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诺》云玘

9、第九章

　　自与莫暇一别，已过一年。
　　这一日，他们二人抵达了伍平城。
　　伍平城虽也是一座小城，但已算是祁羽宗境内了。
　　不过，今日的伍平城，却空前的热闹。
　　卫一诺带着言灵进了一处酒楼，在伙计上菜时，卫一诺随口道：“这伍平倒也热闹。”
　　伙计听到，便笑着回答，“客观您是远道而来吧，这几日正是祁羽宗仙长来伍平收人之时。”
　　“哦？”正在为言灵倒茶水的卫一诺听了伙计的解释，似是来了兴趣，递给伙计一块下品灵石，道：“这我倒是有些想知道了，你便说说看吧。”
　　收了灵石，伙计的笑愈加真诚了，“祁羽宗每十年便招收一次弟子，五日后便是那收人之日。伍平虽偏僻，但也是祁羽宗境内，有成仙念头的人都指着这一日一飞冲天呢！”
　　看了眼安静喝茶的言灵，伙计接着道：“只要是二十以下的都可去一试，这位小公子一表人才，不妨去试试，兴许就被仙人看上了呢？”
　　听完，卫一诺轻点头，“多谢告知。”
　　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伙计便退下了。
　　“你想入祁羽？”
　　言灵双手捧茶，小口小口的喝。
　　问完没听到卫一诺回话，言灵才把眼神从茶水移到了卫一诺脸上。
　　看着言灵乖顺的样子，卫一诺眼神示意言灵继续说下去。
　　“你想去找记忆。”言灵皱眉，有些不明白，“可为何不直接去太一宗。”
　　“太一宗早就不收弟子了。”卫一诺将茶水再次续满，“我们在路上不就听说了么？”
　　言灵再次捧茶，他喜欢喝这热乎乎的东西，能让他常年低温的身子暖和那么一瞬。
　　又一杯茶喝完，言灵才想起来，“哦，现在是在别人家抢人了。”
　　低笑一声，卫一诺摇摇头，再次给言灵添茶。
　　太一宗不再对外招收弟子，只在各大宗门间选拔实力强劲的人选纳入宗门。这就让他们入太一宗调查的念头搁浅，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入祁羽，再入太一。
　　“那就去吧。”
　　吃了点东西，言灵才又想起什么，抬起头，“我有灵根？”
　　轻轻一点言灵额头，卫一诺无奈，“你平日抓兔斗蛇，用的不是火系法术么？”
　　这下再没什么问题了，言灵点点头，低头吃饭了。

　　五日后的清晨，言灵独自一人离开客栈。
　　那红伞自与莫暇分别后就被收入了储物镯，而卫一诺依旧回到了红伞中。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交流。
　　不用特意去问路，言灵跟着人群朝着最热闹的地方走，很快就到了城内最大的广场。
　　这广场很大，但人更多，依旧是人挤人。
　　甚至广场周围的客栈酒楼都已爆满，此刻也全是临窗围观的人。
　　盯着人潮看了半晌，言灵才辨别出哪里是检测灵根的队伍。
　　随意寻了一条队伍走到末端，言灵静静等候。这时他身后突然有人扯他的袖子，言灵转头看见一个十三四碎的女孩，好奇的问道：“你不紧张的吗？”
　　言灵并未回答，只是沉默将袖子从女孩手中抽了出来，又转了回去。
　　“你这人！”
　　女孩气愤，就想找言灵理论。
　　她不过是看前面这人长得好看，又丝毫不见紧张，便心思一起想要搭话，谁知这人竟如此目中无人。
　　她自认虽无这人好颜色，却也是漂亮的。
　　从前无往不利的招数在此人跟前碰了壁，女孩顿觉失了颜面，暗自记下了他，想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这般自大。
　　拦住女孩再次向前的手，她身后一位稍微大些的少女温声劝道：“沐玲，算了，别生气。”
　　顺着少女的力道放下手，沐玲嘴巴一鼓，眼里全是不忿，抱怨，“苏菁姐姐，这人也太目中无人了。”
　　苏菁柔柔一笑，举止间透出恬静淡然，她伸出细白的手指，戳了戳沐玲鼓起的脸颊。
　　沐玲不明显的翻着白眼，撇撇嘴没再说话，只是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检测灵根很快，即使人再多，队伍再长，没多久就轮到了言灵。
　　走上前，长桌后面坐着两名白色校服的祁羽宗年轻修士，其中一名看起来比较面善的修士指着旁边立着的一个多高的白色玉石，对言灵道：“将手贴在检测石上。”
　　点点头，言灵伸手贴住了检测玉石。
　　白色玉石瞬间至下而上两道颜色，一道墨绿仅仅刚冒个头就止住了。
　　而另一道，夺目深红居然直直冲至玉石顶端，更让周围人，感到了刺肤般的灼热。
　　那祁羽修士看到这耀眼的红时内心激动泛起，但是当他随后看到玉石下端还有一节墨绿，内心激动褪去，泛起惋惜。
　　“火木双灵根。”
　　灵根资质是罕见的上品，可偏偏是个双灵根，那木系灵根对比火系太过弱了，恐拖累了这火系天赋。
　　可惜，可惜。
　　祁羽宗修士内心一阵摇头叹气，对言灵道，“去后面的屋舍等候吧。”
　　言灵顺着修士说的屋子走去，未及进屋，身后就又传来了那位修士的声音。
　　“下品单水灵根。”显而易见的那修士有些欣喜，“不错不错。”
　　就在言灵刚进屋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后，沐玲和苏菁也通过灵根测试进来了。
　　一个下品单水，一个金木土三灵根。
　　脚步才踏进屋门，沐玲就看到了她一直盯着的那抹红色。
　　“不过双灵根，还那般不把人放在眼里。”
　　不屑的‘哼’了一声，沐玲继续嘲讽，“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呢！”
　　被讽刺的言灵眼也未抬，完全无视了沐玲。
　　见言灵未曾反应，沐玲还待再说。
　　苏菁见状连忙阻止了她，沐玲虽因被阻止而住口，但是看向苏菁的眼神却完全不同方才。
　　一个三灵根，也配管她？
　　冷哼一声，沐玲走到中间作座位坐下。
　　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又犯了，苏菁无奈一笑，跟了过去。
　　之后，又零散进来几人，资质都不算很好。

　　快至傍晚，检测灵根的两个祁羽修士进屋。
　　看着屋内一共十二人，其中单灵根一人，双灵根一人，四个三灵根，六个四灵根。
　　面善的修士内心还算满意，毕竟伍平只是小城，另外三队加起来也还不到二十，他们这支队伍能有十二人已算不错。
　　此次伍平之行，有灵根之人，也就总共三十一人。
　　不过，多数人还是会到外门，算不上真正的踏上仙途。
　　但是，面善修士是真的和善，就算就这些可能之后再无交集的人，他也并无高高在上之感，眼下，对着屋内的十二个人，他自我介绍，“我姓沈，你们可先唤我沈道长。”
　　“眼下天色不早了，你们今日可先回去与家人作别。明日一早，来此处集合，我们便要出发回宗门了。”
　　听到还能与家人在相处一晚，这些还没长大的孩子都十分高兴。拜别沈道长后，就急急离开了。
　　言灵并无要道别的人，他唯一亲近之人正身处红伞之中，
　　不过，再呆在这也不合适，他也随着人流离开，回到了客栈。

　　进了房间，卫一诺便从红伞中出来了。
　　“你的灵根为何会有木属？”卫一诺并不是再问言灵，他只是有些奇怪。
　　据他所感，言灵体内应是单火。
　　可火灵根之人，却并不会常年体温冰寒。
　　知道卫一诺也不是想从自己这里问出答案的言灵只是默默的给自己倒茶，察觉到茶水冰凉，想到自己是火属灵根，就想看看能不能让茶水变热。
　　‘啪’的一声，茶杯掉在了地上，里面流出的水还在冒着热气。
　　看起来就很烫。
　　这一声让卫一诺回过神看来，在看到言灵冷白的手心变得通红后，立刻将他的手拉过来。
　　“烫到了？”
　　在问完这句话后，那红红的掌心已经因着卫一诺的灵力变回了原样。
　　言灵没有回话，只是很专注的看着正低头查看自己手心的卫一诺。
　　随即，他问出一个问题，“火灵根，也会被烫到么？”
　　卫一诺闻言抬头，放下他的手将身子正了回去。
　　“你无修为护身，自是会感觉到烫。”
　　“可是。”言灵盯着自己的手，轻轻皱眉，“在那个山洞里，有人用火攻击我，我并不觉得烫。”
　　这句话让卫一诺想起了千巫山秘境，他还身处红伞之中，意识朦胧。
　　但是他的记忆，的确是从言灵出现在山洞中开始的。
　　现在想来，记忆开始的那一刻，正是那金丹修士使用火系符篆攻击言灵的时候。
　　而言灵，毫发无损。
　　可为何，现在会被一杯茶水烫到。
　　即使这杯茶，因为火系灵力的原因较于平常茶水烫了太多。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是不是我。”
　　“我辨别不出那时候。”对上卫一诺的眼，言灵静静的说，“我的记忆，从握住红伞的时候才清晰。”
　　我自何处来？
　　我又是谁？
　　为什么？遇到你，才成为我自己？
　　这几个问题只是在言灵心里闪过，他没有深究没有细想。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而卫一诺，把言灵说的话记在了心底深处。
　　因为，他的内心，突然涌出陌生的情绪。明明已经是神魂之身了，可心脏处却仿佛被轻轻揪住了，有些不适。
　　这种情绪很陌生，但是卫一诺在它冒出的一瞬间就知道了。
　　这种感觉，是恐惧。
　　他很害怕，就像突然出现一样，他又会，突然消失。
　　可是，表面上他只是出去，替言灵提回了一壶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