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外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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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只待在那梅花树下，既没有主动和裴珩搭话，也没有插手过裴珩的事，似乎什么也不关心，只一心赏梅。
裴珩自然是乐得清静，平时基本不接近那里，虽说他本能的并不排斥绛的出现，但有时还是会从心底升起害怕被杀死的恐惧，一靠近就说不出话来。
相安无事了几天，裴珩收到了一封信。
那是魏澜寄给他的，信中先是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以及对林将军战死的遗憾，可又不止这么简单，在信的结尾，魏澜要求裴珩前往青城一趟。
甚至不是建议或请求，而是要求裴珩一定要去。
按理来说，裴珩大病初愈这件事除了自家宅子里的人，其他人应当都还不知晓，但魏澜却像是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这般在信里让一个病人外出。
魏澜与裴珩其实没什么关系，但和林将军有深厚的交情，文官与武将能有如此密切的来往显然是少见，过去魏澜官职还不高时便常常拜访林府，教裴珩读书写字，于是裴珩便也唤他一声先生，脸面上也算认识。
信中没写更多东西，连为何要去青城的原因都没写，之有短短的两个字——速来。
魏澜这般着急，或许与林将军有关，裴珩不敢怠慢，找了几个眼熟的下人嘱咐好各种事项后便要启程。
裴珩刚回到院子里要找晓燕，就看见了靠在门框上的绛。
“公子要去哪？若是要去青城，可否带上小生？”绛直起身子，缓缓向裴珩走去。
几乎像是掐准了时间，这会绛没在梅花树那，而是直接来找裴珩了，裴珩身体一僵，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知道？”裴珩小心翼翼地问道。
但却见绛摇了摇头，“只知公子行程，不知其中缘由。”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裴珩面前，“公子要告诉小生吗？”
“不，也没什么原因，魏尚书要我去青城叙旧罢了。”裴珩回道，这样说其实也没问题，毕竟他确实也不知道什么缘故。
绛眯起眼睛，却也只是笑，没说什么，裴珩见状转身就要绕过他往里走，但绛又一把抓住了裴珩的衣袖，“带小生去青城，公子思量的怎么样了？”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
裴珩嘴角一抽，扯了个笑，“我该如何带你去呢？我怕寻常人的马车带不走你。”
“只是看不见小生，倒也不至于带不走，若是公子顾虑。”绛停顿了一下，“小生可以化个实体随公子去。”
一时半会裴珩还没听懂绛这一句化个实体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看见绛的相貌开始变化，像是融解了般，原来的脸下露出另一张脸，绛红色的头发也自上往下缓慢地变黑，短而平整的鬓角也随之长了起来，垂至胸口。
不一会，眼前的人就完全化做了另一个样子，就像一个普通的柔弱书生，清秀且毫无攻击力，长发飘飘反倒添了些不正经的意味，而那双眼睛则变成了深蓝色，像那稀有的石头一般，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裴珩眼睁睁的看着，只觉得奇异，最后咽下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现在这幅样子，与常人无异，无论是谁都可以看见，也能接触得到，公子可放心？”绛依旧微笑注视着裴珩。
即使换了个模样，这笑脸却是一样的让人心惊胆战，裴珩移开眼，点了下头，他都变成人了，也只能带着去了。
晓燕刚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子，一身黑，腰间扣着没见过的红色皮带子，还批头散发的，不由得紧张起来。
裴珩不经意间撇到远处的晓燕，叹了口气向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公子，这位是？”晓燕躲在裴珩身后，小声的问道。
绛对着她露出一个笑，随后又看向裴珩，对他挑了下眉，像是在等待对方介绍自己。
裴珩头疼，他怎么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小生”，思考了一下，硬着头皮张嘴道，“叫他绛红就好了。”
晓燕投去一个怪异的神色，显然是没见过有哪个男子叫绛红的。
“姓呢？姓什么？谁家的公子？”晓燕又问，先不提这怪异的名字，她跟着林夫人的时候也没见过这号人，而方才更没见他从正门入府，现在又站在公子前面毫不避讳的一直盯着看，实在冒犯。
似乎是说话声太大了，绛笑出声来，裴珩不由得心下一沉，刚想开口为晓燕的唐突道歉，却又听见绛开口说道：
“姑娘有趣的紧，小生并无姓氏，只有名，公子说小生叫什么，小生就叫什么，姑娘听去便是，不必觉得叫不出口。”
说到姓氏时，裴珩能感受到绛的眼神向他飘过来，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是了，裴珩虽然身份上是林家长子，却并不姓林，准确说，他只有生母给他取的名，而入了林府后也没有添上姓。
为何不改了他的名字，给他一个林姓？裴珩不知，却从未忘记，这就像是一堵墙，又把他隔在了门外。
晓燕见状不对，赶忙走上前去挡住裴珩，但她长的不高，并不足够做到这一点，于是她对着绛说道，“是奴婢冒犯了，但还是不放心，想问问绛红来府所为何事，公子大病初愈，怕是很难长久活动。”
闻言，绛捂住眼睛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随后才说道：“是公子让小生来的，公子说要去青城一趟，怕路上无聊，所以让小生作陪。”
晓燕惊愕地看向裴珩，小声喊道：“公子？”
“我确实是要去青城一趟，魏尚书寄的信方才到了，恐怕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嘱咐。”裴珩拍了拍晓燕的肩，“风寒这几日好得差不多了，出去一趟透透气也好。”
绛微笑着，并没有提出什么疑议，而晓燕总觉得不妥，却又碍于是魏太守的话，不好驳了去，免得放肆。
“是。”晓燕屈身行了个礼，“奴婢失礼了，望您原谅。”随后重新站到裴珩身后去，不再说话。
“晓燕，去帮我准备东西，我即刻便要动身。”裴珩低声吩咐晓燕，毕竟和绛说过话的人越少越好，虽然现在是人模人样的，但难保下一刻就变了想法，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晓燕应下，转身便出去了。
庭院中顿时又只剩下了两个人，周围静悄悄的，裴珩只觉得莫名紧张，有些哽咽，随后还是开口说道：“你……不必在意晓燕，她在我身边散漫惯了，若是不注意哪句话顶撞了你，也还请……别与她一般计较。”
那似笑非笑的眉眼中并没有什么怒气，绛笑着摇了摇头，“自然，真正会顶撞小生的，也只有公子了。”
又是脖子一凉，裴珩紧了紧衣服，没说话。
“公子不必总是一副幼犬的样子，又要咬人又怕被打的，小生不会对您做什么，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绛闭起眼睛，双手往两边挥去，看起来并不在意
裴珩可没忘记那天除夕夜绛扑上来掐自己脸的样子，就算脸上不显怒气，但手上的力气可不小，于是裴珩依旧没回话。
见裴珩不说话，绛就继续说道：“说来冒昧，公子可否借小生件衣服穿？身上这件衣服实在不太适合小生现在的样子。”
终于，裴珩还是没忍住，“你的衣服为什么不能也自己变个样？”
饶是绛也怔了一下，随后噗嗤笑出了声，“这些东西乃身外之物，小生若是能将其也变了，那穿着衣服不就等于什么也没穿么？”
裴珩红了脸，转身就向屋里走去。
一到屋里，裴珩就把自己所有的衣服全搬了出来，丢给绛，“自己挑。”
绛则不紧不慢的看了一圈，挑了件白色的，看似朴素，但细看上面还绣了些纹路，光一照便会显出来。
“这件……”裴珩欲言又止，而绛只抬眸撇了一眼他，就自顾自的开始解身上的衣物，“这件怎么了？”
“没什么。”裴珩咽下想说的话，似是觉得说了绛也不会听，索性闭嘴。
绛解衣服的速度很快，把前胸的几个盘扣解开，又扯去了腰间的带子，很快那件黑色的衣服便一副轻飘飘即将要掉下去了的样子。
裴珩这才想要转头，却看见那衣服已然往下坠去，顺着身体，一点一点，露出了白色的——
白色的里衣。
“公子的衣服倒是干净。”绛含着笑看向裴珩，像是在揶揄他方才的样子实在好笑。
裴珩清了下嗓子，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等绛穿戴好了，裴珩这才发现对方穿这上件衣服，倒是很对气质，而且看起来有种莫名其妙的信服力，就是，看起来有点不合身。
“小生一直很好奇，公子以前病的那般重，究竟是如何长的这般高的。”绛整理了一下衣襟，勉强看起来合理了些。
裴珩怎么会知道是为什么，看着比自己矮了两三寸的绛，他还是忍不住好奇，于是又问道：“你，不能变个高点的身体吗？”
闻言，绛摆出深思的表情，随后很果断的回答道：“不行，这个是定下了的，小生只能往小了变，不能往高了变。”
但绛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小生也挺喜欢这幅模样的，出去了别人看见这般弱的人，都不会主动来找事。”说着还扬起一个笑来，似是很自豪的样子。
“是……如果是女子，那便更惹人怜爱了，你怎么不变？”裴珩叹了口气摇头道，随口应到。
可绛却敛了笑容，“公子这话不对，女子应柔弱，那是男子所想，好掌控还听话的，又不是真正的女子理应该那般才算对。”
绛又想了想，没多计较，“公子现在也都准备好了，该动身了吧？”
裴珩点头，推开门向外走去，一路走到大门，才看见那早早排了一群仆从，手里提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尽头是辆马车。
裴珩只觉得眉心直跳，“这是做什么？”
晓燕跳出来认真地说道，“公子，这些是与您随行的仆从，照顾您的衣食住行，还有这个，是——”
裴珩抬手打断晓燕，说道：“不必了，带几件衣服和足够的盘缠就够了，这么久没出去了又不是一出去就会死，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说着直接走向马车，掀开帘子坐了进去，绛见状也紧跟着进去了。
晓燕赶忙遣散那些仆人，只留了些有用的东西便要跟上去，裴珩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晓燕，你过来作甚？”
“自然是跟着公子去啊，带上晓燕还能一并照顾公子。”晓燕答道。
绛看向裴珩，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开口，裴珩正要阻拦，却听见他说，“你说的对，那就由小生来照顾公子吧。”
“……？”裴珩被噎了口气，疑惑的表情更甚，但终究没出声阻拦。
马车启程，裴珩看着车窗外愣在原地惊讶的晓燕越来越远，叹了口气，放下帘子，对上绛的视线，感到有一丝尴尬，于是又重新拉起帘子，认真的看起街景来。
“晓燕啊，那位爷是谁？怎么还穿着公子的衣服？这么多年了，没听说过公子有朋友啊。”
“没见过。”晓燕调整了一下表情，重新折回府里去，“与我们无关就是了，公子的安全才是我们该关心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外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