大无比，跑到雷峰塔后，用脊背顶住歪斜的塔身，说道。
　　“这到底是雷峰塔还是比萨斜塔！老子先顶一下，你们快点想办法把塔修好！”
　　妖怪越来越多，白简秋浑身是血，精疲力竭。许晓冬高举佛珠挡在他面前，佛珠金光闪烁，妖怪暂时不敢上前。白简秋气喘吁吁，说道。
　　“去、去佛舍利馆……里面有发舍利……能把它们重新封印。”
　　许晓冬将白简秋背好，提着佛珠，被一群妖怪追着，向佛舍利馆狂奔而去。
　　外面乱作一团，舍利馆内却十分平静，妖怪不敢跑到这里撒野。
　　许晓冬关紧大门，妖怪们不甘心地在外面砰砰撞门。许晓冬愤怒地踹了大门一脚，又用佛珠将门把手缠起来，佛珠立刻发出光芒，形成一道结界，妖怪们尖叫着退开了。
　　“呼、呼……”
　　两人疲惫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粗气，疲惫地望向天花板。
　　休息片刻后，他们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展厅走去，因停电的缘故，摄像头、安保系统全都挂了，两人在里面畅通无阻，许晓冬站在展柜前时却犯了难。
　　“这可是防弹玻璃呢，特别坚硬，怎么搞？”
　　白简秋摆摆手，将手往玻璃罩里一伸，手指便碰到了佛舍利。
　　许晓冬大受震撼，刚要欢呼，却见白简秋如触电般，猛地将手缩回来，指尖冒出阵阵白烟，皮肤上也出现了灼烧的痕迹，皱眉道。
　　“这是佛教圣物，我触碰不了。”
　　与此同时，灵隐寺中，裴问看了眼手表，又抬头看看已逐渐放晴的天空，天幕裂缝已缩小不少，但仍旧敞开着一道豁口，弱水正从那里流下，导致东边仍在下雨。
　　玉皇山上的人也都东倒西歪地躺了满地，小黑看着天上的裂口，疑惑道。
　　“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还有个口子……”
　　萧默手上的降魔杵微微震动起来，朝向雷峰塔方向，发出阵阵红光。两座佛教宝刹互相受到感应，挂在屋檐下的数枚铜铃无风自动，叮叮当当地响彻山林，肃穆且悠扬。
　　裴问说道：“萧兄，雨停了，动手吧。”
　　萧默略一点头，凌空一跃，跳到大雄宝殿上方，背后的纹身红光爆闪，不动明王法相怒目圆睁，萧默手里的降魔杵瞬间变得有八尺长短，隔空一划，一道红光横扫开去，撞在附近的恶鬼身上，顿时震得它们痛苦嘶吼起来。
　　裴问盘起双腿，凌空而坐，身下逐渐浮现莲花座，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经文。
　　萧默取出一把舍利粉末向空中抛洒而去，金红粉末在半空中弥散开来。
　　裴问睁开双眼，瞳孔呈现柔金色，他面容肃穆，缓缓伸出一指，在空中书写了一个金色的“卍”字，随着他的笔迹，粉末也聚拢为同样的形状，于空中光芒闪烁。
　　“功德无量……破！”
　　裴问将手掌摊开，向下一翻，再一按。
　　卍字轰然落下，佛光瞬间笼罩整个杭州城，雷峰塔的妖怪顿时被吸入塔底，心有不甘地大吼着。其他区域的恶鬼也瞬间被超度，化作一阵黑烟，消散在半空中。
　　雷峰塔被冲得晃来晃去，熊猫顶在后面，用双臂抵住摇摇欲坠的塔身，勉强支撑。他也是没有飞升的妖怪，面对如此强大的佛光，也是痛苦万分，险些跪下，大吼道。
　　“你们到底拿到没有？！我快顶不住了！”
　　许晓冬和白简秋还被困在展厅中，看着坚固的玻璃罩犯了难。白简秋能穿过玻璃，但无法触碰佛舍利，许晓冬可以触碰佛舍利，但他穿不透防弹玻璃。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际，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竟是裴问和萧默赶来救场。
　　萧默二话没说，一拳击碎防弹玻璃，许晓冬将佛舍利一把抢出，说道。
　　“快走！”
　　熊猫单膝跪在地上，仍在苦苦支撑，简直想骂娘。
　　“我们到了！前辈再坚持一下！”
　　许晓冬等人远远地跑过来，许晓冬高举从展厅里“借”出来的发舍利，白简秋跟在后面，越靠近雷峰塔，他越支撑不住，几次险些也被塔底吸进去。
　　许晓冬说道：“你别过去了，我自己拿过去。”
　　许晓冬是普通人，脖子上还挂着裴问给的佛珠，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白简秋喘着粗气道：“好，那你一定要小心点……”
　　许晓冬高举舍利子继续向前冲，冲到一半发现队友都没了，猛地停下脚步，崩溃道。
　　“……哎？！这不对吧！你们怎么都跑了！倒是来个业内人士告诉我，这个要怎么用！”
　　裴问和萧默躲在一块巨石后面，裴问探出头来，高声喊道。
　　“丢出去！丢出去！”
　　“怎么丢？丢哪里！这可是国宝弄丢了算谁的？！”许晓冬犹豫不决，抓狂道：“这不是你们佛教的圣物吗，你们怎么不过来自己丢！”
　　大熊猫也抓狂道：“麻烦快点好嘛？！我也是国宝啊，我快撑不住了！”
　　大熊猫背靠雷峰塔，身体开始缩小，双臂肌肉暴起，双脚在地面不住乱蹬，指甲在地砖上留下无数道深深的抓痕。
　　裴问不好意思道：“这是偷来的，我们不好擅用，否则被佛祖知道后问题就大了。这可是珍贵的发舍利，是佛陀全部智慧的结晶，是佛教的顶级圣物，比其他舍利更珍贵……”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许晓冬简直要迎风流泪……我就是个普通人啊！为什么总被卷入这种事件里面！
　　大神们都指望不上，普通人许晓冬只得高举发舍利，硬着头皮靠近雷峰塔底。
　　几只妖怪心有不甘，看到人类靠近，拼劲全力从缝隙里挣脱出来，企图攻击。
　　萧默大喝一声，将降魔杵用力抛出，降魔杵在空中瞬间变长，闪烁着红光刺穿了妖怪头颅。妖怪瞬间化作黑烟，不等降魔杵落地，萧默已飞身而至，在地上一个翻滚，稳稳地将降魔杵接在手中。他背靠地面，抬腿一踢，脚尖将降魔杵飞射踢出，又将两只妖怪捅了个对穿。
　　许晓冬赞叹道：“萧兄好身手，不愧是著名武将！”
　　萧默一掌拍地，翻身站起，将降魔杵往出一拔，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给你打掩护，你继续靠近。”
　　只见萧默手持降魔杵，挽了个漂亮的枪花，头也不回，反手一捅、一挑，一只妖怪被挑飞出去，精准落入裂缝中。萧默收势的同时，降魔杵再向前一送、一翻，戳中一只巨型虎妖的胸口。虎妖体型庞大，有十几层楼那么高，竟没有任何异样，而是张开血盆大口，冲萧默发出惊天动地的虎啸声，一股血腥恶臭从它的巨口中喷涌而出。
　　许晓冬边跑边喊道：“萧兄小心！”
　　萧默丝毫不憷，手持降魔杵与巨虎对峙，脚下如生根般稳健，竟没有后退半步。
　　虎妖被降魔杵扎得生疼，胸口的伤处也开始散发黑烟。虎妖又急又怒，仰头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咆哮声，四爪挠地，企图猛攻过来。
　　萧默瞅准时机，将降魔杵用力往上一挑，虎妖径直被甩飞出去，在地上一个翻滚，站起身来抖了抖毛，怒吼着继续猛冲过来。
　　“呵哈——”
　　萧默怒目圆睁，背上瞬间红光爆裂，不动明王法相在他的后背上伸出两条胳膊，一同握住萧默手中的降魔杵。萧默脸上浮现出金色梵文，降魔杵捅在虎妖的脑门上，虎妖顿时痛苦地嘶叫起来，萧默往前疾走数十步，虎妖被顶得不住嘶吼、后退，最终向后摔进雷峰塔底的裂缝当中，这个姿势有点类似于……厨师往烤炉里面送披萨。
　　许晓冬也刚好跑到雷峰塔下，发舍利受到感召，微微发热，并向四面八方散发出微光来，半透明的舍利子内，有黑色发丝状的东西隐隐流动着。
　　同一时间，整个杭州城的佛寺宝刹同时受到感应，万钟齐鸣，佛光绽放！
　　时间似乎被凝固住了，雨滴悬浮于半空中，洪水静止，一种前所未有的祥和、平静、安宁的氛围笼罩了整座城市，所有人都停下正在做的事情，于温柔金光中驻足，昂首望向雷峰塔方向，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安静而温柔表情。
　　裴问喊道：“趁现在！快抛出去！”
　　许晓冬站在万丈光芒中，抬手用力一抛，发舍利打着转向前飞去。
　　发舍利在塔前静了一瞬，无数发丝样的物体从里面飞射而出，越来越多，缠绕于雷峰塔周围，自下而上包围了整座巨塔。塔身立刻迸射金光，越来越多的妖怪都被吸入其中。
　　熊猫在金光的笼罩下，体型已恢复成正常大小，它拼尽最后力气猛地将巨塔往后一顶，巨塔轰然后仰，塔尖跟着摇晃几下，由于惯性再度倾斜过来，将来不及避开的熊猫直接弹飞出去，一只黑白团子哇呀呀地叫着，在空中划出一道萌萌的弧线，扑通一声掉进西湖。
　　白简秋担心道：“熊猫前辈！”
　　在佛光之下，白简秋也坚持不住了，挣扎着被迫现出原形，变成小小的一条白蛇。
　　裴问递过紫金钵盂，好心地问道。
　　“要进来躲一躲不？”
　　白蛇忙爬进钵盂，裴问将一只手掌覆在上面，白蛇从指缝间探出头来，紧张地观望局势。
　　许晓冬站在倾斜的雷峰塔下，仰着头，张大嘴，看着眼前这雄伟震撼的一幕。
　　头顶佛光万丈，耳边梵音不绝，这种来自高阶的力量，不得不令人心悦诚服，面对此情此景，心中的所有杂念都被净化得彻底，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什么富贵荣华、功名利禄、儿女情长，都不再值得留恋，在浩瀚无尽的时光中，这些不过都是沧海一粟。
　　发丝流动着向塔底涌去，在周围形成一个包围圈，有些不甘心的妖怪挣扎着想从缝隙爬出，却在触碰到包围圈时瞬间化作黑烟。包围圈逐渐缩小，仿佛粘合剂般将塔身与地面牢牢箍紧，发丝流动着开始修补缝隙，如混凝土般填补地面缺口。塔身倾斜角度过大，发丝紧紧将它拽着，这才不至于让它倾倒入西湖中，即便如此，却也显得有些吃力。
　　正当许晓冬焦急之时，忽然从西湖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庞然大物轰然出水，带起一连串水花，整个西湖范围都下起了雨。
　　在一片水雾朦胧中，许晓冬隐约看到一个硕大无比的青色身影，大叫道。
　　“还有个漏网之鱼！这个妖怪还没被收回去！”
　　转眼间，这个巨物已来到雷峰塔前，许晓冬这才看清其样貌。
　　这是一个有点像鱼又有点像鸟的生物，体型庞大，尾巴绵延几千里，尾鳍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犹如美丽的轻纱薄雾。它的腹鳍宽且长，张开后犹如一双鸟的巨翅，背有倒刺，身披硬甲，双目硕大，通体碧青色，周身萦绕着一圈朦胧的碧绿水雾。
　　许晓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巨鱼，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
　　“……好、好大啊！要是做成烤鱼的话，足够全杭州的人吃十几年了。”
　　巨鱼张口吐出个水泡，里面裹着不慎跌落的熊猫，水泡落地后，噗嗤一下就破了，熊猫浑身湿漉漉的从里面摔出来，在地上滚来滚去，叫道。
　　“哎呀呀！摔死老子咯，你轻点撒！”
　　巨鱼口吐人言，声音和语调都十分熟悉。
　　“许晓冬，你活腻歪了？！你才烤鱼，你全家都烤鱼！”
　　许晓冬顿时泪流满面，激动地说道。
　　“陆兄！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变得好大啊！”
　　熊猫一边爬起身来，一边解释道：“它现在可不是普通的青鱼，他已经渡过天劫，顺利飞升成仙了，准确点来讲，它现在的名字叫做鲲。”
　　鲲得意地一甩尾巴，向摇摇欲坠的雷峰塔飞来，说道。
　　“承让承让，等天劫过去，我请客吃饭。”
　　只见巨鲲用脑袋轻轻一顶，雷峰塔晃了几下，便被恢复到原位。发舍利立刻释放出更多的发丝，将塔底团团包围，释放出更加刺目的光芒来！
　　从地底发出最后一声妖怪们不甘的咆哮声，随即彻底归于平静。佛光一收，发舍利咣当落地，咕噜噜地滚落到许晓冬脚边，塔底也恢复如初，根本看不出曾经有一道巨大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