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艳一杠》淮兰

3、其一

　　刘备召见了我。
　　“灵鸢姑娘，这些日子安好？”他温温吞吞道。
　　“回主公，一切安好，”我微笑回答。
　　“听说灵鸢姑娘曾经到过东吴？”刘备道，我心里立刻一定，他终于问出来了。
　　“正是，不过却被大舅舅家人赶了出来，十分窘迫，”我笑道。
　　“灵鸢姑娘，此次我请姑娘前来，是为了陪伴孙夫人说话，”刘备笑道，“吾子阿斗今年十二岁，与姑娘芳龄不远，请姑娘顺便一并看顾。”
　　我笑道：“多谢主公恩典。要说陪伴夫人，我责无旁贷；可要是照顾小主人，我恐怕力不从心：其一，灵鸢虽是中原人，毕竟在匈奴所处生活时间太长，恐怕身上一些旧习难以除去，影响了小主人；其二，灵鸢身为女子，如何让小主人变成一个智勇双全的男子汉？恐怕主公失望。以我之见，不如让小主人随赵将军一起生活几年；赵将军文武双全，世所难得，必会对小主人大有裨益。”
　　刘备笑道：“口齿好伶俐！不知你身边那位格先生，可愿入宫？”
　　“主公要他来？”我惊讶了。
　　刘备温和道：“格先生虽然不言不语，吾却觉得此人英勇多谋，可为大用。”
　　我心里翻个白眼：你眼神真不错，到底是曾经统帅一方的小精灵王，没这点本事行吗？
　　我笑道：“主公，等我去说，必让他来。”
　　刘备笑笑应了。
　　这一场谈话的结果，就是我与正在学汉话的格洛芬德尔双双入宫。

　　孙尚香看到我时，并不显得十分高兴。她正对镜梳妆，道：“原来是灵鸢姑娘来了。”
　　“夫人身体安好？”我淡淡一笑，漠不关心地问道。
　　“可好着，”孙尚香看了看镜子里的芳华容颜，满意一笑：“灵鸢姑娘是军师的甥女，计谋与军师相比只多不少，真是难得呢。灵鸢姑娘，若是那天我未归来，吕子明的命是否便没了？”
　　“是，他必会被碎剐而亡，”我平静道。
　　“没想到灵姑娘如此面善，心肠却如此恶毒，”孙尚香转身道，“果然是蛇蝎美人。”
　　“我是不是蛇蝎，等会便自有定论，”我淡淡冷笑，“不知一个妻子趁主公不在家，将小主人私自带走逃向东吴，让主公痛苦沮丧，这是恶毒否？两国定盟，却偷偷使人来赚取荆州，事败后还欲掩人耳目，抛弃有大功之臣，这是恶毒否？”
　　孙尚香听了，眉间已见薄怒，却强自抑制住了，笑道：“果然牙尖嘴利。姑娘兴许不知，姑娘本为女儿身的消息传到荆州后，赵将军何其顿足后悔呢！”
　　“他？”我不禁疑问，“他有何可后悔的？”
　　“自然是念着姑娘麦城的同行之情，缱绻至深，”孙尚香媚笑道。
　　我淡笑：“赵云不是这样人。夫人想做什么，让我写信，请赵云归来，东吴可再夺荆州么？别说是我不肯写信，就算是写了，他也一定会更加加强荆州守备，不会轻易中计。夫人，我求主公让赵云守荆州，就是看中他有勇有谋，才不顾主公意思。夫人若是想使什么计策，不妨思量仔细些，省得到时候害人不成先害己。”
　　孙尚香狠狠折断了一个簪子，挑衅地看了看我。
　　我笑笑，不睬。

　　午膳时，格洛芬德尔出现了。当时我伺候孙尚香饮食，见他到来，便笑道：“夫人请允我暂时离去。”孙尚香却不免打量格洛芬德尔一眼，笑问道：“这便是那位格先生了吧？果然是天生异象。”
　　我略施一礼，与格洛芬德尔离去。
　　“怎么样？小主人可好？”离开后，我笑问他。
　　格洛芬德尔那深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否定神色，他慢慢吞吞说：“他喜好玩耍，不喜读书，实在可惜。”
　　“那你就要将他管起来，”我说道，心想历史上的阿斗确实如此。
　　格洛芬德尔淡淡一笑：“好吧。”
　　“你吃过饭没有？”我问他，他点点头：“与小……主人一起吃了。”
　　我深以为异，刘禅居然如此有礼？
　　“其父之意，”格洛芬德尔吐出个文绉绉的字眼来。
　　我微笑。

　　一切都看似平静之时，西凉传来消息：马超病重。
　　刘备大急，连忙派最得力之医者前往诊治；医者回报说，马超虽症状不重，但病根深种，药石无效。刘备心惊悲叹，道：“自己受命于天，本欲匡扶汉室，没想到又失一肱骨，奈何奈何！”
　　我看了看格洛芬德尔，他微微点头。
　　于是，我说道：“主公可否将马将军取来？也许我等还有点办法。”
　　刘备惊讶：“灵鸢姑娘所言当真？”
　　我笑道：“当真，我哪敢欺骗主公。”
　　刘备沉吟片刻，道：“来人！去西凉传信！”
　　孔明道：“主公请慢些，孟起一去，何人可镇守西凉？”
　　刘备道：“马岱久居于彼，应可守之；再派一名大将去，西凉固守。”
　　孔明道：“敢问主公，应派谁去？”
　　刘备道：“现今黄老将军调回阆中，子龙驻守荆州，关张二弟倒是无事。”
　　我沉吟道：“主公可许我说一言？”
　　刘备笑道：“灵鸢姑娘请讲！”
　　我笑道：“关将军手臂未愈，不可轻动；张将军对西凉并不熟悉，也未必合适。再者二将军地位高崇，恐马岱心生敬意而不敢用过涉军务。不如使魏延将军前往，互相依托。”
　　孔明立刻目视于我，我知道他一向不喜魏延。
　　刘备看了看孔明，道：“也好，便依姑娘。”
　　不几日，姜维到来，孔明见之大喜，道：“此为我之传人也！”随即将终身之学尽皆传授，姜维深深拜谢。就在这一片大好形势之下，马超带病而来。刘备亲往迎接，请入蜀宫养病；一日，刘备唤我道：“姑娘曾说孟起之症姑娘可治，不知现在该如何？”
　　我笑笑道：“自然不是我去治疗，格先生自去了。”
　　前夜，格洛芬德尔看过马超，道：“这人有救，两日之内必能痊愈。”
　　我笑道：“那好。”
　　我请刘备派人封锁了马超居处，只留下一应下人与格洛芬德尔。
　　两日之后，刘备去看视马超，孔明与我随行。两日前马超奄奄一息，而今竟脸色微有红润，精神大好；刘备极喜，与马超谈了片刻；马超道：“这位格先生医术高超，若非有他，孟起今日难见主公了。”
　　我看着格洛芬德尔，他只是淡笑。
　　刘备对格洛芬德尔拜谢道：“先生真神人也！”
　　格洛芬德尔也学了我那一招，闪身不受，只是一笑。
　　马超看到了我，问道：“主公，这是何人？”
　　刘备爽快道：“这是格先生之妹、孔明军师甥女灵鸢姑娘。”
　　“哦？”马超微睁大眼，“姑娘面相非中原之人。”
　　我只好又把那些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马超点头道：“原来如此。”
　　刘备笑道：“灵鸢姑娘和格先生乃吾之得力人，若非灵鸢姑娘执意请将军过来，恐怕……”以下的话不言自明，马超笑笑对我称谢。我却觉此人神色不对，难道我救他还救错了不成？
　　半个月了，格洛芬德尔不再给马超开药，而是派了马超的心腹人去服侍他；格洛芬德尔喜欢自然，经常与我出去走走。我已经对孔明说了，等马超病愈后，便请其为我们主持亲事；孔明却微微一笑，道：“灵鸢的亲事，只怕不必急。”
　　我自然明白他是何意，只做不解，笑道：“舅父怎么如此说？”
　　“吾看主公，另有他意，”孔明苦口婆心，“主公恐以为，格先生虽为能者，但终为蛮人，难以大用……”
　　我打断了他的话：“舅父，你也该知道，我心系之人是格先生。若是他有什么闪失，我立刻离了这里，或是自绝。舅父可以把这话明着告诉所有人；格先生只怕也一样，而他对主公来说也许更重要。”
　　“为何？”孔明似是从我的严肃脸色上看出，我所言非虚。
　　我微笑：“格先生曾经于匈奴割据一方。事实上，我们若不是因为他兵败失利，绝不会到中原的。我们二人是从匈奴逃离，却并非因为吾母逝世；格先生受到一次围捕，心腹尽死，只有我们逃出来；若非过关，我们必备敌方所擒。”
　　孔明道：“我说我看那人不像庸庸碌碌者，没想到还有这一段。”
　　我说道：“虽说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父母皆已不在堂，舅父则有全权。但灵鸢有一言在此，若是格先生与我不能为亲，则我必去矣。”
　　孔明道：“此事以后再议。”

　　又一日，刘备召我前去，笑问起居安好。我知道他虽然有事，却不肯名言，也与他打起了太极，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最后，刘备居然沉不住气了：“灵鸢姑娘，现下有一桩大好事，姑娘可应？”
　　我笑道：“主公请讲，至于我应是不应，稍后再说吧。”
　　“姑娘觉孟起此人若何？”刘备问道。
　　我怔然，想了想，笑道：“青年英雄，锦绣将军。”
　　刘备笑道：“这位英雄将军，对蜀宫中一名奇女子十分喜爱，昨天曾面求我许了这门婚事，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既然是位奇女子，则应以大事为先，”我回答，“应先问其意思，再做决断不迟。”
　　刘备笑道：“那我就问了：灵鸢姑娘，以为如何？”
　　“灵鸢不过一介女流，怎么禁得主公下问？”我淡淡一笑，“大事小事，皆可问于舅父。”
　　“姑娘所言甚是，”刘备道，“若是姑娘舅父同意，姑娘意思如何？”
　　“我自然是相信舅父，”我回答。
　　当天下午，刘备召孔明入宫；密谈三刻，刘备败兴而出。孔明入宫见我，颇为沮丧；我只是笑笑，道：“马超此时该绝了心思吧？”
　　孔明笑道：“未必。灵鸢，马超此人虽是有勇无谋，却心智坚强。他有必得之心。你倒是精明，把责任皆推在我身上；主公必不疑你。”
　　我笑道：“舅父疼爱灵鸢罢了。”
　　这件事，果然没完。
　　第三天上午，刘备正召集群臣商讨伐魏之事，却听得身边阉人通报说，马超在宫外下了挑战书，要与格洛芬德尔决一雌雄！刘备想起关羽曾挑战马超一事，不想这种事居然会再次发生，十分犹疑。
　　孔明道：“主公，且容缓缓图之，我且去劝劝马超。”
　　刘备叹道：“此二人皆为我之臂膀，且马超为格先生所救，怎会如此胡来！”
　　孔明一笑了之，自去寻找马超，以言说之；马超却执意不从，一定要争个高下。其言虽为格先生所救，但比试切磋，又不伤性命，何而不为？我听说这个消息时正在内宫，孙夫人冷笑不已。
　　我问计于舅舅孔明。
　　孔明叹道：“我已无法，马超誓不肯罢休，如之奈何。”
　　“马超现在何处？”我问。
　　“现在宫外等候，”孔明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