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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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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纱帘洒落时,随欣已经醒了。她蜷在酒店柔软的被窝里,听着窗外山鸟的啼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青空珠。昨天那些震撼的雪景、可能被人发现青空珠的紧张此刻都像隔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一个清晰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今天不想出门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宅居欲望对随欣而言并不陌生。每次经历强烈的外部刺激后,她总需要一段独处时间来消化吸收。就像电脑需要定期清理缓存,她的灵魂也需要在寂静中重新整理碎片。
随欣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显示08:17。她打开酒店APP,毫不犹豫地点了续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半个月。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一种深沉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未来十五天,这个安静舒适的空间将完全属于她,无人打扰,随心所欲。
"完美。"随欣伸了个懒腰,被子滑到腰间。窗外,阳光照耀着雪后的庐山,天空蓝得不像话,但她决定今天只透过窗户欣赏这幅美景。
客房服务的菜单就放在床头柜上。随欣慢悠悠地翻阅,最后点了中式早餐套餐:皮蛋瘦肉粥、虾饺、一小碟青菜,还有一壶铁观音。点完餐,她裹着睡袍踱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雪后的世界明亮得刺眼,远处山峦的轮廓在晨光中格外清晰,像被精心勾勒的水墨画。
早餐很快送到,服务员将餐车推到窗边的小桌前,彬彬有礼地询问是否需要其他服务。随欣摇摇头,给了小费后轻轻关上门。独自用餐是她珍视的小奢侈之一——不用在意吃相,不用勉强交谈,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享受食物。
粥的温度刚好,虾饺皮薄馅足,青菜翠绿爽口。随欣一边吃一边用平板电脑翻看昨天拍摄的照片。拍立得的成像有种独特的质感,特别是那些雪景,比数码照片多了几分怀旧气息。她将最喜欢的几张贴在房间的空白墙面上,很快形成一个小小的摄影展。
吃完早餐,随欣泡了个漫长的热水澡。浴室的大理石台面上摆着她从青空珠里取出的护肤品——一瓶手工制作的香草身体乳,一罐昂贵的面膜,还有一小瓶精油。这些都是她囤积的"珍品",平时舍不得用,也懒得用,但在这样的宅居日里,正适合犒赏自己。
泡完澡,随欣换上舒适的居家服——一件oversize的灰色毛衣和柔软的棉质leggings。她将枕头堆在床头,靠上去,从青空珠里取出一本买了很久却一直没时间读的小说。窗外阳光移动,照在书页上,又慢慢移开。偶尔有山风吹过,窗框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中午,随欣懒得去餐厅,直接点了客房服务:一份黑椒牛柳意面,一份凯撒沙拉,还有一杯鲜榨橙汁。服务员送餐时,她注意到餐厅里人声鼎沸,暗自庆幸自己选择在房间用餐。食物放在茶几上,她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吃一边看纪录片——讲的是北极圈内的极光现象,那些绚丽的色彩在屏幕上舞动,与窗外的雪景形成奇妙的呼应。
下午三点,随欣终于有了些许活动欲望。她换上运动服,戴上耳机,去了酒店的健身房。这个时间段人很少,只有角落里一个穿黑色紧身衣的女生在跑步机上疾走。随欣选了台靠窗的椭圆机,设置好阻力,开始匀速运动。
窗外是酒店的后花园,积雪被清扫出蜿蜒的小径,几个孩子在打雪仗,笑声隐约可闻。随欣的思绪随着运动节奏飘散——青空珠对冰雪的奇怪反应、那些自动变得精美的冰晶...这些问题本该让她瞩目,但此刻却像远处的山景一样,虽然存在,却无法打扰她内心的平静。
运动四十分钟,随欣出了一身薄汗,回房间又冲了个澡。傍晚时分,她终于决定去餐厅吃晚餐——整天待在房间里确实有点过分,况且她需要补充一些青空珠里的熟食储备。
云境酒店的主餐厅今晚提供自助餐,主题是"山野珍味"。随欣换上一件简单的藏蓝色连衣裙,将头发松松地挽起,戴上那对小巧的珍珠耳钉——刚好足够正式,又不显得刻意。
餐厅比中午还要热闹,似乎来了一个旅行团。随欣拿了盘子,沿着餐台慢慢挑选:清蒸鲈鱼、黑松露炒饭、烤羊排、几种时令野菜...她正夹起一块蜂蜜烤南瓜,忽然感觉有人在看她。
抬头望去,隔着一个餐台,一个穿深灰色高领毛衣的男人正盯着她,表情介于惊讶和犹豫之间。他身材高挑,肤色偏白,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确认什么。
随欣的手僵在半空。那张脸她太熟悉了——楚辞,她大学时的同学,也是郎川柏最好的朋友。当年那段感情的所有纠葛,他都是见证者。
两人目光相遇的一瞬,楚辞明显认出了她。随欣迅速低下头,假装专注于食物,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熟人,更没想到会是楚辞——那个曾冷冷地对她说"你根本配不上川柏"的人。
随欣加快动作,迅速装满盘子,找了个最角落的桌子坐下。背对着大厅,她小口啜饮着冰水,希望这顿晚餐能平安度过。可惜事与愿违——一个阴影落在她的桌面上,楚辞端着餐盘站在那里,表情复杂。
"可以坐这里吗?"他问,声音比记忆中低沉,"其他桌子都满了。"
随欣扫了一眼餐厅——明明还有好几张空桌。但她只是点点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楚辞放下餐盘,在她对面坐下。两人沉默地吃了几分钟,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楚辞终于打破沉默,"来旅游?"
"嗯。"随欣简短回应,专注地切着盘中的羊排。
"一个人?"
"嗯。"
又是一阵沉默。随欣能感觉到楚辞在打量她,目光像X光一样试图穿透她的表面。她决定加快用餐速度,尽快离开这个尴尬的局面。
"郎川柏的婚礼,不是跟你吗?"
楚辞的问题像一块冰滑进随欣的衣领。她猛地抬头,刀叉在盘子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什么?"
楚辞推了推眼镜,表情困惑,"他取消和许竹的婚约了,我以为...是因为你。"
随欣的脑子嗡的一声。郎川柏取消婚约?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尹筝和谭蝉衣没告诉她?更重要的是——楚辞为什么会认为这与她有关?
"我和郎川柏早就结束了。"随欣放下刀叉,声音出奇地平静,"他取消婚约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楚辞挑了挑眉,那个表情瞬间让随欣回到了大学时代——每次她说了什么楚辞不认同的话,他都会这样挑眉。"是吗?他上周突然飞去找你了,回来后就跟许竹摊牌了。"
随欣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餐巾。原来那天冒雨来访后,郎川柏做了这样的决定。一种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到底凭什么认为五年后他们还有可能?又凭什么在做出这种决定前不先问问她的意见?
"我不知道他去找我的事。"随欣深吸一口气,"即使知道,也不会改变什么。我们不适合,从来就不适合。"
楚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问:"那你为什么来庐山?"
"看雪。"随欣回答得太快,听起来像在掩饰什么。
"郎川柏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文学社的'雪国'读书会上。"楚辞慢慢地说,仿佛在拼凑一个复杂的拼图,"他总说你是他生命中的一场雪,美丽但抓不住。"
随欣的胃部一阵绞痛。她记得那个读书会,记得郎川柏如何被指定为她那组的讨论组长,记得他看她时眼中的惊艳。但她从不知道他这样比喻过她。
"巧合而已。"她站起身,餐巾掉在地上,"我吃饱了,先走了。"
楚辞没有挽留,只是在她转身时说:"他现在很不好,随欣。取消婚约后,公司董事会质疑他的判断力,暂时停了他的职。"
随欣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走出餐厅,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色和紧绷的下颌线。
回到房间,随欣锁上门,拉上窗帘,将自己扔在床上。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像是要撞断肋骨逃出来。她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随便调到一个吵闹的综艺节目,让那些无意义的笑声和掌声填满房间。
但楚辞的话仍在脑海中回荡。郎川柏取消婚约、丢了工作...这些本不该与她有关,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惆怅。就像无意中碰倒了一列多米诺骨牌,虽然并非本意,却无法否认自己是那个初始的推动力。
随欣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拉开一条缝隙。冷空气立刻涌入,让她打了个哆嗦。夜色中的庐山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远处几点灯光像是坠落的星星。她深吸几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平复纷乱的思绪。
青空珠贴在皮肤上,微微发凉。随欣握住它,精神体进入了那个安静的小世界。她直接出现在欧式别墅的客厅里,这里的一切都按照她的喜好布置——舒适的沙发,整齐的书架,壁炉里跳动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随欣走向"冰雪收藏"区,那里的冰晶和雪样比昨天更加精美,自发形成了复杂的几何图案。她伸手触碰一块六边形冰片,寒意立刻顺着指尖蔓延,但这种清晰的冷感反而让她感到平静。
"我没错。"她对着空气说,"我没有误导他,没有给他希望。他的决定是他的责任,不是我的。"
冰块在她指尖融化,留下一滴水珠。随欣看着那滴水滑落,突然感到一种释然。郎川柏的问题在于他总是把自己的选择强加于人,然后期待对方按照他的剧本行动。五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退出青空珠,现实世界的时间几乎没动。电视里仍在播放那个综艺节目,主持人正夸张地大笑。随欣关掉电视,房间陷入寂静。
她从青空珠里取出一盒巧克力——那种特别昂贵的比利时手工巧克力,每颗都有不同的夹心。这是她囤积的"应急物资",专为情绪低落时准备。随欣选了一颗海盐焦糖口味的,让它在舌尖慢慢融化,咸甜交织的复杂滋味像是对此刻心情的隐喻。
手机亮起,是尹筝的消息:"欣欣,听说郎川柏取消婚约了?他还好吗?"
随欣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然后回复:"我不清楚,我们早没联系了。"发完这条,她关掉了通知提醒。
窗外,一阵山风吹过,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随欣躺在床上,听着这自然的白噪音,思绪渐渐平静。明天,她决定继续游玩——比起纠结于过去的感情纠葛,她更愿意专注自己。
至于楚辞,如果再次遇到,她会明确表示不想讨论郎川柏的事。毕竟,她来庐山是为了雪景,为了独处,为了旅游,而不是为了重温旧梦。
随欣翻了个身,抱紧枕头。胸前的青空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内部的冰雪区域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蓝光,像遥远星云般神秘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