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爱》锡歆

4、三

　　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薛望惜为病人看病完毕便和七洛坐到村口的枯木上。
　　他讲着长安，七洛安静地听着。在薛望惜眼泪，长安的繁华之下，有着他最习惯的，也是最害怕的冷漠，而七洛似乎对长安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半晌，薛望惜开始教七洛《道德经》。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今天讲的是《道德经》，一旁的七洛没有出神，只是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
　　薛望惜发现的时候，七洛的头已经靠上他的肩。他没继续读下去，侧头看着睡得香甜的七洛，无奈地摇头笑着。
　　自己要来学诗文却一个字都听不进，他这个先生也是无可奈何。
　　四周只有风拂过芦苇荡的声音，似乎安静得薛望惜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眼神一一扫过七洛紧闭的眼，微翘的鼻子，还有如花瓣一般的唇，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她的唇，却在触及之前，停住，收回。
　　“七洛。”他低声叫着她，又生怕吓到梦里的她。
　　七洛砸吧砸吧嘴，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薛望惜，心慌意乱之下赶忙拉开和他的距离。
　　“我居然睡着了啊。”眼神开始毫无目的地乱飘，只想把刚才的心慌意乱藏好。
　　薛望惜浅浅一笑，道：“或许刚才教的有些难，不如来学诗句。”
　　“诗句？好啊好啊！”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诗句是什么样，只是想赶快把尴尬的气氛散开。
　　“讲的是古时候，越国一个撑船女子的故事。”薛望惜看向远处，天和草原的交界，念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和日系，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七洛低着头使劲理解，依旧不明白，抬头看向薛望惜，却正好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眸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薛望惜看着七洛，念出最后一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七洛傻傻地重复，始终有些无法理解，想着多念几遍也许会比较通顺。
　　“嗯。”薛望惜眼底的笑似乎越来越浓。
　　“心悦君兮君不知？”七洛仍然念着，依旧难理解。
　　“嗯。”
　　“心悦君兮君不知……”
　　“嗯。”
　　……

　　“大大，求你了嘛……”七洛拉着雷大大的袖子，甩来甩去。
　　“不行的，爷爷知道会打死我的！”雷大大脸上映着可疑的红色，看向别处。
　　“就看一眼嘛，不让族长知道就好啦！”七洛不死心，仍然耍着无赖。
　　雷大大看向七洛，迟疑，最终还是无奈地说：“……就一眼哦！”
　　七洛一听他答应，高兴地拍手，咧嘴笑着：“我就知道大大最好了！那我们明天下午在村口见面哦！”
　　雷大大看着七洛一蹦一跳地跑开。无奈得手扶着额头，只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想看她开心的笑颜。
　　第二日下午，太阳就快沉入地里，留着浅色的余晖淡淡散在天空。雷大大来到村口，却看到了七洛和薛望惜二人。
　　“阿七，你可没说要带薛大夫一起来啊！”雷大大语气有些冲。
　　七洛吐舌头，再一次耍无赖地道：“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嘛，反正不看白不看啦！”
　　雷大大压制住自己心里那些异样的感觉，再一次败在七洛的笑下：“算了，走吧！”
　　三人朝村外的一座小丘陵走去，走近了才看到丘陵底部有个小铁门，斑斑驳驳爬满锈迹。
　　“要看就走快点，我怕爷爷发现！”雷大大语气依旧不好，掏出一把金钥匙，开了门。
　　大门一开便是尘土扑面而来，待尘土散尽才看到黑洞洞的门里面是一排向下的阶梯。雷大大先走进去，按了边上一块砖，顿时，墙上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
　　雷大大伸手把七洛拉了下来，薛望惜也下来，四周看着。
　　下了阶梯便是长长地地下甬道，四周的墙渗着水，除了三人的脚步声便是滴水声。
　　甬道尽头又是一扇石门，雷大大又将刚才的钥匙按在门旁的凹槽处，轰隆一声，面前的石门缓缓打开，散出的金色光辉让周围阴暗的气息全数褪去。耀眼的光芒使得三人不得不闭眼。
　　半晌，七洛首先睁开眼，看到了石门后那片金色，惊讶地大叫：“哇，好多金子啊！”
　　薛望惜和雷大大也勉强睁开眼，看着眼前的金山。
　　七洛冲进去，转了一个圈，拿起一块金块看了看，笑道：“如果这些金子都用来安置村民，大家都会生活得很好啦。”
　　身后没有动静，七洛有些疑惑，回头一看，呆住。
　　薛望惜手中拿着一把软剑，指着倒在地上的雷大大，雷大大手臂上已中一剑。
　　七洛没有迟疑地扑上去挡在雷大大面前，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不确定和惊恐。
　　“七洛，跟我走，去长安。”薛望惜的眼神紧紧地攥着七洛的眼睛。
　　七洛刚要张口说话，身后的雷大大摇晃着站起来，紧紧拉住七洛：“不许跟他走！他是中原皇帝派来的奸细！”
　　薛望惜的眼里似乎只有七洛一人，沉声道：“跟我走。”
　　七洛愣了许久，张口想答应，但是她不能。“薛望惜，你……真的是奸细？”
　　说出这句话，七洛的眼眶里便浸满泪水，泪水只随着薛望惜的一点头全数落下。
　　窒息般的感觉压在心上，七洛不去管眼泪，抬头看着薛望惜道：“……我不会走的，这里是我的家。”
　　薛望惜微微皱眉，转身走出门，道：“那么，一个月后我来接你。”
　　七洛止不住眼泪，眼睛紧紧跟着薛望惜离去的背影。
　　“……钥匙……”雷大大走到七洛面前，才看到她的眼泪：“……阿七。”
　　七洛擦擦眼泪，道：“大大，我们……快追上他啊！”
　　扶着雷大大走出洞口，天空掠过一群白鸽，渐渐飞远，七洛抬头看着，喃喃道：“薛望惜，他走了。”
　　雷大大看着七洛落寞的神情，却吐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