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地着相思》和雨

4、第 4 章

　　棣王对这场仗也十分重视，朝中众臣意见不一，让他十分烦恼，恰好扶少元来游说，遂带上援兵一同前去。
　　抵达的那天，棣国正好吃了个小亏，扶少望正气恼着，棠国次日便派出使者过来，代表国君建议停战。
　　使者走后，棣王问：”你们怎么看？“
　　扶少元说：”父王，我看那使者虽然言辞方正，眼珠子却一直乱转，闪烁不定，显然心中无底，我疑心他只是派出来迷惑我们的，实际到的人数，必定不是他说的那个，肯定要少很多，只是在争取时间给棠国逃跑。孩儿建议，趁今天天色黑时，在显河边埋伏，他们如果逃走，撤退必定要经这条路，那时正好下手……“
　　扶少望说：”光看一个人的眼珠转动就能，那我们也不用打仗了，天天研究别人的眼睛就行了。比方说现在，你觉得我的眼珠说明了什么呢？如果你的猜测是假的，我们为此次战役已经耗费无数，还要再徒劳地耗费我们的精力去做一件无意义的事，众将士的命不是命吗？“
　　棣王不耐烦道：”别吵了，谨慎些好，先驻军休息。明日再把人叫来问。“
　　次日扶少元回到帐中，南渚在外面候着，看见他的脸色，顿时明白了，只低头往前走，一会才说：“陛下骁勇善战多年，有些自己的想法，也是自然的。”
　　扶少元笑笑，继续往前走：”我已经习惯了。反正我提什么建议都不会被采纳。本来我已经养成不提建议的习惯了，只是前天那场仗，本就打得奇怪，似乎是故意来引战的，昨晚那个使者，坐实了我的想法，我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不自觉又讲了而已。“
　　”陛下发现上当了，无法向众将士交代，只得处罚他。但陛下又不忍真的处罚他，就只好装个样子。但你当着陛下的面……“
　　扶少元忽然停下来，看着南渚，须臾才说：”我们兄弟同心。他为长，我为幼，他长年征战，我长年在内，他自然比我想得周到。“
　　南渚冷笑道：“谁管你们？我只担心今冬的百姓，打败了，你们不过气恼一阵，歌舞照样升平，但那些百姓就见不到明年的春天了。”
　　扶少元往前后看了一眼，只有远处有兵士，遂把南渚拉回帐内，方低声说：“在外面说话要小心点。我知道，我也不愿意看见这样。”
　　“现在国内萧条，今年有一个多月干旱，怕是收成未必好。能打仗的都被抽到前线去了，已经错过春耕，如果三个月下不来，错过秋收，这个冬天该有多少百姓过不了冬了。你若不想后悔，便做些令人不后悔的事来。”
　　扶少元神色黯然：“我原想，尽快打下这场仗，休养生息。但昨晚错过时机，今日只能退兵，明年只怕还得再战。”
　　“这是其一，”
　　“你有什么想法？”
　　”眼下在籍百姓多少人，田地多少亩，我们棣国土地贫瘠，实际可做耕田用途的占比不到六成，就当它六成，丰年收成多少，荒年多少，其中多少要先供于王室、贵族高官、军队……到百姓自己手上所剩多少？你可曾算过，摊到每日每人身上能有多少？还不是靠百姓自己狩猎、上山挖菜下河捕鱼？就这样，还被限制，在王家园林中私自狩猎者斩，在王家的河里捕鱼虾者斩，上税不足者杖刑，还不提王公贵族动不动圈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节流影响到贵族的权益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还是得想办法开源。“
　　扶少元站住：”我确实有此想法，东面是蛮荒之地，夷狄经常来犯，我倒是可以为国戍边，若能将那些土地开垦起来，更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只是如果我去，三军之中就少了我一军，我棣国历代祖先、我父王的心愿都是兼并那两国一统天下，我抽走兵力，开荒之事，不是一年半载功夫能成，只怕大业被我阻碍。“
　　南渚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时退就是进。方今三国刚刚打完一场大仗，彼此死伤无数，各耗元气，此时再打，是强弩之末，何况你打到别人境内，你的物资供应如何？对方使出这招金蝉脱壳，必定留有后手，你再追击，怕是凶多吉少。这场大仗拖了九个月，国内存粮肉眼可见可不足了。不如借机休息，以棣国的实力，陛下春秋鼎盛，扶少望意气风发，又有无数将军愿为国出征，恢复元气，再徐图之，不比现在硬撑更好？“
　　扶少元点头：”我找机会和父王说。“
　　晚上，棣王发现果然对方撤军并烧掉了桥梁，不由得大叹错失良机，只得下令撤军。又不忍责罚扶少望，为平息军怨民怨，只得找个借口，把他的爵位往下降了一级，实际供应一如往前。
　　这天扶少元下朝，就高兴地和南渚说：“你猜猜今天朝上说了什么？”
　　“陛下准你去东南驻兵？”
　　“对。”扶少元拉着南渚坐下来：“我想你之前说的不无道理，民以食为天，所有的灾难都是从食物不足开始，平时开荒战时为兵，自给自足，岂不很好。”
　　南渚思索着：“给了多少兵士？”
　　“五万。我知道，是少了些，不过以那里的地形，我觉得有所为。”他找出一幅地图：“你看，这里有山脉横断，赤麕、白茅部落不容易过来，是以他们经常绕过这里，去这里打劫，我们在这里修缮工事加强防卫……”他讲了半天，见南渚有些心不在焉，遂问：“你是担心那里条件不好么？肯定不如这边的，气候、物资什么的，你……”
　　南渚站起来：“什么时候出发？”
　　扶少元欣喜道：“你和我一道出发？”
　　“我是你的亲侍卫，自然是和你一道的。”

　　连着三个月，扶少元和南渚带着一众亲兵，到处加强防事、抵御外敌、视察土地……
　　这日南渚进来和少元说：“大火星在东方升起，宜出火。”
　　少元遂召集了人，南渚主持烧荒仪式，宣布春耕开始。
　　到秋收时，南渚又令收起火种、进行祭祀。

　　如是过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