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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二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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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盯了一晚上的神像,但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等到第二天早上他被人晃醒,这才发现已经不在那破庙中了。
此刻的裴珩正在一家客栈中,迷迷蒙蒙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对方穿着一身黑衣,脸上却没再遮着,是一张很陌生的脸,但那双眼睛令裴珩一惊,清醒过来。
这可不就是那个绑了自己的黑衣人吗?
见裴珩终于醒了,那个黑衣人松开了他的衣襟,抿着下唇,似乎是在想该说什么。
“你想做什么?”裴珩先他一步开口了。
那黑衣人摇摇头,“不做什么,既不要钱,也不劫色,但要公子配合我做一件事。”他伸出一根手指,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不,不止一件。”
裴珩一头雾水,“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配合你?”
“如果我只是一个过路的土匪,公子自然是看不上。”黑衣人看着裴珩,认真地说道:“但公子难道没认出来我是谁吗?”
于是裴珩尊敬地看了许久,脑海中像是有了答案,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笃定地开口说道:
“谁?”
他确实没认出来这是谁。
裴珩从自家的仆从想到其他世家见过的仆从,又想了一遍那些少爷小姐们的脸,一无所获,于是他又想了一遍绛的神态,还是对不上号,眼前这人他确实是没见过的。
非要说的话,这张脸长得格外英气,是得有点眼熟,就只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仅此而已。
“我是林志。”那个黑衣人报出了自己的姓名,裴珩心下明了,原来是林志。
但这份了然又一瞬间转变成了疑惑,林志是谁?是他知道的那个人么?可那位林志此刻应该在军中继承林将军的意志继续冲锋陷阵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珩表情怪异,盯着眼前的人不做声。
“林将军的事,想来公子也已经知道了,算算日子,公子也该收到魏尚书的信了,我便斗胆来此地候着,多有冒犯。”林志一脸真诚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况且他还知道魏尚书的事。
裴珩点点头,“小林将军心急,也能理解。”一顿,像是想到了昨夜被丢在庙里的事,他抽了抽嘴角,“但小林将军下次还请不要随便把人丢在庙里过夜了。”
这回轮到林志疑惑了,“昨日我除了把公子迷晕绑走带来这家客栈中外,从未去过什么庙,等公子醒倒是等了很久,这药效早就过了。”
两人面面相觑,裴珩拧起眉,那段记忆不像是梦,那庙里阴风阵阵,吹在他身上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就在刚才,又怎么会有假。
“那,小林将军来绑……来找我的时候,可有在马车上看见另一个人?那是与我随行的一个书生。”裴珩没继续庙的话题,而是问起了绛。
绛从现在不见踪影,裴珩以为是林志抓到其他地方去了。
可林志脸上的疑惑却更深了,“公子可是做了什么梦,一会庙一会书生的。”
没见到?那可太奇怪了,绛难不成化了实体后心情不好又变回去了?裴珩猜不到,索性不去想,那个怪人不继续缠着自己,他该偷着乐的。
“兴许是吧,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有个问题想问小林将军。”裴珩正色道,“现在边疆战事频发,林将军战死必然是有伤士气的,小林将军不在军中守着,为何出现在这里?”
林志叹了口气,表情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凝重,“那是公子得到的消息,是圣上想让人们听到的。”
“你的意思是?”
“战事是有,但已经基本上都平息了,在几个月前,林将军就已经杀了那个烦人的可汗,剩下的一些余党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我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离开那了。”
“那林将军——”
林志打断了他,“林将军是真的死了,这一点不假。”
裴珩静了下来,欲要开口的嘴紧紧闭起,有些失落。
“但林将军并非战死的,就像战事告急的消息一样,不可信。”林志摇摇头,“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见裴珩不说话,林志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魏尚书此次请公子在青城一见,所要商议的正是林家的事。”
“林将军身死,大权空着,林家也算是个势力,圣上不会放着不管,但肯定也不会轻易就让公子来担这个担子,必会派人来做。”
“但怕就怕派来的人,与林将军的死有关。”
听到这,裴珩重新抬起头看向林志,对上目光,“小林将军可知道其中的利害?”
林志想了想,如实答道,“不知,是将军要我这么做的,我只知将军并非战死,却不知他究竟死于什么。”
两个对坐的人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却又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裴珩扶额,“那小林将军要我配合的,又是什么事呢?说来听听吧。”
林志端正了坐姿,严肃地说道:“需要公子去见魏尚书,然后把同魏尚书说的话再告诉我,尤其是魏尚书吩咐公子做的事,一定不能记错了。”
“这……这是为何?”裴珩看了一眼窗外,压低了声音。
林志靠近了些,“现在有很多人在盯着公子,见魏尚书一事,事关重大,还望公子配合。”
比如?裴珩有些不解,只觉得现在的对话都有点破朔迷离起来,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事情牵扯到林夫人。”林志神色古怪地说出这句话,随后便不再说话,只盯着裴珩看。
一听到林夫人,裴珩皱着的眉更紧了,但他还是重新恢复正常的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必定会牢记的。”
林志似乎就等他这一句话了,在得到答复后立即起身就要走了,在临走前顺便告诉裴珩,自己已经重新雇了辆马车,此时正在外面侯着,如果他休息够了,随时可以重新启程。
门被重新关上,裴珩陷入了沉思。
战乱已平定,这本是件好事,为何圣上要封锁这一消息,甚至要说战局愈发紧张,危机重重,同时还伴随着林将军的死。
按理来说,根据他的印象来看,传闻中林志应当是不问政事的,是个只在战场上才风光无限的副将,跟在林将军身边有几年了,确实看起来不像是会在意朝中权势尔虞我诈这种事的人。
如果是林志在说谎,那么边疆的战士便还在征战,林志也不可能脱身,但倘若他说的真的是实话,那林将军不是战死又是为何而死?他一生光明磊落,完全算得上是忠臣,而且从不结党营私,兢兢业业地为君主守了十几年的边疆,镇住了外敌,守住了安定。
有谁会想置他于死地?在信着假消息的情况下,谁会去杀了那个带兵的人?
林志说他不知道,裴珩不大信,但他肯不会告诉自己,裴珩倒是很清楚这一点。
那就只有魏澜知道,也只有魏澜会告诉自己了。
其实裴珩自己心里也没底,老实说他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毕竟如果是牵扯到朝廷政事,自己贸然插手恐怕还会危及自身,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做什么。
但绛之前说的话却总让裴珩格外在意,对方似乎一直在奉劝自己远离这些事情,就像是真的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
也许吧,但路都走了好几步了,他若是想要回头,现在还来得及,但……
裴珩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来,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外面天正晴,一辆马车正在那候着。
裴珩毫不犹豫地坐了进去,重新启程上路,车轮吱呀的声响伴随着马蹄声在耳边回响,裴珩独自一人。
但他还是去了,只要见了魏尚书,这条路才是彻底回不了头,但那又有什么所谓呢?管他是什么路,走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