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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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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闹钟响起时,随欣已经醒了。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山鸟的啁啾,计划着今天的行程——龙首崖、悬索桥、电站大坝、乌龙潭、黄龙潭、三宝树,最后是芦林湖。比起一般的紧凑安排,今天她打算走得更悠闲,每个景点都留足发呆的时间。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来自酒店前台的留言:"尊敬的随女士,今日庐山地区晴转多云,气温-2℃至5℃,建议穿着防寒衣物。祝您旅途愉快!"
随欣拉开窗帘,阳光立刻涌入房间。窗外的雪景比昨天融化了一些,但远处的山峰依然银装素裹。她伸了个懒腰,决定先泡个热水澡再出发。
浴缸里的水蒸气在晨光中形成细小的彩虹。随欣将青空珠投影放在浴缸边缘,观察它在水汽中泛着的微妙青光。真是奇妙,青空珠投影有实质,但是却只是一根媒介,也不会丢失。
这个想法让她手指一颤,青空珠滑入浴缸,溅起一小朵水花。随欣慌忙捞起它,惊讶地发现珠子表面竟然滴水不沾,水珠像遇到荷叶一样滚落。更奇怪的是,青空珠内部似乎有光影流动,像被搅动的湖水,但转瞬即逝。
"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随欣低声问道,将珠子重新戴回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早餐是在房间用的——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和几根刚出锅的油条,还有一碟爽口的泡菜。随欣一边吃一边查看地图,标记出今天的路线。她打算先坐酒店的接驳车到含鄱口,然后步行前往龙首崖。
收拾背包时,随欣特意多放了两盒拍立得相纸和几个备用电池。
青空珠里的"冰雪收藏"区域已经扩大到令她有些不安的程度,那些冰晶自发形成了复杂的立体结构,像微型的冰雪城堡。
她不确定继续收集雪样是否明智,但庐山的雪景实在太美,难以抗拒。
随欣在想,是不是要再次投影穿越,去搜集一波本源。
酒店大堂比昨天热闹,几个旅行团正在集合。随欣低着头快步穿过人群,却在门口差点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小心。"
那只扶住她胳膊的手修长白皙,腕上一块简约的机械表闪着低调的光泽。随欣抬头,再次对上了楚辞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
"早。"楚辞松开手,语气平淡得仿佛昨晚餐厅里那场尴尬对话从未发生,"去景点?"
随欣点点头,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嗯,准备去龙首崖那边。"
"巧了,我也是。"楚辞调整了一下背包肩带,"酒店接驳车十分钟后出发。"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他们要坐同一辆车。随欣抿了抿嘴,想说她可以等下一班,但那样又显得太刻意,好像随欣怕他一样,她只是不想要麻烦。最终她只是简单地说:"那我先去等车了。"
室外冷冽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随欣站在接驳车站牌下,呼出的白气在眼前短暂停留又消散。她没想到会再次遇到楚辞,更没想到他表现得如此...正常。没有追问郎川柏的事,没有试探她的反应,就像两个普通游客偶然同行。
楚辞走过来时,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纸杯。"酒店特供的姜茶,"他递过一杯,"山上风大,喝了暖和。"
随欣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杯子,"谢谢。"姜茶的辛辣香甜滑过喉咙,立刻在胃里点燃一团小小的火焰。
接驳车准时到达,车上已经坐了几对老年夫妇。随欣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楚辞则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但很注意地保持着距离,没有碰到她一丝一毫。
车子启动,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随欣望着窗外流动的雪景,假装没注意到楚辞偶尔投来的目光。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但并不像昨晚那样令人窒息,反而有种奇怪的舒适感——就像两个人都同意暂时休战。
"你在大学时就很喜欢摄影。"楚辞突然开口,目光落在随欣挂在胸前的拍立得相机上。
随欣有些惊讶他还记得这种细节,"嗯,特别是这种即时成像的。数码照片太多了反而不会认真看。"
"我记得你有本相册,全是拍立得。"楚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郎川柏还抱怨过你宁愿拍风景也不爱拍合照。"
听到那个名字,随欣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纸杯被捏得微微变形。但楚辞似乎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进一步试探的意思。
"人比风景复杂多了。"她最终这样回答。
含鄱口下车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龙首崖的小径。雪后的山路有些湿滑,随欣小心地踩着前人留下的脚印。突然,她的脚下一滑,就在即将摔倒的瞬间,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后背。
"当心。"楚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段路朝阳,雪化了又结冰,特别滑。"
随欣站稳身子,发现楚辞已经收回了手,正从背包里取出一副冰爪,"要吗?我多带了一副。"
这次随欣没有拒绝。套上冰爪后,行走立刻变得稳当多了。她偷偷瞥了一眼楚辞——他穿着深灰色的防风外套,黑色登山裤,整个人像一道移动的影子,安静而沉稳。大学时她只觉得他高冷疏离,是郎川柏身边那个总是带着评判目光的朋友,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他的准备充分和...体贴?
龙首崖因一块形似龙头的巨石得名。当他们终于到达观景台时,随欣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悬崖下方是翻滚的云海,阳光穿透云层,在白色的海洋上投下金色的光斑。而那块"龙首"巨石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宛如一条真正的雪龙正欲腾云驾雾。
"太美了..."随欣不自觉地掏出相机,连拍了好几张。当她转身想找个角度拍摄全景时,发现楚辞已经退到一旁的石凳上,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完全没有打扰她的意思。
这种尊重她空间的举动让随欣心中一暖。她拍完照,走到观景台另一侧,从青空珠里悄悄取出一把小刀,小心地从岩石上刮下一些带着冰晶的苔藓样本。珠子接触到冰雪时再次微微发热,但这次随欣没有惊慌,而是观察着内部的变化——那些苔藓一进入青空珠就被"冰雪收藏"区域吸收,瞬间变得晶莹剔透,像被施了魔法。
"要走了吗?"楚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欣赶紧站直身体,装作在整理背包。
"嗯,下一站是悬索桥对吧?"
悬索桥横跨两座山峰,全长约200米,桥面是木板铺就,两侧只有简单的绳索护栏。随欣站在桥头,看着桥身在风中轻微摇晃,不禁有些腿软。
"怕高?"楚辞问。
随欣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但来都来了..."
"我走前面,"楚辞说,"你跟着我的脚步,别看下面。"
这个建议简单却有效。随欣盯着楚辞的肩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桥确实晃得厉害,山风呼啸着从缝隙中穿过,发出呜呜的响声。走到中间时,一阵强风突然袭来,随欣不自觉地抓住了楚辞的背包带。
"没事,"他的声音在风中依然平稳,"快到了。"
确实,桥的另一端已经近在眼前。随欣松开手,长舒一口气。回头望去,悬索桥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她忍不住又拍了几张照片,这次包括一张桥的全景,和一张楚辞站在桥头的侧影——后者是偷偷拍的,她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接下来的几个景点,他们保持着这种奇怪的默契——一起走,但不过分靠近;偶尔交谈,但不过问私事。楚辞确实如随欣发现的那样,有着"安静"的优点。他不会用无聊的话题填满沉默,也不会对她的拍照和发呆表现出不耐烦。
电站大坝雄伟壮观,乌龙潭和黄龙潭的水清澈见底,即使在冬季也不完全结冰。三宝树是三棵千年古银杏,树干之粗需要几人合抱。随欣在每个地方都停留足够长的时间,有时拍照,有时只是静静地看着。而楚辞似乎完全理解这种旅行节奏,从不催促,甚至在她专注拍摄时会主动帮她拿包。
芦林湖是最后一站,湖面部分结冰,部分仍泛着粼粼波光。随欣找了个平坦的石头坐下,从背包里取出酒店准备的三明治和保温杯。楚辞则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拿出自己的午餐——一个朴素的不锈钢饭盒,里面整齐地排列着饭团和几样小菜。
"要尝尝吗?"注意到随欣的目光,楚辞举起饭盒,"自己做的。"
随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拿了一个饭团。咬下去的瞬间,海苔的香脆和米饭的甜软在口中绽放,中间还藏着一个小小的梅干,酸甜可口。
"好吃,"她由衷地赞叹,"没想到你会做饭。"
"独居久了自然就会了。"楚辞推了推眼镜,"比外卖健康。"
随欣笑着点头,很赞同。
回程的接驳车上,两人都累得没怎么说话。随欣靠在窗边,看着夕阳将雪峰染成粉红色,心里有种奇怪的满足感。今天的旅行与她预想的完全不同,但并非不愉快。楚辞这个人在她心中的形象也微妙地改变了——从那个总是冷眼旁观的评判者,变成了一个可靠而...体贴的旅伴。
"明天还出去吗?"下车时楚辞突然问。
随欣愣了一下,"可能去随便逛逛。"
楚辞点点头,没再多问,"那...明天见?"
这个简单的告别让随欣心跳漏了一拍。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想再次与楚辞同行,但拒绝又显得太不近人情。"明天见。"她最终说。
回到房间,随欣将今天拍的照片贴在墙上,与之前的形成一个小型展览。最后那张楚辞的侧影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贴在了角落。照片中的他站在悬索桥头,金丝眼镜反射着雪光,表情专注而平静,与记忆中那个总是皱着眉头评判她的学长判若两人。
随欣泡了杯热茶,坐在窗前回想这一天。楚辞至少说对了一件事——她确实从大学时就喜欢摄影,喜欢捕捉瞬间的美丽。而今天,她似乎也捕捉到了关于楚辞的一个真实瞬间,与过去所有的偏见和误解都不相同。
窗外,庐山的轮廓渐渐隐入暮色。随欣摸了摸青空珠,想着明天的计划,心情平和。
无论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随欣拉上窗帘,决定先好好睡一觉,让今天的雪景和那个安静的同行者都沉淀在记忆里,等待时间来揭开它们真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