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摸鱼恋爱指南》云辞酒

145、心魔

　　池隐舟冷冷瞥了他一眼，镜琰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看着任频的眼神都是杀意。

　　“大敌当前，我先不与你争辩。”池隐舟压低声音，周身杀气大盛，铺天盖地，“一会找你算账。”

　　任频被杀气压制得呼吸一紧，不再多言，默默让开路。

　　有池隐舟和镜琰前来支援，加上任频带来的人和商君雍原本带的术士，很快将敌寇打退。

　　商君雍站在城墙上，看见池隐舟和镜琰落下来，大概扫了一眼确定这俩人暂时还是全须全尾后，目光就落在了任频身上。

　　商君雍这人总是笑眯眯装出一副脾气好的模样，这样阴沉冷厉倒是少见。

　　任频也是恢复那忧郁内敛的模样，垂着眼睛向旁边一让。

　　然而不等他装白莲花离开，池隐舟已经挡住他的去路。

　　“你的法阵究竟是什么？”池隐舟上前一步，迟鹤寒刃凛凛，横剑架在任频肩上，“算计我？当我不敢杀你？”

　　“你误会了。”任频喉咙一紧，勉强笑着，“那真的只是个普通阵法，你看镜琰，没有任何不适。我本想帮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池隐舟剑锋一转，在任频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口，“看来这一切都在你意料之中啊。”

　　“那东西本就是让术士们法力更盛的辅佐法阵，你若不来，我自然给相胥。”任频立刻改口，倒是一脸情真意切，“你且问妖王，可有不适？”

　　大庭广众之下，镜琰也没有任何不舒服，自然无法当场翻脸。

　　池隐舟面沉如水，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现在放你走也无妨，但凡阿琰有一点不舒服，哪怕你死了我也会追到黄泉把你魂魄驱散。”

　　任频神色瞬间冷下来，但他只是低了低头，便退下城墙。

　　商君雍面无表情看完这出闹剧，对着池隐舟招了招手：“小舟，来。”

　　商君雍是池眠松的发小，自然也是看着池隐舟长大的，池隐舟还是听他的话，收了剑，带着镜琰走向他。

　　“先回去。”商君雍低声说道，“我带了太医。”

　　池隐舟直接捏着镜琰的手，把了半天的脉，确实没摸出什么。

　　但是他仍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镜琰的心跳似乎比平时快。

　　商君雍带着他们回城，安顿下来后立刻有郎中上前，检查了一遍，确实没发现异常。

　　“你还记得那法阵大概什么样么？”池隐舟提笔就画，“我只一打眼看了个大概。”

　　镜琰走过来，正要接笔，池隐舟手腕一转：“你说我画。”

　　被嫌弃画工的镜琰：“……”

　　他们俩面前拼凑出一个法阵，池隐舟三人凑到一起，商君雍皱起眉：“我阵法平庸，看不出什么。”

　　池隐舟冷眼看了一会，回头看镜琰：“你不该毫无感觉。”

　　“我有些……亢奋。”镜琰语气平淡，丝毫看不出亢奋，“心绪难平。”

　　“这应该是一套阵法其中一项。”池隐舟点了点画上某处，“我们都只是瞥了一眼，不能保证准确，但这里应该是衔接下一个阵法之处，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一套阵法应该有三个。”

　　“这个阵法是扩大一些东西的。”池隐舟如此定论，“单独拿出来，确实没什么害处，战斗的时候或许可以扩大战力，又或许……扩大别的什么。”

　　“你能看出剩下两个阵法是做什么的么？”商君雍面沉如水，“小心他再拿出来用在你身上。”

　　池隐舟摇了摇头：“看不出来啊，任频打架不行，阵法却实打实是宗师级别。”

　　商君雍勾起唇角：“小舟这样的宗师也无法看透另一个宗师？”

　　“能让别人轻易看透就不叫宗师了。”池隐舟冷笑一声，“你似乎看出了什么，看来我的到来是在他算计之中。”

　　“被任频耍了。”商君雍重新换上那副笑眯眯、游离众人之外的表情，“我原本就是要去你那里的，从我来处到羁雪山，这条路是最快且最安全的。”

　　镜琰看向他：“所以你怀疑那些东西是他们引来的。”

　　“不错。”

　　商家去执行太虚的任务，平定某处的战乱。

　　商君雍顺手带了点东西回家。

　　那是一种矿石，于术士修行有益，炒的有价无市，有这东西，不仅代表着富有，还象征着一定程度的话语权。

　　商君雍这人无利不起早，之所以会答应太虚去平那场不算轻松的战役，就是因为他探知那附近有这种矿石。

　　量不大，但是黑吃黑足够了。

　　商君雍挣得盆满钵满，平叛也很圆满完成，可谓大获全胜，这一遭真是春风得意。

　　结果回来探亲的路上，被算计了。

　　他要去羁雪山，最稳妥就是走这条路。

　　问题在于他要去羁雪山探望池隐舟这事虽说没有隐瞒，但也没大张旗鼓到处说。

　　也就说商家有内鬼。

　　他们走到羁雪山附近，刚到那座城，商君雍发现丢了东西。

　　不是那价值连城的矿石，是商君雍自己的东西。

　　那东西也是个价值不菲的宝物，是商家祖传的一样秘宝，从商家一队人马中消失后，迅速出现在明面上。

　　随后就出现一群妖鬼闻讯而来，速度快得仿佛就在附近埋伏。

　　“你家出内鬼了啊。”池隐舟把玩着茶盏，“很明显被下套了。”

　　“随后任频迅速奉命支援。”商君雍冷冷说道，“我怀疑那些东西就是他带来的。”

　　“你肯定会优先向我求援的。”池隐舟勾起唇角，眼神却很冷，“就算不求援，任频也会把消息传到我耳朵里。”

　　“带镜琰回家吧。”商君雍点了点书案，“任频肯定有备而来，只不过手段没全用出来就被你打断了。”

　　池隐舟侧过头看一言不发的镜琰，叹了口气，拂衣起身：“你直接去找我哥吧，他挺担心的。”

　　他想了想，补充道：“别和我哥说这些事。”

　　他们以最快速度回到羁雪山。

　　一开始的几天并没有什么异样。

　　问题出在那天夜里。

　　池隐舟站在山后的温泉池前，垂眼看着池中的镜琰。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双手拢在袖中，看上去甚至带着冷眼旁观的漠然。

　　镜琰穿着亵衣，跪坐在温泉池水中，温润池水波澜起伏，他的衣服被水浸透，紧贴在身上。

　　想来波澜不惊的妖王呼吸紧促，瞳孔紧缩，虽然在努力克制，但是在池隐舟看来，问题早就一览无遗。

　　“什么时候开始的。”池隐舟冷着脸单膝跪在池边，“手给我。”

　　镜琰却仍然低着头，一动不动。

　　“不听话了是吧。”池隐舟微微提高语气，“什么时候开始的？和我回房。”

　　镜琰压抑呼吸，低头看着水池中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前天……抱歉我以为可以控制住。”

　　从商君雍那里回来的当天其实就有预兆。

　　镜琰心跳一直很快，而且无法静下心来，总是胡思乱想。

　　不过他这一阵都在胡思乱想，所以一开始也并没有太在意。

　　但是第二天他就发现不太对，虽说他胡思乱想的对象一直都是池隐舟，但是无端出现许多不该出现的欲念，就很是异常。

　　镜琰再如何渴望池隐舟，想要的也不过是与他携手一生，用千年后的池隐舟说法：妖王非常纯情，只想着拉拉小手喝喝小酒然后抱着心上人纯睡觉。

　　但他开始无端想入非非，满脑子都是些说出来会被消音，画出来会被屏蔽，写出来会被打码的画面，这就不太正常了。

　　没有任何突如其来事件引发，池隐舟和他之间的关系依旧不尴不尬，没人进一步也没法退一步，怎么镜琰就心绪难平，忽然冒出许多阴暗的念头？

　　镜琰发觉不对，打坐静心，可到了第三天，他发现自己的症状加剧了。

　　遇见池隐舟之前，他最大的心愿是给族人找个宝地休养生息，他不指望能安稳一生，但至少族群能安顿一段时间，增强实力，才好更好与太虚抗衡。

　　后来遇见池隐舟，这个心愿得以达成，妖族的生活不能说蒸蒸日上，但是在这乱世之中，对比之前朝不保夕的日子，已经称得上幸福平和了。

　　那为什么，镜琰如今又开始有了关于妖族的妄念。
　　他想带着族人离开霁芳谷，杀向太虚，将那些虚伪的、丑恶的、有罪的术士全部斩于刀下。

　　他现在离霁芳谷远，这几日也没有妖族过来，看不见族人，这项妄念倒还好压制一点，但是池隐舟每天都在自己面前，这妄念可就没那么容易消失。

　　镜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周身铺满符箓，上面是他自己亲手写的清心咒，在其中阖目而坐，用那一丝清明在混沌识海中游荡。

　　他终于清楚任频那阵法是做什么用的。

　　那阵法能扩大欲念，换而言之——

　　助长心魔。

　　所以最开始他脉搏不稳却没有任何异样。

　　这东西不过是放大了妄念，倘若本身没什么破绽，那阵法也无济于事。

　　可偏偏镜琰心有执念。

　　镜琰心魔缠身，一开始还能勉强压制，到了今天，看见池隐舟的瞬间，眼睛都成了血红色。

　　池隐舟立刻察觉不对，伸手来抓他，却被他躲开，匆匆躲进后山。

　　“阵法引发的心魔，你泡水里就能消除了吗？”池隐舟叹了口气，缓步走入池中，衣摆在水中散开，“你的执念——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