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男子》解大花

115、宝塔

　　白蛇附身冲下，只见西湖水面波涛翻涌，湖面上噼里啪啦闪着电光，使它无法靠近，只能在湖面上焦急地盘旋着，不断呼唤陆弼的名字。
　　最要命的是，体型庞大的青鱼一入水，立刻将本就超出水位线的西湖水给逼出大半，形成新一轮的洪水，咆哮着向玉皇山方向冲来。钱塘江也受到影响，江面荡起阵阵波浪。
　　玉皇山上的人顿时又乱作一团，刚才还有两只妖怪保护他们，现在一只被雷劈中，另外一只生死未卜，巨浪左右夹击而来，有压过玉皇山的趋势，众人顿时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争先恐后地要往山下跑，唯恐自己会被巨浪卷走。
　　许晓冬既担心白陆二人的安危，又被人群吵得晕头转向，大声喊道。
　　“不要跑！留在山上，这里是最安全的——我们要团结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活命！”
　　然而没人听他的，人们仍旧各自逃命，很快又有人被撞倒了，哭喊声响彻云霄。
　　“不要慌乱！”许晓冬的喊声已带上哭腔：“这样大家都会死的！”
　　忽然，许晓冬看到地上有一只电喇叭，立刻冲过去将其捡起，站在高处喊道。
　　“他们都在想办法救人！妖怪们、军人、志愿者……以及无数好心人，大家都在想办法拯救大家，麻烦你们也配合一下好不好！至少不要再添乱了！”
　　仍旧没人听他的，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跑来，将许晓冬从高台上撞下，许晓冬的脑门磕在台阶上，顿时鲜血直流。许晓冬满脸是血，摇摇晃晃起身，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同类。
　　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为什么人类可以自私胆小到这种程度？已经有无数人牺牲了，小白和陆兄也生死未卜，人类却仍旧不肯吸取教训，在灾难面前如同一盘散沙。自救的方法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也做不到？难道真的要让数百万人去祭天……
　　砰砰砰——
　　三声枪响过后，四处奔逃的人全都被震慑住，愣在原地，缩着脖子，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军官带着自己的小队向这边赶来，军官将枪口对准天上，红着眼睛怒吼道。
　　“都吵什么？！都别他妈的吵了！还想不想活命了，都听许晓冬说！”
　　一名队员小声提醒道：“老大，注意纪律，注意素质。”
　　“命都快没了，还注意个屁的纪律素质！”
　　军官爬上高台，站在许晓冬身边，怀里揣着枪替他保驾护航。正说着，杨涛也带着那位中年男领导从远处跑过来，杨涛将一只电喇叭隔空一抛，说道。
　　“晓冬！接着——”
　　军官伸手一捞，稳稳地将电喇叭接住，调试好后递给许晓冬，又对男领导敬了个军礼。
　　男领导气喘吁吁道：“广大市、市民朋友们！大家不要慌，我们一定会想办法保全所有人的性命……我、我们不会放弃任何生的希望，一定会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在各单位部门的协同作战下，在各位专家的努力……呼、呼！算了，这位年轻人，还是你来说吧！”
　　许晓冬忙将方法说了一遍，当他说到团结勇敢的重要性时，一个男人嗤笑道。
　　“哪来的骗子神棍？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你玄幻小说看多了吗？”
　　许晓冬说道：“那你刚才看到的景象，要怎么解释？”
　　男人一怔，尴尬地张了张嘴，硬着头皮反驳道。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使出的什么手段，障眼法、幻灯片，或海市蜃楼什么的……对，就是海市蜃楼！你这种人，我在美国大片里见多了，趁天灾人祸出来蛊惑人心骗钱！”
　　许晓冬十分愤怒，白简秋和陆弼为救人都被天雷劈中了，这些人却还在说风凉话！
　　男人又说道：“再说了，既然你们有办法，怎么早不说？还在这里耽误大家的逃命时间！朋友们，不要听这些神棍和领导讲废话了，他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就是想糊弄群众骗钱，他们才不会在乎我们这些底层人民的死活，想活命的就跟我走！”
　　立刻有不少人纷纷响应，才安静了片刻的人群重新乱作一团。
　　男领导大喊道：“请大家相信我们，我们会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军官又朝天放了几枪，然而没人再怕了，甚至还有人跟军人、警察起了冲突。
　　许晓冬焦急地看向身后，玉皇山避难所大乱，巨浪仿佛获得力量，又变高不少，呼啸着向这边冲来，眼看就要扑上山头！围拢在山脚下的恶鬼也受到召唤，狰狞着向上冲来。
　　许晓冬大喊道：“熊猫前辈？！快来帮个忙！”
　　“要得要得。”
　　熊猫站起身拍拍屁股，一声震天吼叫，身形立刻胀大数十米高，肌肉嶙峋，怒目圆睁，嘴里长出尖利的獠牙，冲着正在扰乱秩序的人群发出威慑的吼叫声。
　　“吼——”
　　“妈呀！”
　　刚才还十分嚣张的男人顿时泄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尿湿了□□。
　　熊猫双拳锤了几下胸口，又用力地锤在地上，地面顿时崩裂，石块乱飞，被捶出两个巨坑，其中一个就在那个男人脚边。男人瑟瑟发抖，白眼一翻，被吓晕过去。
　　人群彻底安静，也相信了玄学一说，瑟瑟发抖地看着巨大化的熊猫。
　　熊猫一伸手，将许晓冬抓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许晓冬拿着喇叭喊道。
　　“这些妖怪朋友都在帮大家度过难关……实不相瞒，这不是普通的洪水，而是天劫！一旦死在天劫中，魂魄无法转世投胎，而要魂飞魄散！你们的亲人、朋友、同学、同事……或许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你们，刚才的烟花看到了么？！那就是灰飞烟灭！如果我们还要继续内讧，不能团结起来，大家都会魂飞魄散的！”
　　有些人低声啜泣起来，有些人仍旧不太相信，犹豫道。
　　“可是，你能保证你说的就一定有用么？如果失败岂不是连最后的逃生机会也失去了。”
　　许晓冬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有用，但只要有一半的成功率，我们都要试试，不是么？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杭州几乎都被淹了，交通瘫痪，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逃。”
　　又有人说道：“可洪水那么大……谁愿意白白送死啊。”
　　军官站出来，说道：“我愿意。”
　　他的队员以及杨涛众人，也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听从许晓冬的指挥。
　　许晓冬有些眼眶发热，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不能强迫大家。但你们也有父母、爱人和小孩，你们难道忍心看着自己的至亲死在这场天劫里，从此天人永隔么？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我们如蝼蚁般弱小，不值一提。但只我们要团结、勇敢起来，不要放弃任何希望，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我愿意。”一个八旬老太战战巍巍地从人群里走出来，抹着眼泪道：“我的儿子……已经在这场洪水中，因为救人牺牲了……我是他娘，不能让我的儿子白白牺牲。”
　　一位妇女也说道：“我也愿意！妇女能顶半边天，不能输给他们男的。”
　　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举手响应，不愿意放弃这个求生机会，说不定就成功了呢。其他人四下看看，见大部分同胞都愿意试试看，也只能随大流。
　　许晓冬感动道：“谢谢、谢谢大家……”
　　领导们立刻开始部署工作，安排所有人去不同区域进行救援工作。
　　众人来到山脚下，看着眼前的滔天洪水，还是有些胆怯，踟蹰着不敢上前。
　　军官率领战友们冒雨冲到入口处，将一个个沙袋高高垒起，大吼道。
　　“快来帮忙！把沙袋摞起来，越高越好！”
　　忽然有人喊道：“你们看！”
　　只见小黑带领着汪汪队和喵喵队，在水边奋勇救人，把还活着的人拖上岸，扛在背上向这边送来。而它们附近洪水并没有靠近，甚至在它们跑过的地方，水流还会自动分开。
　　人类顿时备受鼓舞，纷纷冲过来帮忙，青壮年男士负责搬运沙袋、垒沙袋、建筑防护墙，妇女们则将救上来的人抬到山上去，帮忙救治伤员，分发物质。
　　天边又响起一声闷雷，雷声过后，雨势也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许多，豆大雨珠不见，而是变成江南特有的蒙蒙细雨，温柔地落在所有人的脸上。
　　转眼间，西湖和钱塘江的浪潮也来到玉皇山前，在众人紧张的眺望中，水幕竟于山前自动分开，绕过山体于两侧对冲，在冲击中两股水流激起雄伟澎湃的浪花，狠狠一撞，又在冲击力的作用下，讯速向后退去。
　　“太好了——”
　　众人欢呼起来，见办法有效，立刻充满干劲，干起活来更加卖力了。
　　许晓冬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熊猫肩膀上，熊猫打了个哈欠，许晓冬说道。
　　“前辈，能带我去雷峰塔不？我要去找小白和陆兄……以后给你买竹子。”
　　“客气啥子。”熊猫起身说道：“都是朋友，不要客气。”
　　熊猫几步走下山顶，淌着水，哐哐哐地往雷峰塔景区走去。
　　与此同时，西湖水面上的电光彻底消失，水面渐渐归位平静。
　　白蛇纵身一跃，跳入湖中，然而它在湖中找寻一圈，并没有发现青鱼的身影。它浮上水面换气，恢复人形，刚好看到许晓冬骑在熊猫的肩膀上向这边走来。
　　见白简秋还活着，许晓冬欣喜若狂，刚被熊猫放在地上就狂奔而至，与白简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白简秋泪流满面，难过地说道。
　　“陆兄为救我，被天雷劈中了……我在西湖里……怎么也找不到他！”
　　熊猫叹气道：“哎！要成仙肯定要受天雷的，如果抗不过去，那就……哎！”
　　许晓冬说道：“人多力量大。走！我陪你一起找。”
　　此刻已是深夜十点多，云层渐褪，雨势变小，天上逐渐露出些许星光。
　　再有两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天了，许晓冬历经千难万险，每次都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再加上他们已经找到破局方法，应该……可以平安度过去了。
　　白简秋嘱咐道：“你一定跟紧我，如果遇到危险，首先保护好自己。”
　　许晓冬摸了下脖子上的佛珠，紧张而认真地点了点头。
　　西湖边的码头上还有几艘没被洪水冲跑的游船，但都被粗粗的铁链锁着。许晓冬无计可施，熊猫走过来看了下，一拳捶过去，铁链应声而断。
　　许晓冬：“！！！”
　　两人一熊走上船，白简秋冲仪表盘吹了口气，船立刻自己开动起来。
　　许晓冬与熊猫聊天：“前辈，你的力气好大。”
　　“过奖过奖。”熊猫吃着饼干说道：“我的法力就是力气大，还能吃，还会卖萌。”
　　“……你怎么喜欢用双手锤胸口？金刚才会那么干。”
　　“是吗？”熊猫面不改色道：“那是它抄袭我的。”
　　许晓冬：“……”
　　白简秋嘘了一声，示意别说话了，众人一起紧张地盯着湖面，寻找青鱼的身影。
　　今夜的西湖，没有音乐喷泉和行人如织，显得十分安静，只能听见游船破水时发出的哗哗声，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还真是颇有一番闲情逸致。
　　路过某个餐厅时，熊猫肚子里发出咕噜一声，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说道。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饿了，能不能先去吃点东西？”
　　许晓冬抓狂道：“你刚才不是才吃过饼干吗？！”
　　熊猫无辜道：“不管饱，又饿了。”
　　白简秋说道：“您已经帮大忙了，谢谢，我先送您过去。”
　　白简秋催动游船靠岸，熊猫手脚并用地爬下船，摇摇摆摆地向餐厅厨房走去了。
　　两人继续前进，在西湖上转了两圈，眼看已到深夜十一点，雨几乎停了，然而还是没有发现青鱼的身影。许晓冬犹豫道。
　　“有没有可能，陆兄自己醒过来，已经爬到岸上去了。”
　　白简秋愣了一下，许晓冬四下看看，指着不远处的苏堤说道。
　　“那里有个停靠点，我们上去找找吧。”
　　白简秋点点头，两人停船上岸，向南山路方向走去。两人几乎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身上衣服也湿透了，被冷风一吹全都又冷又饿。白简秋眼皮直打架，有一种想立刻睡过去，保存体能的冲动。许晓冬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肩膀，鼓励道。
　　“小白，再坚持一下，还有一个多小时，这糟糕的一天……不对，这糟糕的一年就彻底结束了！明天是一月一号，马上又是新的一年，美好的一年。”
　　白简秋魂不守舍，闻言勉强笑了一下，苦笑道。
　　“不知道陆兄怎么样了，我和他认识一千多年，就跟亲兄弟一样……希望他平安。”
　　“一定会的。”许晓冬笑道：“一切都是有希望的，不是么？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认识了你、陆兄还有裴兄、萧兄他们，这是我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而且，就连天劫这么恐怖的灾难，都被我们找到了解决办法，所以还是要满怀希望，乐观地向前看。”
　　白简秋的心情略微好了一点，紧紧地握住许晓冬的手，说道。
　　“还有你，我希望你也能活下来，永远地活下来。”
　　两人双手紧握，在明亮的星月光芒中，轻轻地碰了下嘴唇，手牵手继续前进。
　　他们来到南山路上的雷峰塔景区入口，白简秋停下脚步，表情略显担忧。
　　相比较陆弼直接被天雷劈死，他更担心陆弼晕过去，又被镇压在雷峰塔下的妖怪们给抓走了。他很想进去搜寻一下，却又不敢留许晓冬独自在外，正当他犹豫之时，许晓冬说道。
　　“要进去找找么？里面有个放生池，不晓得陆兄是不是飘到这边了。”
　　“……好吧，你跟紧我，把佛珠戴好。”
　　许晓冬握紧佛珠，和白简秋从入口处翻进去。平日里热闹的景点，此刻却空空荡荡，这里倒是没有遭受洪水袭击，宁静又整洁，却安静得有些渗人。
　　许晓冬开玩笑道：“平时进来要买门票的，游客还多，今天刚好免费包场。”
　　白简秋却显得有些不太舒服，脸色变得很差，许晓冬担心道。
　　“怎么了？”
　　“没事。”白简秋摇摇头，说道：“这里是吴越国王钱俶供奉佛螺髻发舍利，祈求国泰民安的圣地，属于佛教的地盘，非常古老，早期也被用来当作镇压妖怪的地方。我毕竟也是蛇妖，还没有正式飞升成仙，来到这里难免有点不舒服。”
　　“……啊？！这样啊，这里的邪恶妖怪很多么？”
　　许晓冬忙拿出最后一点参酒，全都给了白简秋，白简秋喝下后脸色稍缓，又说道。
　　“嗯。不过不用担心，都被镇压在雷峰塔底，一般跑不出来的……”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地下传来一阵巨响，巨大的雷峰塔身一阵剧烈摇摆，一股股黢黑烟气从塔底冒出，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声。
　　许晓冬无奈道：“……你确定吗？雷峰塔结实吗？是豆腐渣工程吗？会不会倒下来！”
　　白简秋无视刚被打脸，立刻摆出备战状态，将许晓冬护到身后，神情严肃道。
　　“不好说，毕竟是古老建筑了，又遇上天劫……小心！”
　　话音未落，从地底传来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脚下的大地也一阵剧烈颤动，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开数道裂缝，雷峰塔向湖面猛地一倾斜，数道黑烟从裂开的塔底咆哮而出！
　　“啊啊啊——真的是豆腐渣工程啊！哪个建筑单位承建的？我要举报他们！”
　　“上来！”
　　白简秋一旋身，变成巨大白蛇，粗壮蛇尾猛力一卷，飓风骤起，直扑向滚滚黑烟，将其捆住暂时动弹不得。许晓冬纵身一跃，跳到白蛇头顶，白蛇立刻拔地而起，直冲云霄而去。黑烟挣脱束缚，猛追上来，纠缠在白蛇身边，甚至还有一些要去攻击许晓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