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诺》云玘

6、第六章

　　卫一诺与言灵择了一处方向，行了两日，抵达了一个还算繁华的城池。

　　入了镇中，便见道路两侧不少店铺摊位。

　　言灵倒是对周围的嘈杂并不感兴趣，只是跟在卫一诺身旁微微侧目看着他的衣摆。

　　在他们路过一间‘怡品居’的地方时，言灵忽然鼻尖耸动，总算是将一直放在卫一诺衣摆的目光挪开了。

　　注意到言灵的小动作，卫一诺便道：“言灵觉得那处是什么地方？”

　　这三年里，卫一诺教言灵识了字，但言灵始终未曾接触外界，他并不太能明白字词所代表的的含义，也不能将它们联系起来。

　　不过，言灵已经闻到了气味。

　　“吃东西的地方。”

　　“嗯，吃东西的地方可叫做酒楼。”卫一诺毫不厌烦的对言灵细细解释，他让言灵看向前方的另一座建筑，“那是客栈，供给人们休息之处。当然，也能吃东西。”

　　卫一诺说着说着话里便带出了一丝笑意。

　　顺着道路一直走，卫一诺就一直在帮助言灵认识这个世界。

　　有些他只是一带而过，有些他看着言灵的眼神就会解释的再多一些。

　　在听卫一诺讲话这件事上，言灵算得上很认真。旁的他不在意，可是卫一诺告诉他的，他虽表现不出什么，却是放在了心上的。

　　“这里。”卫一诺停下，“是做交易之用。”

　　他们面前的建筑，挂的门匾写着‘宝易阁’三字。

　　自进了镇中，卫一诺的就已放出神识，从周围人的交谈中，他对现下修真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五境，仙修五大宗占据其三，魔修妖修又分了其余两境。

　　只是，中之灵境太一宗，他听后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不再继续深想，卫一诺继续道：“交易之所可以物换物，也可以物品换取灵石，灵石购买物品。这‘宝易阁’是现下灵镜大陆最大也是遍布最广的商行。”

　　甚至在南离，西冥都有它的分店。

　　宝易阁的老板，确实是了不起之人。

　　进了宝易阁的大门，立刻就有伙计迎了上来。

　　“两位修士有什么需要，不论是法器丹药，还是阵法符篆，乃至材料，我们宝易阁都是有的。”

　　“请问店内收低阶妖兽尸体和灵草一类的物品吗？”

　　“收的收的，两位还请随我到内间。”伙计侧身，为卫一诺和言灵引路。

　　“劳烦。”

　　伙计停在内间门口，向里面道了句，“许老，有客人出售妖兽灵草，您给算算价。”

　　又对卫一诺与言灵道，“您二位请进。”

　　卫一诺谢过伙计，就带着言灵进了内间。

　　里面一个精瘦的老头坐在桌子后面，看了二人一眼，对他们说，“都放桌上吧。”

　　扫了一眼并不大的桌面，卫一诺感觉到了上面刻画的阵法，随即将储物袋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别说这两个储物袋里原本的东西了，就算是言灵猎到的一堆赤焰兔，这本都不可能放得下。但是，在卫一诺直接将物品放置在桌面后，许多物品的体积都发生了变化。

　　原本一尺余长的赤焰兔变得掌心大小，那两个修士的法器也缩小了数倍。

　　老头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道：“一阶灵草一千五百六十株，十颗下品灵石一株，计一万五千六十。二阶灵草二百二十一株，二百下品灵石一株，计四万四千二百。三阶灵草四株，七千下品灵石一株，计二万一千。”

　　在看妖兽时，老头将赤焰兔与其余低阶妖兽分开计算，“赤焰兔共一百七十五只，皮毛完整，肉质无损，每只一千下品灵石，计十七万五千。其余妖兽加起来，计五千下品灵石。”

　　“五件低阶法器，计一万五千。两瓶二阶下品回元丹，一瓶一阶中品固灵丹，计一万八千。”老头在报完这些数字后，直接将总价报了出来，“总计二十九万三千八百下品灵石。”

　　这两个散修的家当也太穷了些，若不是出山前在山里碰到了些药草，又多猎了些赤焰兔，连十万都到不了。

　　卫一诺又将两个储物袋也放了上去，“烦请先生将这两只储物袋一并算上。”

　　“低阶储物袋五十下品灵石，计一百。”

　　“不知这里可有其它储物器具售卖？”卫一诺询问老者。

　　老头手指以特定频率在桌面敲击，他身后的储物柜其中一个格子就自行打开，其中有几件东西飘了过来，落在桌面。

　　“低阶储物袋二百，中阶五百，高阶一千。”老头又打开一个格子，“这里是储物饰品，手镯戒指项链腰带，统一低阶二千，中阶五千，高阶两万。”

　　卫一诺转头问言灵，“喜欢哪件？”

　　言灵看着桌面的一堆储物器具，他没有什么喜爱偏好，因此这些对他都是一样的。但是当他想转移视线的时候，却发现其中一件器具上面的图案，与卫一诺衣摆的暗纹很像。

　　看到言灵的目光落点，那是只银色高阶储物镯，金属材质，上面刻着云纹。看到这，卫一诺大概明白言灵看它的原因了。

　　“便选这镯子了。”

　　老友点点头，将其余物品收了回去。

　　“客人可否还有其它需求？”

　　“并无。”

　　“那么总计二十七万三千九百下品灵石。”老头又问，“可要兑换中品灵石？”

　　卫一诺颔首。

　　在得到卫一诺的回答后，老头将其中的二百万下品灵石换成了二百颗中品，连带下品一并放在桌上。

　　将灵石都收进了储物镯中，卫一诺谢过老头之后就带着言灵离开了宝易阁。

　　“我不能时时都在外界，这镯子便你戴着。”卫一诺拉起言灵的左手，让储物镯认了他为主。

　　替言灵将镯子仔细扣好，那银色的镯子下是言灵冷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有些晃眼，卫一诺放下言灵的手，“倒也衬你。”

　　言灵抬起手，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东西，努力适应。

　　就在此时，卫一诺突然望向远方的天空。

　　神情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厌恶，但是同样的，还有一丝疑惑。

　　魔修的气息，但是，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了熟悉。

　　卫一诺转头对着言灵，眼含歉意，“抱歉，言灵，我们要延后再去怡品居了。”

　　并不觉得何时去吃东西有什么要紧，言灵点点头。

　　伸手环住言灵，卫一诺带着他朝着感应到的方向飞掠而去。

　　******

　　“同是魔修，你竟要赶尽杀绝不成？”一个周身魔气萦绕的中年魔修，立在半空，冷冷的向他对面的人质问。

　　他对面不远，与他对峙的是一个阴柔的年轻男人，那男子眼眸很亮，似有星光。只不过，那眼里全是恶意嘲笑，“既是魔修，你怎的还这般天真。”

　　阴柔男子说话的语调也柔，很缓很慢，“魔修之间，哪来的同盟之谊。不都是，你死我活么！”

　　话音未落，他身边环绕的黑色云幔突然朝着中年魔修攻去，虽然看起来似纱似雾又轻又软，但攻去的劲势却仿若能将金石都轻而易举的破开。

　　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中年魔修仓促闪避，被攻来的黑色云幔割破手臂，血液还未流出就像蒸发般消失不见。

　　急速向后掠去直到远离莫暇数十丈才停住，中年魔修愤怒不已，“莫暇！”

　　注意着黑色云幔再未攻来，中年魔修将魔息凝聚在伤口，将刚刚因被云幔所伤而渗进的力量逼至一团。

　　眼下情况根本容不得他调息，这使得他的左臂根本不能再用，“你别得意，青眉老祖已经知道你背叛了他。”

　　说着说着，他变了语调，有些嘲弄道：“而且，这些日子你处处斩杀魔修，难不成你身为魔修还想除魔卫道？就算你杀的再多，仙修也容纳不了你！到时候，仙魔都是你的敌人！”

　　听完，莫暇轻轻‘呵’了一声，他摇摇头，像是觉得眼前之人有些好笑。

　　“除魔卫道？你这脑子居然能想这么多。”莫暇眼神一变，再不见方才柔和之色，“我只不过是看你们不顺眼罢了。”

　　中年男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嘲讽道：“不顺眼？你杀的可都是恶名昭彰的嗜杀暴虐之徒。可是，莫暇，你难道忘了，你现在用的趁手的墨云绣，是如何炼制的了么？”

　　莫暇面色一变。

　　“三百万凡人命，你又好到哪里去？”

　　中年魔修大笑出声。

　　“既如此，那就再添一条你的命，让我用你的血与魂再祭炼一番它！”

　　墨云绣再次攻向中年魔修，这一次，比刚刚更狠，更快，可听破空之声。

　　“莫暇，你真当我怕你不成？”

　　中年魔修几番躲避，也是被逼出了真火。

　　可真刀真枪的拼一把，他却必定不是莫暇的对手。

　　思及此，他的眼神变得阴狠。然后突然急速向后掠去，又唤出两具攻击傀儡抵挡莫暇的攻势。

　　“我这就教教你，小看对手，是会丢命的！”

　　莫暇充耳不闻，也亲自出马对上了一具傀儡。

　　中年魔修知道两具低阶傀儡支撑不了多久，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符篆，以血催动后，现出一把赤红长刀虚影。

　　解决掉傀儡后，莫暇谨慎防备，没有再上前。

　　他认得那把刀，那是青眉老祖的法器。

　　但是这是虚影，应是青眉封在符篆里的一击。

　　思及此，莫暇立刻唤墨云绣防御在前，同时寻找出手的时机。

　　“呵呵。”只要这一击下去，莫暇尸骨难存。中年魔修不免得意起来，他装作有些惋惜道：“这是老祖赐下的红炎破，莫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要知道，背叛者从不会有好下场的。”

　　中年魔修嘴角露出恶意的笑，他将灵力注入符篆，赤红长刀虚影朝着莫暇当头劈下。

　　避无可避！

　　此一击范围甚广，就算他刚刚在对方唤出红炎破就立刻远离，也只是给对方送出毫无防备的后背！

　　在红炎破劈下的瞬间，莫暇将灵力灌入墨云绣，让它抵挡在前。

　　‘砰’的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响起，掀起的气浪翻滚着将周围数里的树木连根翻起，造成的烟尘久久不散。

　　一击过后，红炎破消散，符篆也化作粉尘。

　　“莫暇，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愚蠢，竟然敢背叛老祖。”

　　虽说符篆用掉了，可杀了给老祖惹了这么多麻烦的背叛者，老祖必定心头畅快，再赏下两张也是可能的。

　　不过刚刚使用符篆也消耗巨大，中年魔修正准备吃下丹药打坐回复。

　　突然，他感觉到刚刚莫暇所在的地方，还有生息。

　　他有些烦躁，将丹药咽下，“居然还没死，真是命大，那就再杀你一次。”

　　将丹药在体内化开，感受着力气慢慢恢复，周围的烟尘也消散开。

　　那被劈开的深坑里，除了还活着莫暇和他身前的墨云绣，什么也没有了。

　　一个纵越，中年魔修落在莫暇身侧。

　　居然扛得住元婴修士的一击，就算是封在符篆里只有原本威力的七成，这墨云绣现在还完好也不是凡品了。中年魔修心中冷哼，可见这莫暇用了多少修士的魂魄祭炼才能有这番厉害。

　　那我就先杀你，再夺这墨云绣吧！

　　莫暇虽然被墨云绣护住，但是那一击的威力巨大，他还是被震成重伤，此时只能躺在地上看着中年魔修要诛杀自己。

　　无力的闭上双眼，到这就结束了么？

　　就这样结束么？

　　好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