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那个路人甲干碎了主角光环》第六只小河童

2、第 2 章

　　星盗条件有限，停电是家常便饭，无人警觉。
　　走廊的应急顶灯一盏亮一盏不亮的，她们很快步入了相当长的一段漆黑。
　　趁此机会，黎晚照冷肃面容，精神力再度发力，完全崩开了双手的拘束环。
　　顷刻之间，金属环当啷落地。
　　前面走着的女性看守条件反射性回头。
　　飞舰上，硬件设备的破烂早成了星盗们的潜意识刻板印象。
　　灯还在一闪一闪。
　　漆黑中，稳定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变作不安的鼓鸣，咚、咚、咚，头顶的灯因为电线接触不良还在吱哇乱炸，心脏平稳地继续运作，却一声比一声更怖人。
　　诞生于平常的诡异最恐怖。
　　她犹豫着，喊了代号：“艾偌？”
　　通error，明明飞舰里星盗人人把她视作价值非凡的实验体，却选择称她为错误，诅咒她的存在，当她是必然带来灾难的祸星，自认是救苦救难神之使者。
　　不可不谓自相矛盾难以自洽，不过没关系，今天之后，没人会再这么说了。
　　女性实验体从黑暗里走出来，她的脸一点点暴露于光中。
　　她看着光下无奈摊开双手的少女，心脏因恐惧而鼓动不息。
　　实验体还是少女的年纪，身量瘦骨嶙峋，如何看都不像是星盗内部普遍共识的无情杀手。
　　神情反倒像一尊垂目慈悲玉观音，明明大字也不认识几个，相貌却好得不像话，比舰长钟爱的仿生人还要标准的建模脸型。
　　看守不自觉联想出一些奇怪比喻。当她垂眼，无情无欲若神明，光在这一刻也成了她的附属，纵身坠落也要拼尽全力靠近她，跃迁每一根翘睫。
　　不对不对，她勉力平复自己杂乱无章的联想，口中默诵入职员工守则。
　　第2页第八条，注意不要长时间注视“error”，禁止凭空想象。
　　禁止视“error”为神。当此情况发生，往往是在长时间注视“error”之后，请立刻迅速移开视线，不要让“error”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假如情况未能缓解，请把以下内容朗读出口：error，是错误，是人类灭亡的罪魁祸首，是指引邪恶的帮凶，是必然带来灾难的祸星。
　　看着面前的看守阵脚大乱，黎晚照浅浅一笑，双手迅速交握，再交叉张开拉远，十指间豁然出现数段勾缠交错的银丝——是精神力外化捏成的精神力丝线，未经过精神力培养的人看不见它。敢如此旁若无人地运用，是因为她确定整艘星盗都凑不出来一个手掌的精神力觉醒者。
　　感谢自诩是时代最后的守旧者蠢货们。
　　不待看守反应，她旋即起身而上，无形丝线死死勒住对方脖颈，不过两分钟，女人翻着白眼一蹬脚，窒息而晕。
　　以防万一保守起见，黎晚照又给看守的后脑来了一记重肘击，才拖着她关进了旁边的空房。
　　取下看守的身份卡和通讯器，她翻翻聊天记录，随便选了一条报平安语录发送给看守的上司。
　　然后，她屏蔽了123连绵不绝的尖叫，轻车熟路地避开机器人的巡视动线，趁舰上唯一负责普通治疗的急救医生兼维修工忙着修复电闸不在其位，绕进医务室，摸走一只医药箱和一件白大褂。
　　黎晚照撬开天花板上的铁格栅，抓着边沿爬进通风管道，盘腿坐在里边，她抄着止血疗愈药粉重新包扎伤口，又喝下两支内服速效急救药剂，裹上白大褂盖住血腥味。
　　123还在尖叫，从这趟出差不该左脚踏出门到我就知道好事轮不着我诅咒甩锅上级诅咒个不停。
　　黎晚照忽然说：“可以了，知道你很惨，安静点。”
　　明明只是语气平平的一句话，123却莫名其妙起了一身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它最终还是停下无意义行为，保持缄默了。
　　黎晚照没管它，照着预想计划，继续沿通风管道行进。
　　破烂星盗也有好处，警备力量算不上多强，除了死脑筋的旧式机器人远离飞舰控制中心的监控探头在上回大规模断电时就已经彻底停止运行。
　　但越接近控制中心，监控和巡逻越密集，接下来她不准备走寻常路。
　　也许是路人甲光环在发挥被无视的大作用，也许是星盗们安逸太久。
　　停电又是常有的事，一路稳稳当当。途径房间里的蠢货们甚至只顾着彻夜纵酒狂欢，为今夜又有贵客上门洽谈猪仔“出栏”。
　　顺利抵达控制中心门前，稍等前一队巡逻机器人拐进路的尽头，她见缝插针跳出通风管道，刷卡。
　　再次感谢守旧者蠢货们。怎么会有人真的蠢到给每个星盗配的身份卡都开了通往控制中心的权限啊？
　　滴——机械门自动往两侧打开。
　　她踏前一步，入目是舱室中央一节自天花板而下弯曲接连的营养液管道，足有婴儿一臂粗壮，透明介质制成的管道内静静流淌着幽蓝液体，分出数根支流，连接着胶圈保护的管道，通向成排站立、面孔一模一样的仿生人，电线结深深扎入脑部后方的寰椎。
　　稍远一些的是操作台，控制中心里只有舰长一个人。
　　他自负，自信在自己的飞舰上绝不可能遇袭；又愚蠢，开放权限是为了随时随地传唤每一个人当面质询有无反叛之心。身体早在日复一日的纵欲和彻夜多疑里熬干了灯油，普遍长寿的纪元里，才五十岁就老得行将就木还不肯放权。
　　谢谢独裁者，让她钻了好大一个空子。
　　才安顿完贵客的舰长站在操作台前，对着还有信号的通讯器一通破口大骂：“又停电了？！老不死的废物，还不快去修！”
　　门开了？
　　他猛一回过头，皱巴巴的老脸惊得皱纹都展开了：“你怎么来了？！”
　　门重新锁上，她冷嗤一声：“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敌人当前，舰长居然还有心思念叨：“你不该是现在来的。不是现在，绝对不是现在。预言上没有说过......”
　　她低垂眼睫，闪电般亮出精神丝，拉直、绷紧，凝练出的利丝冷光摄人。
　　手无寸铁的老东西胡乱按着按钮，他，或者说星盗们早都习惯了高枕无忧。
　　佩戴拘束环的杀戮机器，凭再高的本事也不可能杀进来吧？像那则老掉牙的寓言，当一头小象从小就受限于细绳，即使长大，它仍然会以为自己挣脱不掉绳索的束缚。
　　可惜，她是反咬驯兽师的错误。
　　松懈太久的后果就是，老东西手边竟然连一把用得上的防身武器也没有。又有123促成的全舰断电，紧急呼唤警报无法正常启动，如今，舰门被她反锁，他既出不去，也通知不了任何拥蹙来解救他——是的，他当然知道，艾偌是来杀他的。
　　他现如今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舰长不得不转而选择启动仿生人。
　　一排排脖后寰椎链接管道的仿生人铮然抬头，齐刷刷睁开眼帘，眸中闪烁幽幽蓝光，成群蜂拥而上。
　　即使知道宿主敢来算账就肯定轻易不会挂掉，123轻吸了一口凉气，仿生人群目测至少有两排，一排四个。但它很识趣，老实当个哑巴，不敢打扰。
　　好在仿生人脖颈处连着的管道没断开，打起来方便不少。
　　黎晚照提起丝线直面飞奔上前，无色精神丝折射点点机械造物的幽蓝。
　　先是扭腰闪避过一对装备了金属尖爪的手爪，旋身飞踢，尖爪人被踢得老远；再一掌拧住右侧仿生人扑面打来的拳头，另一手以精神丝线勒住脖颈，在其外壳上划出道道深痕，借势屈膝猛撞腹部，对方连连受创，被撞得后退一大截，腹部拼接处迸溅出星点火花。
　　借着管道的限制，加上路人甲光环的先天优势，黎晚照屡屡避过一次次攻击，灵活游走于诸多仿生人之间，下手招招狠辣。
　　她还不忘顺便借势创舰长几回。掰下一根金属尖爪，精准射向他的膝关节。锐器深深扎入，老东西痛呼一声，抱着残腿跳脚，险些栽倒。
　　但，这头的舰长不敢妄动，出是出不去，可还有逃生舱可用，就是完全开锁需要一定时间。现在乱动，只会增加自己当场被宰的风险。
　　那头，黎晚照也有马前失蹄的时刻，她毕竟身单力薄，被咬住先前的伤口猛击，围攻之下没防住已经趴下的敌人猛地伸出手，被一把抓住脚踝狠狠掼到地板上。
　　脊椎骨剧痛无比。
　　但她立即缩腿回撤，带着对面往前扑，同时弹射出手中丝线，朝对方的脸上招呼过去。
　　惊痛之下的回击使出了全部力气，只听啪擦一声响，仿生人的面部被打爆，寸寸龟裂，鲜血四溅。
　　仿生人们围攻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停滞了，即使是机械生物，一样会疼啊。
　　黎晚照则紧盯着那张渐渐变成血人的脸，趁仿生人遭受重创反应迟钝短路，扣住对方脖颈，刚收回的丝线继续下死劲勒紧，仿生人颈后长管应声爆裂。
　　而失去了供源的家伙机体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在她撤开手后软软栽倒，荧光蓝液体渐渐溢出脖后寰椎，彻底死去。
　　奇怪的是，眼见这根关系生死的管道有破坏的可能，仿生人竟冲得更疯了。123看得分明，她们甚至有意把后颈与管道暴露，交由她弄断。
　　忙中，她还抽空扔了砍断的一条仿生手臂砸得舰长头昏眼花，以防他趁机从夹缝中逃跑。
　　就这样，感官上这场战斗很漫长，但多亏敌手诡异地轮番主动送死，仿生人如愿躺了一地，她实际上也并没耗费太多时间，可以说是电光火石之间，战斗彻底结束了。
　　收起精神丝，她摁了摁又渗出大片血迹的左上臂，垂眼数了数堆叠倒地的敌人，又掰断一根利爪，才把目光投向战战兢兢的老东西。
　　他连滚带爬，攀着操作台，妄图奔向最后的生路——逃生舱。
　　可惜，时间没到，天王老子来了也打不开程序锁。
　　“急什么。”黎晚照掷出锐器，钉住他的后背。“还没算账呢。”
　　他发出了肖似野兽的嘶吼，重重栽倒，挺过钻心的痛，又拧过腰身和脸，神志不清地痛斥她忘恩负义对不起衣食父母。
　　她一句也不答，偏要他的满腔恨意找不到接收者，缓步上前，一脚踩断胸骨。
　　骨裂的声音听起来可真是太美妙了。
　　他口中翻涌血沫，眼里折射万分怨毒不甘。
　　她轻轻微笑，如同千百次他们切开她的头颅，割下晶核磨粉时的微笑一样，恶意森森。
　　此时此刻，后知后觉的绝望侵袭大脑，他们、究竟喂养出了一头多么可怖的怪兽。
　　地上蠕动着仍想逃走的老东西丑态百出。
　　一脚踹飞，身体掼在墙壁上传出沉闷声响。
　　他复又喷出几口血，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打的。
　　无所谓哪个原因，希望人有事。
　　他艰难又悔恨：“我早该杀了你！”
　　她充耳不闻，按出操控总页面，立刻销毁一切数据文件。星际时代就是好啊，操作数据版的步骤白痴极了。
　　进度条很快抵达百分之百，她找出自动销毁模块，锁死所有舱门，统一释放麻醉气体，开启飞舰舰体自爆销毁程序。
　　半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舰长在这一刻吼得撕心裂肺：“不——！！！”
　　老东西瞪着眼，颓唐、阴暗地诅咒她必将不得好死。
　　黎晚照浑不在意，在脑中询问123：“报的警什么时候到？”
　　123答：“马上，对方已到边域星带，预计还有一分钟抵达本舰5星里外。”
　　听后，她翻出解锁成功的逃生舱，数着点等到最后30秒。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冷暴力果然使人发疯，即使舰长是那本手册的编纂者，用这手段把控上上下下这么多年，他也还是很快疯了一样地呼喊那个神金的“艾偌”代号，咆哮着：“回答我！回答我！你回答我！”
　　30秒已到，她乘上救生舱，头也不回地离开。
　　“嗬......嗬......”
　　留下他口里喷涌着血沫，眼睁睁看着预言里的那个关键就这样离开，不复一点昔日隔着玻璃隔岸观火的悠哉。
　　......
　　123驾驶着逃生舱往出警舰队方向开去，她闭闭眼，药效过了，勉强忍着失血过多的黑眩晕。
　　好在救生舱很快在一艘通体漆黑的庞然巨物面前停下。
　　舰身左下方一道阀门泄气开启，黎晚照和123顺着指示灯停舱入库，听广播播报，下来后双手举过头顶接受接受身份检查。
　　阵仗还挺大，出警的像有军方背景，一支外观明显比k-1代先进几代的机器人卫队架枪列队，盯着她消杀、过安检。
　　领头的机器人核实她未携带武器，准许登舰。
　　又一道阀门开启，黎晚照朦胧间能看见门后来回走动着人，又一次的眩晕令她无力站稳，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