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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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里斯仰着头，盯着上方破败不堪的墙壁，因潮湿昏暗环境的影响，星星点点的霉菌攀附在四周角落，如果他的视线顺着灰绿色的条纹上升，就会结束于被铁丝封闭的通风管道前。
没学过医但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神经衰弱的柏里斯坐在教堂长椅上无意识的掰着手指，不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前方正在祷告的患者睁开仅剩的一只眼，扭过头来瞪了柏里斯一眼，试图叫他安静，但没想反被柏里斯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不过被对方这一举动打扰，柏里斯也停下了掰指这个动作，失去噪音困扰的病患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了好一会，才重新双手合十恢复起祷告的架势。
柏里斯垂着眼，安静的坐在教堂后方放空自己。
这个封闭的地方除了吃就是睡，时间仿佛像蜜一般黏糊流淌，只有被押送着前往实验室时才能从狭小的玻璃中窥见外界悬挂着的是太阳还是月亮。
疯狂的病人隔着大半区域都能听见他们的昼夜哀嚎，以至于这每半月如恩赐般的放风时间对他们就如同浮木般，让所有即将溺毙的患者都为之盼望。
但柏里斯拍拍胸膛，用七年的阿卡姆疯人院之行作为担保，正儿八经的表示这里除了对饮食方面有很大问题和不能跟病友出门团建外其余感觉还好。
毕竟这里的院长至少不喜欢电疗，也没有某个喉癌人士从天而降施展正义的铁拳。
他对后山的景象也没有兴趣，毕竟树再怎么看也只是一棵树，也只对精神病人开放一半的庭院没有任何想法。
今天上午，在监控死角揍晕一个因为嫌弃别人靠得太近，于是试图袭击他的病患后，只想找个安静地方坐坐的柏里斯用大拇指按着眉心，烦躁的离开了图书馆，顺着安静的步伐，来到了教堂。
除了在放风日出现的小小风波，平日里的生活让脑子里不停蹦跶的小丑都对柏里斯如死水般的活着而感到无趣。
就像被关押在瓶子里的魔鬼一样，第一天出现在视野时小丑对柏里斯面临的一切都十分感兴趣；第十天他略微厌倦但仍持有热情；但到一百天后，这位喜欢大场面的快乐丑角就再也忍受不了了。
他厌倦了没有蝙蝠侠存在且无趣的生活。这样跟柏里斯说着的小丑攥着自己前胸的衣物，脸上带着浮夸的痛苦，连那头鲜艳嚣张的绿毛都暗淡了许多。
甚至在最后一次在柏里斯视野中现出身影时，就用他那酷炫的金闪闪土到爆炸的小玩意对着自己的太阳穴上来了一枪，晦气的溅了他一身血。让坐在他对面隔着一道玻璃的主治医生看着他陡然间脸色大变的神情，差点以为267号实验体终于要和别的实验体一样发病了。
“孩子，你看起来很有心事。”
回忆被一道声音所打断，柏里斯懒懒地抬眼，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很明显也是这里精神病患者一员的人站在他面前。
不像院子中大吵大闹的病患，也不像在进入教堂后看见那些跪地祷告的信徒，面对柏里斯不加掩饰的打量，他还能露出一个长辈般慈祥的微笑。
陌生人此刻面容平静温柔，手里还拿着本不知是被自己还是被别人翻阅得已经残破的书。
“Who are you？（你是谁）”
柏里斯嘴上这样说着跟傻瓜一样的话语，心里却有了和他相符相应资料的匹配。
“我是一个神父，叫我马丁就好。”
一个星期前在饭堂中被孩子们包围的马丁捧着圣书对着青年介绍到，如同一个真正的神父。
……
埃迪·格鲁斯金此刻正在一处休息室中涂涂画画，夏季里金黄热烈的阳光如同赐福般慷慨的洒入房间，落在他因为背对阳光作画而略带前倾的后背上。
简略的灰白色收音机被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在他从主治医生那边得到它时，收音机就已经被技术人员处理过，沦为了MP3那些单纯的播放器，在电量足够时来来回回播放里面只存有几首的曲子，失去了它本有的能力。
但格鲁斯金并没有什么不满，因为那些曲子流淌着那些他为之喜欢的，浪漫的旋律。
他甚至会在绘画中突然哼唱里面那些他喜欢的段落，在纸张上写下触动心弦的歌词。
不同于刚进来没多久仍需隔离观察的1900-2000号，那些全都要关押在男病房四楼的实验体们。
巨山对识趣且有用的实验体会给予一些不同于其他无用实验体的“特殊礼物”。
排名十分靠前，且在瓦尔里德匹配实验中稳定且优秀的他和马丁神父一样，都有着那份小小的特殊。
就像是坐落于病院中心的小教堂那样，总是出没在那并自称自己为神父的患者马丁打开了礼物盒，将他自己变成了领主，带领着一众实验失败所引起异变的病患们沉醉在神学中。
而位于监狱区旁的职业区二楼靠近拐角的杂物室便是埃迪·格鲁斯金的地盘，里面摆放着几个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布料的置物架，中间摆放着一台缝纫机。
继承了来自母亲设计，缝纫手艺的他此刻好心情的将铅笔转了一圈，把手绘本中刚才只完成了一半的废稿小心翼翼的撕下，然后熟练的在下一页中重新勾出一个样衣的简单轮廓。
以前，他的母亲就总是用那粗糙的手摸着他的脑袋对他说：“结婚吧，儿子，你会变的幸福的。”
格鲁斯金当然还记得母亲曾向他展示出来的结婚照中显示的模样。
被彩色照片凝固时间的黑发少女身着洁白漂亮的婚纱，捧着手捧花对着镜头羞涩但幸福的微笑着。
他很喜欢那件婚纱，以至于一直到现在都还能记住那件婚纱的微小细节。
随着铅笔不断划过白纸，简单的草图被逐渐细化，绸缎和蕾丝和谐的融合在一起，让他不由得开始想象，这样一条优雅的婚纱被制作出来后，将会被穿到某个人身上。
她也会带着羞涩和幸福，望向他吗？
砰砰砰，巨大的声响打断了格鲁斯金的思绪，让他顿时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拉拢下嘴角，更别说脸色在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抬眼望去发出声响的位置，位于门口一侧镶嵌的玻璃中，丹尼斯的脸庞出现在后方。
不同于格鲁斯金此刻阴沉的面容，知道自己打扰了对方的丹尼斯讨好的对着格鲁斯金露出了个示弱的微笑，然后用刚才还在大力捶门的手打开了小小的门缝，贴在门边。
“你会喜欢他的！格鲁斯金先生！”丹尼斯像是雀鸟般叽叽喳喳。
跳脱的大脑连忙指挥着语言模块，将没有前文的语句在嘴边尽数如流水般滚下，显得奇怪又奇特。所幸还没等对方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向打扰他的来者前，另一个声音就马上将上一句话中的所谓的“他”回答出来。
被形体发生仪反噬导致脸颊轻微被毁的丹尼斯没有得到进一步的代号，但他因为有着四重人格的特殊和欺骗性，被主管他的主治医生判断其威胁性一般且精神状态还行，让他和新人一样，一同关押在男病房的四楼而不是另一栋真正关押失败品的监狱大楼里。
而丹尼斯之所以没有进入格鲁斯金的[缝纫室]也很简单，毕竟他只是个神经病，而不是那些流着口水的傻子。
里面的那位先不说入院前的事迹，就单单在随着参与形体发生仪的次数越多，对方力气就越发加大，在发病时就总是会对周围的人进行无差别的误杀，可谓是凶名在外。
基本上病院中的病人都清楚对方隐藏在温和的外表下血淋淋的手段。
所幸的是，埃迪·格鲁斯金的发病规律十分稳定，除去特殊时段里还是可以正常沟通，不然丹尼斯可不敢和这位“新郎”打任何招呼。
瘦弱的他只是为了寻求庇护，而不是自寻死路。
“柏里斯？Beast（野兽）？”
虽然脸色还是一副要将人吊起来的模样，但格鲁斯金确实被丹尼斯的话语勾起了兴趣。
他前段时间在同他的主治医生例行询问时听说过柏里斯的代号，毕竟新一批中只有他通过了实验。
就像在研究报告中被代号为196的他一样，与瓦尔基里匹配度只比他低了几个次数的新人取得了第267位的代号。
或许没过多久，他们就能在实验中相遇。
“是我的新朋友！”丹尼斯大声回答，站在门边的他此刻就像是孩童般非常高兴地向格鲁斯金分享着他观察到的柏里斯的一切，无论是外貌，平日举动，又或是吃饭时隐藏在妥协下的挑食的小脾气。
每说几句话，丹尼斯从嘴中吐出来的声音就改变一次，他的肢体也因为被不同人格兴奋的出没而随意争夺，像是一个诡异的棉花娃娃一样在门口无意识做出各种诡异的动作。
就像医生判断丹尼斯的病状为“不知是真是假”那样，某种程度上他聪明极了。
此刻，丹尼斯说是给格鲁斯金介绍新朋友，但更像是为继续寻求庇护而献上了祭品。
不过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关注他的举动，就像因为高大的男人陡然起身的动作而跌落于地面的铅笔和凳子一样，在此刻都已经无关紧要。
“This is the girl I want to find.”
就像是电影中那些在慢镜头的记录下，被出没在面前女主角所深深吸引的主人公一样，这名主人公已经失魂落魄，心有所属。
[结婚吧，儿子，你会变得幸福的。]
陷入幻想的他直挺挺的站着，温暖的阳光在此刻如烈火般灼烧着他，热浪熏得他脸颊微红，母亲的话语又开始回荡。
但这一次，它拥有了答案。
这就是我要找的女孩。
格鲁斯金在心底再次回答，明明他只是听着丹尼斯的话语，明明还没有见到过柏里斯，但仍如一见钟情般认定了对方。
或许他太渴望爱了吧，于是轻松被一根未知的金箭所俘虏。若是此刻他的挚爱能站在他面前，恐怕只需要一个眼神，名为埃迪·格鲁斯金的追求者就会为其献上一切。
他的眼神随着幻想越发明亮，蓝色的眼睛充满着渴望，一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张老旧的彩色照片如流星般划过脑海。
此刻，这位刽子手也展现出同往日那张相片一样的表情。
一个，幸福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第3章 0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