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见余晖》山玉不是山芋

20、私心

　　“保持良好的心情和饮食是康复的关键，不要太悲观，至少以前也有痊愈的例子。”主治医生挂上吊瓶后又再三叮嘱了一番江妈妈，才离开病房。
　　林夕想握着江景的手，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净，她小声抽噎着。
　　“哎呦，小姑娘是江景的女朋友？”老大爷的老伴坐在病床边开口道。
　　室内的沉寂被打散，林夕想泪眼朦胧地看着隔壁床的老大爷和老奶奶，她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道：“嗯，我是他女朋友。”
　　“长得怪标志的。”老奶奶毫不吝啬地夸道，“又有气质，和小伙子简直金童玉女。”
　　林夕想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坐在病床上的老大爷手里面削着苹果语重心长道：“小伙子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守着，那更要积极配合治疗了，不要让人家伤心才是啊。”
　　江景虚弱地躺在床上，眼角的绯红还没散去，他握着林夕想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年轻人嘛，发生点事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老奶奶嘿嘿一笑，“我们那时候不也一样，但其实过来以后才知道，那些事情啊，都不是事，都会过去的。”
　　老大爷削好了苹果切成了块，递给老奶奶，老奶奶乐呵呵地接过咬了一口。
　　“老头子我啊也生了不少病嘞，你看我现在还老当益壮。小伙子，你可不能灰心啊。”老大爷絮叨道，“就当是为了你妈，为了你女朋友，再苦也得坚持下来。”
　　林夕想看着恩爱和睦的两个老人，眼中的泪光隐藏着难掩的羡慕。
　　江景看在眼里，他握住着林夕想的手。林夕想温热的体温就像连结手腕的输血管，让他的身体不再冰寒刺骨。
　　“我会的。”
　　江景紧紧地握住了林夕想的手，就像林夕想一样。
　　何月接到了林夕想的电话后表示理解，本来就是为了等比赛成绩出来而留校的培训，索性就给林夕想放了半个月的假，顺便慰问了一番江景。
　　林夕想原本想在医院二十四小时照顾江景，但是拗不过林爸爸林妈妈。以他们对林夕想的了解，恐怕最后只会变成江景照顾她，反倒增添麻烦。
　　林夕想早上起的很早，她尝试给江景做爱心早餐，但显然没有什么做饭的天赋。勉强能看的早点还没走出家门就被林妈妈拦下来，最后在两个大人试吃后直接报废在垃圾桶里。
　　在江景的宽慰下林夕想无奈放弃做爱心早餐，只能每天准时骑自行车来医院监督江景吃药，帮江景推轮椅配合医院做检查。
　　一如既往的明媚阳光下，存在两人之间汹涌的浪潮好似无声地退回风平浪静的大海中，林夕想牵着江景的手好像又回到从前亲密无间的时光里。
　　江景气色似乎也在慢慢的恢复，但他的头发在一次次检查中如枯草般掉落。
　　在他的执意要求下，江妈妈请人把江景越来越少的头发全剃了。
　　林夕想心疼地摸了摸江景还有些扎手的脑袋，她没想过小时候像芭比娃娃一样的江景长大以后还会有光头的一天。
　　“夕想，我是不是变丑了。”江景抬头看着她，手不自然地握着衣角，脸上的笑很勉强。
　　林夕想的手从他的头侧滑在他的脸庞上，她捧着江景瘦削的脸，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在江景微微愣神的目光中，林夕想说：“剃了光头还这么好看的就只有江景了，我的眼光可真好。”
　　附近闲聊的病人很多，林夕想的声音不大，但离得近的阿姨大叔还是听的清楚，他们都纷纷朝两人投来目光。
　　江景的脸一红，他有些无措。
　　林夕想握着他的手，认真道：“不管江景怎么变，都是我最喜欢的江景。”
　　“年轻人就该这样，有朝气有活力！”同样是出来晒太阳的老大爷老太太在旁边乐呵呵笑了起来。
　　江景连带着耳朵也红的发烫，林夕想没心没肺地笑着，气氛一片和谐。
　　江妈妈处理了家里的事情赶到医院时，江景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林夕想撑着手在数江景还有多少根睫毛。
　　见到江妈妈来了，她从病床边站起，朝江妈妈打了声招呼。
　　江景每天的睡眠时间很短，只有在林夕想在身边的时候才会进入深度睡眠。
　　看着骨瘦如柴的儿子，江妈妈拉着林夕想的手只觉感动不已：“辛苦你了，夕想，你上课还抽时间过来陪江景，阿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江景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林夕想连忙道：“阿姨，我和江景从小长大，以前他照顾我，现在我照顾他，都是应该的。”
　　“你是个好孩子。”窗外天色将晚，江妈妈叹息了一声，“快回家吧，天暗了骑车不安全。”
　　林夕想念念不舍地朝江妈妈道了别，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江妈妈和睡在床上的江景两个人。
　　江妈妈坐在林夕想刚才坐过的位置上，眼中只有散不去的忧色。
　　“妈，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原本还闭着眼的江景突然开了口。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让儿子说出心里的事情。
　　江景睁开眼睛，漆黑的双眼望着天花板，没有一丝污浊的纯白就像林夕想一样，他的声音苦涩不堪，“明明知道结局，我也还是不想，不想放开她。”
　　“就算一切重新开始，我也……不想把她赶出我的世界……”
　　“只会耽误她的我，给她留下痛苦的我，真是个自私的人啊……”
　　“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江妈妈握着他的手开始流泪。
　　母亲呜咽的哭声一如多年父亲去世时那般，灰暗死寂的世界里，猝不及防闯进来的林夕想是他唯一不愿松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