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饭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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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从来没遇见过这种场景，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伸手想扶起蹲在地上的服务员，也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让她更加难堪。
“你干什么！”
一双手斜处横插进来，握住了她的胳膊，手指微凉，指尖修长细白，江晚条件反射地向那双手的主人看去。
是一张她已经看了一整个晚上的侧脸。
陈鹤言一言不发，先把江晚从地上搀扶起来，江晚手里还拉着那个服务员。少年虽然清瘦但十分有力，两个人就着他半扶半拉的姿势就这么站了起来。
他低头问江晚有没有事。
江晚只低着头，慌乱地摇了摇。
刚才的窃窃私语虽然让她难堪，但是陈鹤言的出现让她的难堪扩大了十倍。
她真的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陈鹤言确认了江晚没事之后，轻轻一扯，把江晚扯到了自己身后。然后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坐着的男人——
“你是不是有病？冲一个小姑娘发什么疯!”
“毛都没长齐学什么什么英雄救美！老子教训服务员你出什么头啊！”
胖子许是看清楚面前的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虽然一米八五以上的个头十分能唬人，但是成年人那种对少年与生俱来的颐指气使还是让他说话十分难听——语调却明显弱下来几分。
“而且，她们拿这个工资就得做好服务，老子今天就让她们把菜捡起来吃了她们都得照做！”胖子拎起擦手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然后站了起来。
虽然还是比陈鹤言低了一个头，但是总比刚才到他腰间要好许多。
“谁们是服务员？”陈鹤言的语气冷冰冰地。
“她……”那个胖子刚想指江晚，手伸到半空突然卡了壳。
餐厅零点区为了营造几丝浪漫的氛围，灯光特意打得幽暗暧昧，江晚今天穿的连衣裙是暗蓝色，款式和服务员的差不多，但是在光下就能明显地分辨出来。
何况两人还站在一起，这对比就更明显了。
江晚的连衣裙埋了暗银色的线，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胖子这次才真是有点慌乱了。
本来就因为丢了个大项目来吃饭想找服务员发泄发泄怒火，本来以为是服务员小姐妹俩关系好跑上来救场的，想着一个还是两个都没区别。
而且自己是这家店的黑卡顾客，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什么一个还是两个服务员，连经理来了都得赔笑脸。
但是顾客……
还真有点棘手。
不待他想出对策，对面的男生首先发话。
“脑子有病去治，别随随便便跑出来咬人。”
一番话说的老实不客气，但是江晚却心里一动。刚才在父辈们面前温润如玉的形象好像被撕开了一条裂缝，数年前挡在自己前面的人好像又这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江晚有点恍惚。
陈鹤言站在自己的身前，透过光阴的交错，他的身影被慢慢回溯，最终又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重合。
胖子还在斟酌着怎么开口，被陈鹤言的一番话一噎，瞬间脑子一热，嘴里也开始不干不净了起来。
“你他妈哪里来的小兔崽子……”跟着声音响起，手也向陈鹤言的领子上伸去。
“哎呀！”
江晚没看见陈鹤言怎么一动，好像轻巧地一摘一扭一推，那个男人就重新跌坐回座位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欺负人还想恶人先动手。”
陈鹤言还是那副面上无波的形象，就这么淡淡地站在那里。
离得近了，江晚隐隐闻到了少年身上的味道，一种奇特的木香中间又夹杂着一丝玫瑰的气味。
她的手指动了动，想去扯他的衣角拉他回去，但是这动作太大胆了，想了许久却没有动。
眼看着那个胖男人又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和陈鹤言拼命，餐厅经理这时间才姗姗来迟——
“王先生，王先生……消消气消消气！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经理陪着笑脸，看都没看一头一脸污渍的江晚和服务员，先冲着那个胖子冲了过去。
江晚和陈鹤言都皱了皱眉。
“李经理，你看看这情况怎么办吧！我手现在还疼着呢！”
经理显然先从那个前台小妹那里得知了部分情况，但是没想到后续波及到江晚和陈鹤言身上，本来以为训斥下属就能把这件事轻巧揭过，这一掺和了顾客，委实不好办了。
虽然来者都是客，但是未成年和黑卡用户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的。
经理连连向胖子道歉，还勒令那个服务员向他道歉，倒是把江晚和陈鹤言晾在了一边。
陈鹤言倒是不恼也不催，站在一边看着他们道歉过一个回合之后——
“你们的歉道完了，现在轮到他了吧。”
他老实不客气地指了指坐着被哄得差不多的胖子。
经理本来想先冷处理，少年人都心高气傲，自己这样装聋作哑晾着他们一会他们觉得没趣就自己走了。一会再找几个服务员带江晚下去擦一擦，然后给包间送几道菜就差不多了。
小崽子哪还能翻了天。
没想到陈鹤言是个不依不饶的主。
“我道什么歉！凭什么我道歉……”胖子一看经理的态度，又恢复高高在上的样子，甚至在座位上坐着还翘起了二郎腿。
“你不该道歉么？”
陈鹤言指了指江晚。
身上的菜渍被江晚自己拿纸巾擦得差不多了，但是印子说什么也不可能擦掉了，连衣裙显然看是报废了。
“谁让她多管闲事！你看整个餐厅有哪个人出来多管闲事的？而且穿的这么像服务员，我哪知道她不是？”
“是服务员你就可以老实不客气地泼菜在她身上了？”
斜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横插一句话，江晚转头一看，是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看着比江其和陈卓要小几岁。
“贺叔叔。”
江晚不认识他，身前的陈鹤言却上前打了个招呼。
那中年男人微笑着向他俩点头：“鹤言，这是江小姐吧。你先带她去洗手间那儿擦洗一下吧，这里我来处理。”
陈鹤言这才后知后觉,本来想帮江晚找回场子，却意外地让她顶着一头菜渍站在自己身边好久。
少年人处理这种场合确实有点稚嫩，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走吧。我带你去洗洗。”
江晚点了点头，她本也不太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看好戏的场合，转头又向那中年男人点头微笑了一下，想跟着陈鹤言走开，没想到陈鹤言却停住了脚步。
“你的裙子多少钱？”
“啊？”
江晚没明白陈鹤言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换算人民币，大概两万多。”
江晚并没有撒谎。
陈竹清在江晚六岁时出国读书以后，也定居在国外了。眼见近几年过得越来越好，也越来越频繁地给江晚寄一些昂贵的衣服用品，似乎想用这种方法弥补这么多年江晚缺失的母爱。
江晚每次都乖巧的收下，道谢，甚至还穿上拍照片给母亲看。
但是俩人都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淡地像白开水一样了。
但是谁都没打破这种尴尬的平衡。
“放屁，这一个LOGO都没有，什么玩意这么贵，你是不是想敲诈！”
那个胖男人又跳脚起来。
他自己心里的预估也是最多就赔这个小姑娘一条裙子，几百块钱甚至一千块钱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这小姑娘张口两万多，莫不是把自己当傻子。
中年男人依旧微笑的向陈鹤言摆摆手示意他去，甚至隔空点了点他表示自己明白他发问的意思。
陈鹤言放心地转身带着江晚走了。
“李经理。”贺然转过头来看着现在已经噤若寒蝉进退两难的经理，顿了顿说道：“客人来贵餐厅吃饭，没想到还能受到厚此薄彼的待遇……”
经理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贺主任，我没想到是您认识的人……”
“我不认识就可以这么厚此薄彼了？”贺然不怒自威，语气一直都淡淡的，经理的冷汗却一直冒。
“你也知道谁在这里吃饭吧？”他转头看了一眼李经理。
李经理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刚才贺然出现就点出了那个小姑娘的姓氏，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嘴巴不自觉的张大了。
贺然看他懂了，也点到为止，拍了拍李经理的肩膀。没想到他没用多少力气，李经理就跌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了。
“您……是贺然贺主任么？”
二人对话半天，谁也没有理那个颐指气使的胖子，没想到他却先上来找贺然搭话。
只是口气再也没有刚才的嚣张，点头哈腰甚至想掏出烟递给他。
“我，我是洪洞的王墙，前几天咱们还在招商大会见过，您贵人多忘事……”
他一说，贺然瞬间想起来这么一回事，但是手里的动作一刻不停，推回了王墙的香烟，明显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王总这么大的人物也喜欢跟小姑娘过不去，传出去别被人笑掉大牙啊。”
王墙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干的事被眼前这个人看了个十成十，瞬间有点尴尬，也不知怎么解释，支吾着打着哈哈。
“刚才江小姐那套裙子，两万，就麻烦王总了。”贺然出言点拨了一下。
王墙虽然是企业老板，但是最近业务并不好干还损失了一个大单，前几天的政府招商又没中标，此刻资金流也是紧巴巴的，但是在这人面前，怎么说都不能驳了他面子。
他无论如何都得认下这个冤大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一会我就把赔偿金交给李经理。”
“还有亲自道歉。”
王墙愣了愣，他觉得能赔偿裙子是自己忍耐的底线了，这还是看在贺然的面子上，哪知道贺然开始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再说了，哪有他这么大一个男人给一个未成年小姑娘道歉的道理。
他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好字。
贺然也不催促，只是微笑的看着面前的王墙，看他半晌不说话，又出言道：“你知道刚才那个小姑娘，姓什么吧？”
王墙后知后觉，跟着贺然的话头一想，好像是姓江……
“……江？”
“你在麦城知道几个姓江的？”
王墙的猪脑袋根本没反应过来，刚想出言反驳自己认识好几个姓江的，这又不是什么稀有姓氏，但是那快要锈掉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
他也张大了嘴巴，和刚才李经理的表情如出一辙。
贺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临走时丢下一句话——
“麦城，只有一个江。”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饭局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