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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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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一旬,这日,白雨跑来,和南渚耳语一番。南渚点头,转身去找扶少元。
扶少元因被限制入宫,最近一直在家里,听到这话站了起来:“今日无论你怎么劝,我是必定要进宫的。”
“这都过了快一个月,也搜不出什么证据来,陛下想必也有所松动了。你去吧,我不拦你。”
于是扶少元忙不迭去找棣王,哭求陛下道:“父王,孩儿八岁的时候,父王第一次带我出去狩猎,父王当时让我们分开狩猎,我们收获不是很少,就是受伤且无收获,但是让我们三个一道,我们便带回一只大鹿。那天晚上在野外点起篝火,父王教导我们,合则双赢,分则有弊。直至今日,孩儿也一直不敢忘记父王的教导。孩子有错,父母责打都是有的,天底下又有哪个父母不愿意给孩子改过的机会呢?”
棣王虽恼怒于他闯宫,见他真情实感,倒也有些心软,仔细想来,扶少崇虽然不像他,自己也不是很满意这个太子,但总是循规蹈矩,不做错事,此事是否另有内情也不好说,太子下狱也不是一件体面事,于是下旨释放。
不料王内监奉旨前去,却很快回来,带回了扶少崇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
到了黄昏,南渚才见扶少元回来。
他脚步虚浮,南渚扶住他,问:“陛下还是不肯放人吗?”
扶少元摇摇头,进了书房,挥手让左右全都退下,方招手让南渚过来:“大哥在狱中自尽了,写了一封长长的绝命书。”他伏在案上痛哭:“他在信中对人世一切都感到绝望,我们兄弟无人为他斡旋,他在狱中遭受各种屈辱,他是堂堂太子,从小受人尊重,怎么能受得了小人的屈辱,就算父王杀了审问的官员和狱卒,又有何用。”
南渚摸摸他的头,沉默不言。
半年后,太子的陵寝匆匆修好。扶少元主持了仪式。
不到半年,棣王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又怀疑扶少望从中作祟,太子入狱,只有少元来求情,足见还是这个孩子心正,便把三军合并为两军,上军是扶少望领,扶少元领下军,并封文信侯。
少元回来和南渚说了事情。
南渚说:“眼下情况只得如此,陛下的安排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又何必挂心。”
“我大哥二哥两边争斗日久,最后我渔翁得利,你说这些不必挂心?”
“陛下是有大志的人,丧子虽痛,比不过他的宏图大略,倒是二王子那你要小心些。”
“我也是担忧这个,我二哥既然能对大哥下手,目标自然很明确,结果父王还把军队拆成两份,相当于他忙活了一阵子,全为了我做了嫁衣裳。”
“你既然知道,何不早做打算?”
扶少元惊道:“早做打算?不,南渚,我是绝对不做骨肉相残的事情的,这王位不是大哥的,便是二哥的,我根本不想这些。我想过了,路最难修的地段已经过了,剩下的安勇也能自己处置了。过了这段时间,我便诈伤、奏报父王离开朝廷,我们回去黎山吧,在那里的时光,才是我理想中的时光。你陪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南渚无声地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好。”
却说太子惨死,棣王迟迟未再立太子,反而封了七王子爵位,二王子与少元的关系便紧张起来,以前不当回事的人,现在忽然有了可以竞争的资本,棣王原本就没有立长立嫡的传统,都是能者居之。因此明面上,兄友弟恭,暗地里,两家下人暗枪暗箭,搞出不少花样。
这天扶少元回来,匆匆赶到南渚房中,连声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南渚摇摇头。
白雨道:“这次没有,下次可保不准了。”
他把一根箭递给扶少元。
扶少元看着那箭上二王子府的印记,内心踌躇不决:“这……不能吧,是不是误会?”
“南渚出行用的是你的马车,挂的是七王府的旗帜,就这样还遭受攻击,可见对方的目标很明确。”
南渚阻止了白雨。
少元叮嘱下人看到二王子府的人就避开,绝不要起冲突,又给南渚增加了护卫人数。
这日南渚出城办事,白雨拍马回来报说,远远看见一阵车马:“远处有二十几匹马,还有射手和仆人,我看服饰,怕是二王子府的人。我们需要退避。”
南渚掀起窗帘往远处看,果然有十几匹马停在远处,似乎在等什么人。衣着光鲜,带着猎鹰和猎犬。南渚认出其中一人,是二王子十大贴身侍卫中的郭海。
看样子,是要出去狩猎。
他眼珠一转,和白雨耳语了一番,遂继续前进。
等待的士兵喝止了他:“无礼!走开!”
南渚连马也没下,道:“这可是大街上,青天白日的,可有朝廷禁令?”
“好大胆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管你是谁,大得过文信侯吗?”
郭海听得喧闹,看到南渚,不由得拍拍十大侍卫之首严实的肩膀,示意他往那边看。
严实上次在王后那失了面子,加之本来就对七王子府上的人充满怨气,正愁没机会打上一架,这会看到南渚落单,感觉正是机会。
“我们可是二王子府的。”
“二王子?”南渚冷笑:“现如今七王子正当圣眷,上封文信侯,其他人,我可就不知道了。”
郭海大怒,与他打起来,南渚以一敌三,丝毫不惧。
此时二王子出来了,问情况。
严实把事情一说,扶少望大怒:“封个爵就如此嚣张,把他给我拿下。”
众侍卫一拥而上,南渚被拿下,犹自大骂:“你敢动我,等七王子来了,有你好看!”
他似乎才看到扶少望,现出害怕的模样。
扶少望暴怒如雷,大声道:“你倒看看扶少元能不能救你!把这狗奴才给我打死。”
侍卫应声,下重手打了十几棍。
马儿一声嘶叫,伴随着一声怒吼:“住手!”扶少元从马上跳下来。
他看了南渚一眼,见南渚被打得鲜血淋漓,不由得往前两步:“二哥,请问我府上的人做了什么事,要二哥自己动手处置?”
“他对我无礼,目无法纪、不遵礼法。”
“目无法纪、不遵礼法,也该是司法处置,当街行刑,是何用意?”
“难道我还处置不得一个下人?”
“我的人,如果没做错事,不合受罚;如果做错了事,我自己会处理。二哥若是气不过,小弟在这任罚。”说完,他便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上身,跪了下去。
扶少望不想他竟然这样,况且当众阋墙,传出去于名声有差,便只道:“你自己的人,自己处置罢了。”
他带队离去。
扶少元赶紧把南渚带回去。
太医来看,紧急处理了伤口,上了药又包扎起来,扶少元拉着太医问:“会不会伤了筋骨?”
“伤是必然伤了,保住性命才是正经,至于筋骨,只能好生养着,看他自身的情况了。”
扶少元点头,让下人赏赐太医,下人都退出去。
他这才看着南渚哭红的眼睛心疼道:“你为何偏偏顶撞了二哥?我要是迟点到,你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南渚被打得皮开肉绽,也哭着道:“我只是没留意到他,他们又没打着二王子府的旗帜,我就只是路过,怎么这样就把我往死里打?”
“我和你说了,我二哥脾气不好,平素下人都不知道打死凡几,你见到他,就避开他就是了。”
“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想找机会打死我。我的性命,迟早要交待在他手上。”
扶少元听了这话,平素何曾见他这般凄惨模样,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紧握着他的手。
南渚道:“我怕是过不了这关了。罢了,我和你的缘份,只怕从此断了。今年秋闱,你再去练武场,找几个贴心好用的吧。”
南渚委屈万分,身上又痛,折腾了半天终于睡着了,不多时醒来,问扶少元在哪。
白雨过来说进宫了。
“现在几时了?”
“戌时。”
更深漏静,南渚一方面是疼,一方面在想扶少元进宫做什么,外面雷声阵阵,雨下得极大,他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听到开门的声音,扶少元轻手轻脚进来,见他眼开眼睛,便过来问。
“你去哪了?”
扶少元笑着亮出一个小玩意:“现在好了,你以后务必时时拿着这个,只是我们现在在皇城脚下,不比自己的领地自在,你以后可注意些吧。”
免死金牌原来是一个小小的牌子,南渚趴在床上,握着那金牌反复看了看,又抬眼,见扶少元在查看自己的伤口,又吹药碗,他的头发湿漉漉搭在头上,心中五味杂陈。
“你淋雨了?下人都死了吗,没人给你擦一下?”
白雨听了这话,忙不迭去拿毛巾。
扶少元随意说道:“急着回房间,没等人撑伞。”
“太没眼儿见,明儿我非教训他们不可。”
扶少元笑道:“想教训人还不容易,你倒是赶紧养好身体起来。”
扶少元淋了雨,病了几天,南渚也趴在床上动弹不得,那几天府里也是气氛严肃。
过了大半个月,南渚终于可以下床,只是还需要人扶着走路。
白雨扶着他在花园里散步,一边恨道:“下手这么狠,只怕你将来……”
他怕南渚伤心,没敢说出瘸字。
南渚道:“我被打那天晚上,七王子去了宫里,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那天见滔天大雨他还急急叫备车出去,心里奇怪,后来跟丰秀打听了一下。”白雨说:“当时雨越下越大,他跪在姝妃宫外,那时陛下正在姝妃那里歇息,他就跪了两个时辰。还是王内侍见机,跟姝妃说了,姝妃又和陛下说了七王子在外面跪着,不然要等陛下起床,那不得跪上一晚上。”
南渚心里一紧:“捡要紧的说。”
“后来王让他进去,听说,”白雨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七王子说自己得罪了扶少望,情愿受死,求王赐死。王一了解情况就炸了,兄弟当街阋墙,是想让天下人耻笑吗?当即就保证除了自己,别人不能动他,见他还不放心,便赐了个免死金牌。第二天一早就把扶少望叫去骂了个狗头淋血,着他以后不准动七王子府的人。你可放心吧,以后他再不能动你了。”
白雨见南渚不语,感慨道:“仔细想来,他对你,也是真情实意。这些日子,什么千年人参万年灵芝、什么上贡来的价值连城的药膏,就跟不要钱似的只往你身上用,只可惜他和我们不是同路人。将来还不知道怎样。”
这话触动了南渚的心事,顿时眼眶一红,白雨以为他伤口又痛,忙扶他回房,又赶紧去找扶少元来。
扶少元一连迭地讲:“是伤口又痛了?真该死,那寒玉膏说是接续最好,还是廖亲王送的,不想倒惹你反复了,赶紧丢掉。”
南渚道:“丢什么?你还想不想我好了?我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话吗?”
扶少元这才大喜,坐到他床边。
次日下朝时,扶少望见少元跟着自己,回身道:“怎么?最近得了势,便想和我平起平坐了?”
“二哥,我一直都把你当兄弟,从来也没想过要和你争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扶少望冷笑道:“你不和我争?那是你争不了,不是不想争。你屡次在父王面前中伤我,别打量我不知道。大哥不在,王位也轮不到你,你亲娘的出身有多低贱,你心里没个数吗?真当自己是王后之子了?”他大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