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客》鲨鱼梨

2、“姐姐！你说你要买我的！”

　　「大地广博，人渺小如蚁，又怎会轻易相逢。
　　所谓的偶遇不过是人谋的造物。」

　　梓均的家很简单，柔光微水泥的瓷砖，零星点缀的灰色皮质家具。
　　这个家，她呆的最多的地方，除了床，便是那拖地的白色绒布窗帘下大大的飘窗。
　　她喜欢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孤独的人总会找到自己的避风港。
　　林一柠每次来她家，总是说，这个家没有“人味”。
　　林一柠是她的好友，两人在大学时便熟识。毕业后，一起进入了Tier 1的宇拓集团。
　　只是中途，梓均跳槽了，一柠还是留在宇拓。
　　旁人都觉得奇怪，两人仿若两个世界的人，为何能够如此亲近。
　　毕竟即使是同一个音符，也会有自己的轻重缓急。
　　梓均惯常梳着高马尾，不带一丝碎发。脸庞娇小但又轮廓分明，眼尾微微上翘，除了工作外排斥了所有社交。
　　一柠却喜欢留着蓬松的泡面头，总是笑呵呵地跟所有人热情地打着招呼，仿佛一个小太阳感染着周遭。

　　从康复中心回来的梓均，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的朋友圈，看到一柠转发了一个清吧的链接，“今晚有没有一起去闹的！有新鲜的小学弟哦！”还配上了坏笑的表情。
　　梓均不喜欢酒吧，太过聒噪的环境也让她无所适从，所以一柠便也不再问起她。
　　但是，今日梓均却要演一出戏，而这出戏的场子便是这酒吧。
　　“晚上哪里碰头？”梓均便在这条朋友圈下留言。

　　一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咖啡店跟泽大法学院的学弟喝咖啡。
　　瞬间一口咖啡喷到了对面人的白衬衫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学姐，没关系的。”学弟拿着纸巾擦拭着，污渍却反而越来越大，
　　那雪白的衬衣斑驳如星星点缀。
　　泽大有一个特色课程便是职业生涯规划。每个人都需要在访谈行业前辈的基础上，完成一个规划报告。
　　因为宇拓集团之前安排一柠在泽大开设过就业讲座，所以学弟便找到了一柠。
　　一柠寻思着自己是管理学院出身，若要给这个法学院学弟指点迷津，梓均显然更为合适。
　　一柠便将学弟的简历发给了梓均。
　　几秒钟，梓均便回过来，“不去”。
　　其实不用想就知道，梓均怎么会同意访谈呢？
　　又过了一会，梓均回了句，“你去吧”。
　　好吧，那当然就只能一柠出场了。
　　不过学弟可能也知道两人专业差别大，所以问的也都是比较粗略的问题，诸如“怎么才能够进入宇拓集团？”“社会实践、实习的时间安排”等等。
　　一柠寻思着自己也不能给学弟法律职规上的帮助，所以便主动提出邀请学弟喝酒。
　　“学弟，今晚梓均学姐也会来哦。”
　　学弟的脸上浮现出了一阵欣喜。
　　他的眼睛很漂亮，就像寻找到一片甘霖的小鹿，忽闪忽闪的。
　　一柠总觉得很像一个人，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柠给梓均回复道，“大忙人，晚上8点忍冬清吧门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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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冬清吧是在盛兴有名的酒吧夜市一条街。
　　昏暗的路灯与形形色色走在各色卵石铺就的步行道的人们遥相呼应。
　　梓均穿着浅灰色的紧身针织衫，下身则是黑色包臀裙，搭配着齐膝的长靴，轮廓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本就不宽敞的道路，因为徘徊在各种酒吧门口的年轻人显得更加拥挤。
　　或是三两成群嘻哈打闹的，或是一个人坐在立缘石上对瓶吹酒的，好不热闹。
　　梓均皱了皱眉，加快了步伐。
　　“一柠，我到了。”
　　“好的，我出来接你。”
　　推开忍冬的黑色铁门，穿过枕木铺就的小道，才能够进入到主场地。
　　“你是第一次来清吧吧，可能会有点吵。不过比一般的酒吧安静不少。”一柠拉起梓均的手，便往里走。
　　忍冬的布置整体是比较少见的国风。吧台摆放着云纹、鹤纹图样的折扇。
　　连灯具也是绫绢制成的宫灯样式，搭配着各色丝穗和羽毛。

　　一柠大概邀请了七八个人，小小地围成了个半圆。
　　梓均不喜热闹，冷眼扫了一圈，仿佛在寻找猎物，随后便在角落空位坐下了。
　　这家清吧的菜单也很有意思，“金风玉露一相逢”、“终不似少年游”……
　　梓均便点了一杯“人生若只如初见”。
　　入口便是伏特加的浓烈，回味则是丰盈的桂花清香。
　　梓均便有点晕乎乎了，其实她不胜酒力。

　　“学姐好。”旁边的男生一直注视着她。
　　梓均慢慢地抬起头看，脸上泛着红晕，“哎，学弟好呀！”。
　　突然间，她捏起他的下巴，扯到了自己的眼前，“这个学弟长得可真好看啊！嘿嘿嘿”。
　　一柠看到，拍了拍脑门，“完蛋，又喝醉了！早知道让她喝点浅的了。”
　　一柠赶忙拉开她，对着学弟说道“学弟，梓均平常不是这样子的”，她用手一侧，“她醉了！”。
　　“谁说我不是这样子的呀！”梓均赌气地转过身，凑近地看着学弟的眸子，“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学姐……梓均学姐 ……”学弟一时语塞，着急地开始挠起头。
　　“你跟他连面都没见过！你让人怎么说啊。”一柠没好气地“教训”着孩子气的梓均。
　　“伊默学弟，不过你也要珍惜这个时刻。毕竟，梓均学姐平日里可是个冰山美人。”一柠对着伊默眨了一下眼睛。
　　梓均的脑袋越来越沉，沉到什么时候散席都不知道，沉到怎么回的家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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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好疼。”梓均从困意中惊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熟悉的床，不熟悉的酒味。
　　“我昨天是喝了多少酒啊，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应该是一柠把我送回来的吧！”梓均喃喃自语道，想把一身酒味的衣服给换了。
　　突然，楼下传来了门铃声。
　　梓均便捂着还是生疼的脑袋下楼了。
　　开门前，还特地照了一下门口的全身镜，毕竟颜梓均可不是随便对外展现邋遢形象的人。
　　梓均错愕地看着眼前大包小包的男生，便砰地关门了。
　　“梓均学姐，我是伊默。昨天晚上我们见过面的！”男孩在外面喊着，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梓均只能开门，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目光上下扫视着男孩，就像秃鹫审视着近处的猎物。
　　事实上，她对于这个男孩毫无印象。
　　时钟空转了一夜，关于男孩的印迹也早就被抹去了。
　　昨天晚上的男生？那其实就是一柠简历里的学弟？
　　梓均虽然表面上耷拉着脸，但内心却是慌张异常，心里默念“真是喝酒误事，不知道昨天的戏有没有演好”。

　　男生头上带着发带，饱满的额头，略微蜷曲的发丝，卷翘的睫毛勾勒出了深邃的眼型，日角珠庭说的不过如此。
　　“你让我来做你生活助理的……”
　　“停一下！”她扶着门框。
　　“你说，可以在你这吃、在你这睡、在你这学习，只要我做好生活助理的工作。你说……”伊默解释道，认真的神情透露着些许稚气。
　　“我说什么？”肉眼可见地可以看到梓均表情开始僵硬，声音发紧。
　　“你说你要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