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珠穆沁》淹死的鱼

4、古礼

　　康熙四十年八月十六，我14岁的生日。
　　今天的太阳很好，照射在广袤的草原上使得整个草原显露出一丝耀眼的绿色。远处白桦林中微风习习，激起的光影像是在向我眨眼而笑。我穿着乌珠穆沁公主最隆重的礼物，头上的辫子随着辫套中的丝穗微微摆动，圆圆给我郑重带上的珍珠玛瑙发饰轻轻压在我的额头，冰冷的珠宝在不断冷却我紧张得有些发烫的脑袋。今天吉特嬷嬷为我选了一套紫色的长褂，她含着泪告诉我紫色的衣服最配我眼中那一丝只有在太阳下才看得清的紫意。今天父王看见盛装的我也露出震惊的表情，他情不自禁地抱着我动情地告诉我，我的美丽是他最大的骄傲，是乌珠穆沁最大的财富。
　　但是我现在却感觉自己的美貌是麻烦的根源，身后不远处的山脚下，为数众多的满蒙骑士正跃跃欲试，要争夺我的初吻。五百米开外的大帐篷内，康熙爷和满洲贵族以及蒙古王公正在充满好奇的向我这边张望。天那，我的手抖得几乎拉不住缰绳了。
　　根据规定，只有未婚的勇士才有资格争夺郡主的初吻。等主营内父王用箭射中铜锣的一刹那比赛开始，郡主和勇士一起开始骑马狂奔向主营。当然为了显示公平，郡主和勇士之间隔着一个小山包，勇士要比我多跑一段山路。如果郡主比所有的勇士都先跑到主营，那我的初吻就不用在今天被迫献出，而如果在途中任何勇士先超越了我，我就必须亲吻他作为奖励。
　　□□叔叔昨天就告诉我，他在勇士中安排了一些亲信，他们会适时阻挡那些领先的比赛者，帮助我获得胜利。但是没有想到今天来参加比赛的满蒙将士如此之多，他不禁忧虑地看了我好几眼。
　　“丫头，幸好皇上和那些王爷身边的执勤将士不能来参加比赛，否则来抢你的估计会有两个旗吧！”□□拍拍我的肩膀，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损我。
　　我回头望望，老天，来参加比赛的估计至少有两百人，听巴尔斯说其中有不少贵族子弟，特别是翁牛特部族的小王子巴图和科尔沁部落的八王子白音。“听赤温叔叔说，不少京城的贝勒爷也带了人马来参加！”巴尔斯一脸兴奋，乌珠穆沁的王爷和旗主们都感觉无限光荣，毕竟我们乌珠穆沁在漠南只是实力较弱的一支，从来没有受到那么多满蒙贵族的关注。
　　“公主，开始祷告了！”□□拿望远镜望了望主营，向我大声宣告。“自己小心，神会眷顾我们部族美丽的海丽菇的！”
　　我的心一阵抽紧，终于要开始了。等父王向天神祷告完成后，比赛就会开始了。
　　□□飞身上马，“公主，我在主营那里等，等你到那里的时候就是一个大人了！”□□的眼神从来没有那么温柔过，他是我们部族最彪悍的勇士，他的生命中只有铁和血，但是今天他看向我的眼神让我没来由的好感动。我斜过身子，轻轻搂了搂他的脖子，“□□叔叔，你是我最钦佩的勇士！”我在他耳边细语。
　　“哈哈哈哈，我先过去了，等着我们美丽的公主！”□□一扬马鞭，向主营奔去。
　　我闭上眼睛，仰头向天，最神圣的天神啊，请您保佑我，让我像草原上雄鹰一样翱翔吧！等我再次睁眼，就看见主营中乌珠穆沁旗开始挥舞。我深吸一口气，紧紧拉住缰绳，开始进入戒备状态。
　　远处主营内父王拿起箭，“铛——”箭稳稳射中铜锣的中心。
　　“呦嘿——”我猛抽马鞭，飞驰而去。身后响起众多的呼喝，但是我心无旁骛，一直往前冲。天神会保佑我的！
　　跑出才一百多米，就听得身后的呼吸声粗重起来，“嘿，我美丽的公主，你是我的！”这声音听上去是翁牛特的巴图。
　　“哈哈，公主，我是白音，怎么样，把你娇艳的嘴唇交给我吧！”科尔沁的八王子和他哥哥一样不正经。
　　我暗自咬紧嘴唇，这两个混蛋，如果亲他们我肯定三天吃不下饭。
　　用力蹬了一下马镫，提高马速。“乖，我的小马，让我们一起跑得飞快吧！”我俯下身子在马儿的耳边轻语。马儿似乎听懂了我的声音，它开始撒开四蹄更加尽力的奔跑。
　　但是耳边的轻浮笑语没有减少，我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往后看。等跑到主营200米开外的地方，突然感觉腰中一紧，一条马鞭缠绕住了我。“不好！”我心中大叫，有人作弊！
　　“公主，还不肯到我这里来吗？”白音的声音让人极其厌恶。
　　“作弊！”我都听得到主营中□□的怒吼，也看见父兄一跃而起。在这样的状况下，如果白音和我的马速控制不好，我很有可能会摔马。
　　卑鄙！我心中万分的不屑！一边也是巴图大声的咒骂声。想这样就让我就范，那我们乌珠穆沁的脸往哪里搁！我用马鞭用力抽打了一下马儿，顺手用持马鞭的右手摸出随身带的小匕首。那把小匕首是我出生起父王就挂在我身边的，小小的牛头尖头，刀鞘上缀着紫色的宝石。这把刀是蒙古贵妇人用来防身的，也是在不得已的时候自裁的工具。
　　我回头嫣然一笑，“白音王子，这么喜欢我么？”白音看见我的笑颜明显的愣住了，脸上有着不可思议的惊艳表情。我笑得更加妩媚了，趁着他稍无防备，挥了一挥右手，“嘶”的一声，缠住我的马鞭断了。
　　看来□□叔叔说这把匕首是神器的话没有骗我。回头的一刹那，我发现除了白音和巴图及其随从跑得离我只差一个马身之外，另外有三个小方阵的马群也在向我逼进，其中我一对明显想从左面包抄。
　　我心下不禁焦急，离主营更近了，只剩下百米左右，我深吸一口气，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渐渐地，我能够看到主营中□□向我挥舞的双手和父王脸上又焦急又骄傲的表情。我快到了！就在此事，一只手摸上我的右腿，“美丽的公主，你还是逃不了的！”这次是翁牛特的巴图。就在此时，左边响来白音的口哨声，他们离我都只剩下半个马身的距离。
　　我心下大急，我才不要吻这两个登徒子，他们都是草原上出名的花花公子！抬头看去，发现主座上康熙爷的脸上充满趣味地在打量我们，他左手以下依次坐着他的儿子们，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突然间，十三阿哥向我微微扬了扬右手，似乎在嘲笑我有胆子咬他却没有本事摆脱纠缠。
　　我咬紧牙关，看向巴尔斯。他正站在终点线上，看见我的眼神不禁一愣，随后迅速地点了点头。好吧，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公主的本事！
　　我嫣然一笑，笑得似乎连康熙爷都是一怔！如果我真是乌珠穆沁的珍珠，尊贵的天神啊，帮助我一次吧。我猛地抽出左腿，同时把马头略引向左边！
　　“啊——”我听到□□的大叫声，知道他必然在往这边奔跑。我仍然保持着吉特嬷嬷说的最美丽的笑容，隐约间我看见康熙爷都站起来了，众多阿哥也多是站起身一脸紧张地望着我。
　　“巴尔斯！”我一声呼喝，同时右腿、双手和臀部用力，双手完全脱缰，我整个人飞了出去，直直摔向巴尔斯。耳边皆是惊呼声，白音和巴图的咒骂声尤其刺耳。风猛烈地吹拂我的衣袖，我在空中似乎只是一瞬，双手就牢牢搂住了巴尔斯的脖子。哥哥立刻用双手环绕我的腰，但是我的冲力实在太大，他无法抱紧，只能顺着力道原地转圈。天旋地转，但是我仍紧紧抱住哥哥的脖子，也顾不上是否会一不小心把他给勒死。此时我的双腿仍飘荡在空中，紫衫兜了风开始轻轻飘荡，头上的发穗也在不断飞舞。
　　“好美！”我听到其其格的惊呼声。但是此时我哪有什么心情想自己降落的姿势是否美妙，保住小命要紧。“我快支持不住了！”哥哥巴尔斯一阵闷哼！说时迟那时快，□□和父王也迎上来，紧紧地抱住我。
　　“呼——”我大大喘了口气，看见一边巴图和白音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一阵舒畅。“哈哈哈……”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父王他们惊惧地看着我，还以为我摔坏了脑子。“我没事！”我轻松地看向父亲。
　　父王脸上的笑意也忍不住了，只有□□还在大声咒骂我的鲁莽！我稳稳站住，朝□□做了一个鬼脸，他终于也忍不住高声笑起来。
　　“哈哈哈哈，太精彩了”康熙爷的声音传来，我们都抬头看向他，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们，身边的满洲贵戚们都是一阵低赞。
　　“朕第一次看到这么有意思的赛马！乌珠穆沁的公主真是了不得！”
　　“皇上谬赞了，小女着实鲁莽，差点惊了圣驾！”父亲拉着我们都跪下了。
　　“哪里，胆大心细，不错不错！”康熙爷看向我的眼神非常温和。“这样吧，今天是小公主的生辰，朕也略备了一份薄礼！来人那！”身边出来一个托着锦盘的小太监，父王谦虚推辞了一番也就命我接过。
　　我一脸傻样地托着盘子走到一边，其其格迎了上来。“妹妹你真是吓死我了！不过你飞旋在空中的样子真的好漂亮。还亏的你这样娇小的身板，否则你哥哥可就……”噗哧，我们两个都笑了出来，想象着威猛如巴尔斯如果被掐得脸色青紫该是如何一副景象。
　　转身把锦盘交给吉特嬷嬷，她也是一脸骄傲地望着我，眼睛中还含着泪水。我朝她微微一笑，她摇了摇头，笑着走开了。我感觉有炽热的目光盯着我，回过身，发现自太子以下，众多满清贵戚正充满兴味地盯着我，十三阿哥的眼神如同那日下午一样露出一种要溺毙我的温柔，他一边看着我一边向身边的阿哥间或低语几句。在他身边，巴尔斯已经向我介绍过的十四阿哥也是一脸趣味地打量我，见我也在看他，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英俊的皇子！他的笑容和十三阿哥一样令人温暖，可能是因为年龄较轻，笑容多了一份爽朗。
　　“是吗，晚上乌珠穆沁部还有篝火晚宴，那朕可一定要来，再和你们乌珠穆沁的明珠好好喝杯酒！”
　　什么？！还有完没完？我扭头看向父王，却只迎向他的笑眼。我倒吸一口冷气，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呵呵……”耳边传来轻笑，看着十三和十四阿哥揶揄地看着我变幻不定的表情，我觉得一阵昏天黑地，完了！

　　篝火照得我的眼睛闪出一份耀眼的紫色。那边，其其格已经在她父王的引导下向皇上和太子敬完酒了，她那悦耳的劝酒歌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吉特嬷嬷和圆圆都是一脸不屑，感觉她抢了我的风头，而我却异常高兴地胡吃海喝起来。早上因为紧张赛马压根没吃什么，中午却又因为要打扮也没吃上饭，现在我已经饿得快昏过去了。乘别人都在盯着其其格，我左右开弓大嚼起来。笑话，淑女风范能顶什么用，要是我在自己14岁生日的晚宴上饿昏过去才是真正的笑话。
　　有一种目光让我很不舒服，我恶狠狠回瞪过去，却看见十四阿哥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的吃相。我脸一红，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帅哥面前丢脸啊。稍微抹了抹嘴，有些讪讪地朝他笑笑，他回我一笑，略略举杯。我回了一个我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看得他一怔。此时，八阿哥也注意到我们，斯文俊俏的脸上露出我所看见过的最温和的笑容，但是试探的目光却在我和十四阿哥间回旋。
　　被打量得有些不舒服，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得时候，□□走过来拉我给他的骑兵唱歌。我和部族的士兵也都很熟悉，再说也吃得差不多了，因此我一跃而起，快步随他走到篝火边。
　　“喂，小郡主，给咱们唱一曲吧。您的声音可比百灵鸟还动听啊！”士兵们纷纷起哄。
　　“呵呵，今天多亏了你们，否则我现在正在拼命漱口呕吐呢！”我笑道。
　　“吐什么？”□□一脸茫然。
　　“哼，要是让那两个混小子亲到啊，你说我吐不吐？”
　　哈哈哈，笑声顿时震天响。
　　“那是，我们乌珠穆沁的勇士才是最棒的，要亲也得亲咱们哦！”士兵们顿时来了劲。
　　我微微一笑。
　　故乡的草原象大海一样宽
　　草原上的月亮象银盘一样圆
　　月亮下的牧羊姑娘象仙女一样美
　　姑娘的歌声象砂糖一样甜
　　缎子一样的小河波光闪闪
　　心中的爱情象浪花一样翻
　　嘴边上的话儿象火炭一样热
　　有心张嘴说象登天一样难

　　我清亮的歌声响起，身边的士兵们开始随我一起唱，在草原上人人都是金嗓子，在一片男生的低和下，我的女声尤其出众。忽然□□向我一鞠躬，我微微一笑，向他伸出手去，被他拉着旋转，但歌声却没有停歇。身边的很多士兵都开始起舞，在一片歌声中我跳得微微出汗，身体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舒展。
　　“好！”一身大喝，我吃了一惊，收住歌声舞步，向后望去，发觉皇上在父王及众多贵族的簇拥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后。我一个激灵，立刻跪下了。
　　“无需多礼！继续继续！朕喜欢看你们唱歌跳舞！”皇上上前一步亲手扶起了我。我一怔，发现父亲微微点了点头。
　　“承蒙皇上不弃，就为陛下再献歌一曲！”我低头回答。
　　“好！”
　　“青翠的松树
　　是那太阳的光彩
　　啊哈嗬
　　美丽的荷花儿
　　是那湖水的光彩嗬
　　性情温柔的乌云珊丹姑娘哟
　　啊哈啊哈嗬
　　是那情人金平哥哥
　　心中的光彩哟
　　苍劲的檀香树
　　是那月亮的光彩
　　啊哈嗬”
　　我又唱起这首歌，不自觉想起那个下午，静静的公主湖。身边部族的勇士们为我轻轻和着“啊哈嗬”，其其格也凑过来和我一起唱。
　　“别都拘着，去一起跳一起唱吧！”康熙爷一挥手。
　　突然我面前的篝火都被挡住了，十三阿哥站到我的身边，拉起我的手用力一拽，我不自觉跌向他的怀抱，正当我开始担心自己的鼻子时，他左手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在他怀中滴溜溜转了一个圈，背靠着他，他胸膛的起伏我都能明晰地感觉到。
　　他把我带到火光的阴影处，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说：“吃饱了吗，我的乌云珊丹？”我惊疑抬头，撞上他戏谑的眸光。他怎么会看见？他明明是在盯着其其格唱歌的啊。
　　他再次低头：“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仙子呢，一个公主湖边的仙子。不过看到你狼吞虎咽的样子，我才发现，你也是凡人，一个美丽得像仙女一样的姑娘。”他呵出的热气刺的我的耳根一阵阵酸麻，脖子根的汗毛开始倒竖，但是心内却像燃起了一把火，烧得我难受。
　　正打算反唇相讥，他的眸子一阵深沉，不等我开口就把我推了出去，我一阵旋转飞身向外，但是右手却是一紧，又被一阵大力拉回，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
　　“你的眼睛在阳光和篝火下是深紫色的，好美！”他说话间呼出的气爱抚着我的脸，让我一阵迷茫。
　　“你的眼睛在火光下却是红色的，十三阿哥，活象要吃人一样！”我努力正了正心神。
　　“呵呵，不怕被我吃了吗？”他的语气慵懒中透出一丝戏谑。
　　“禀十三阿哥，我身上的肉可咯牙哦。小时候曾经碰到狼群，结果狼群都懒得理我，嫌我看上去不好吃。哥哥说了，只有禽兽都不如的才会愿意吃我呢！”我笑得甜甜的，却心里阴暗地想着如果能痛扁他一顿该多痛快。这个登徒子，言语间都在占我便宜。
　　“哈哈，有意思！”十三阿哥，猛地将我拉近，拽着我的手变得火热。
　　我有些惊惶，毕竟他还是个陌生人，离得这么近让我浑身不自在。他的眼睛越来越深沉，缓缓将我拉近，我看着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无措起来。
　　我用力咳嗽了一下，震醒自己也怔住了他，乘这个时机我猛地挣脱出他的手，却因为用力过猛向后摔去。“啊——”我一阵低呼，闭上眼睛想象即将惨不忍睹的屁股。
　　腾的一声，我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十三哥，你也太不小心了吧！”十四阿哥静静地望着我，眼光也开始变得深沉。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倒在他的怀抱中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浑身一激灵，我怔怔望向十三阿哥突然转冷的眸光，但只一瞬，他的目光又变得平静如水。
　　我心里不知为何一突，立即站直向十四阿哥行了个礼，“谢谢十四阿哥！是我太不小心了！”
　　“呵呵，郡主太多礼了！你我年龄相仿，不用叫得这么客气！”十四阿哥大咧咧地一笑，但是他的眼睛却蓦地灼人起来。“你的眼睛好漂亮！”他开口赞叹。
　　“十四弟不是刚和其其格公主一起跳舞的吗？”十三阿哥突然挡在我身边。
　　十四阿哥明显一愣，若有所思地看着十三阿哥。“呵呵，十阿哥说想和草原上最娇艳的鲜花跳舞，所以我走开了却正赶上接住萨仁郡主。”他的口气非常闲适。
　　我转头望去，是看见其其格和一个微胖的阿哥在共舞，脸上有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委屈，正朝向我们这边张望。
　　顿时乐曲渐止，乌珠穆沁的战鼓却开始敲响。我们回到主营，却看见□□手持一碗酒向父王跪下高声说到：“恭喜王爷，郡主已长成我们乌珠穆沁最耀眼的明珠！请允许我和手下的将士向您表示祝贺，也希望您准许我们向最尊贵的公主敬酒！”
　　父王一口饮干杯中的酒，大笑着向我处挥了挥手。
　　顿时，在我身边站了众多族人，每人手上都持着一碗酒，排着队等着一一向我敬酒。我的腿肚子一阵发软，我就是酒缸也不可能和这么多人一一干杯啊。更何况，因为母妃管教得严，我根本没有机会锻炼自己的酒量！我求助地望向父王，但是他只回我一个笑脸，哥哥却是一脸坏笑。这是我们乌珠穆沁的古礼，能和郡主干杯就等于接受了天神的祝福，所以所有族人都非常兴奋，有些年纪小些的士兵甚至在为争夺靠前的位置而推推搡搡。
　　我的目光越过父王几乎是哀求地看向皇上。他显然是一愣，但是随后开怀大笑起来，“这么多人一一敬酒，郡主的酒量再好恐怕也顶不住吧。”哇，皇上真的好棒！我充满希望地望向他！
　　“这样吧，拿朕的头盔来！”我惊疑地看着康熙爷向头盔中足足倒了三大碗白酒，“朕看，郡主喝干了这里的酒就算是敬过全族，敬过所有的贵戚了吧！”
　　我的天，皇上，你这是帮我还是毁我呢？
　　但是此时我毫无选择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谢过恩典。我看到父王和赤温叔叔的眼中有一种激动的神色，毕竟我现在是拿着皇上的头盔，这是天大的恩典。
　　我缓缓面向族人，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愿天神永远保佑乌珠穆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传来族人响亮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看见吉特嬷嬷眼中的泪花，瞥见父王和赤温叔叔的欣慰，最后却看见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略带忧虑而又炽热的眼光。
　　狠下一条心，我闭上眼睛，猛的一扬脖子。身边的族人亦开始饮干手中的酒。一阵辛辣直冲喉咙和眼睛，我不禁流下眼泪，浑身开始燥热。正当我内心不断咒骂皇上没事带这么大一个头盔时，却听得族人一阵欢呼，我抬起沉沉的脑袋，发现酒已经喝干了。脸好热，感觉似乎都能滴出血来，头和身子像带了无数铅块，越来越重。但是我仍强支持着向皇上拜倒，谢还头盔。
　　皇上的表情我根本看不清，因为在我眼中他的脑袋变成三个了。嘻嘻，我有些发傻地笑了起来，想来我现在脸上又是眼泪又是傻笑一定奇怪透了。圆圆和吉特嬷嬷立马上前拉起我，我现在身子沉得很，她们都不禁有点龇牙咧嘴地才扶得动我。
　　“哈哈，这是朕自出行以来最开心的一天！道尔吉王爷，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虽然眼睛已经无法对焦，但是皇上的声音还是清晰传来。父王的道谢和谦虚之词也清晰地响在耳边，但是我的神智却开始不清醒，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
　　赤温叔叔略作了一个眼色，吉特嬷嬷她们几乎是把我拖出帐篷，突然听到她们的一声惊呼，我一下子被人横着抱起，“我的乌云珊丹，你怎么那么实在啊，不会找个机会把酒撒出来一点啊，酒量这么差逞什么强？”十三阿哥的声音很温柔，我怔怔看向他的脸，慢慢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临睡之前，我只记得他的眸光好温柔，好令人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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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是因为雍正朝的兄弟争斗太残酷了，落笔描写他们之间的感情总是会受到他们各自结局先入为主的牵绊。希望网友多多提建议，让他们的形象更加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