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魔尊和剑尊之间的修罗场》麦哥

16、第十六章

　　魔尊·卫绍白看着她。
　　卫薇从未见过卫绍白用这种眼神看她，混杂着陌生、评估、毫无温度，居高临下，仿佛她是什么低劣的物种。随处可见，随手可丢，完全不值得放在心上。
　　卫薇气得手下用力，不仅折下一朵红莲，指尖上刚咬破救申椒的伤口也裂开，渗出一滴血珠。血珠挂在花瓣上，凝而不散，像一滴露水。
　　魔尊·卫绍白伸手一招，被卫薇摘下的红莲就听话地飞往他的掌心。
　　“……”卫薇。

　　卫薇决定出去了一定要打破臭哥哥的狗头。

　　魔尊·卫绍白隔着重重时光与卫薇对视了一眼，卫薇隐隐绰绰看见他开口说了句话，可她没有听清。
　　再看过去时，魔尊·卫绍白已经带着捡漏得到的业火红莲转身消失。
　　卫薇无奈，只能重新再摘两朵。
　　好在没有新的意外发生，第二朵，第三朵很顺利地折下。
　　卫薇念着《清心诀》准备原路返回。

　　哗——
　　巨大的水花声在耳边炸响，从海中跃出一条壮硕的……剑鱼?
　　生死海当然不止有人族魂魄，诸天万界的有情众生，死后皆会来到这里。
　　生死海水将卫薇淋湿，剑鱼的死后魂魄不再拘泥于海水，在陆地上依然行动自如。
　　它长而尖利的吻部不由分说地刺向卫薇的胸膛，卫薇条件反射地招出金剑挥出一道剑气。
　　“忽如一夜春风来”，春剑迅捷，如同春风般悄无声息，在人无知无觉间来到身边。
　　剑鱼魂魄裂成两半，又同时沾到业火，化为乌有。

　　剑气惊动了业火红莲，它伤害不了拥有肉身保护的卫薇，但金剑是死物，不在此列。
　　卫薇抽气，她刚买的法器！
　　眼看业火即将烧到剑身上，说时迟那时快，卫薇反手将金剑收入芥子空间中，业火顺势落到卫薇手背上。明明是火，卫薇却觉得手背一阵冰凉，连灵魂都要冻结。
　　危急关头，心脏忽地重重跳动，扑通，扑通——
　　金色的血液从心脏泵发，流向四肢百骸，暖流冲散寒意，手背上的蓝色火星如遇天敌般逃窜离开。

　　卫薇大概猜到是大日精魄自动护主，她不敢再招惹业火红莲，步履匆匆地蹒跚着跑远。

　　“啊，很顺利吶。”安知张开双臂，接住跳上礁石没站稳的卫薇。
　　卫薇很怀疑安知是不是风流成性，也太会撩了吧。
　　老夫的少女心……
　　卫薇可耻地脸红了一下下，然后很快收拾心情，仰头问：“你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怎么送我们回去?”
　　安知据实以告，“要想离开鬼界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通过海眼。不过海眼是真灵走的路，你要从那里走就得重新投胎了。还有一条在你背后。”
　　卫薇依言回身，只有灰暗迷蒙。没有安知的灯盏照明，她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陆地上不止有冥河，还有一座无归城。无归城是所有不愿转世的魂魄的栖身之所，也叫鬼王城。”卫薇努力眯起眼睛，还是啥也看不见。
　　“无归城内有一口通往现世的井，你跳下去就能回去了。”
　　卫薇忙道，“我就是掉进井里才误入鬼界，醒来就在一条冥河边上。如果我再次跳进那条冥河逆流而上，能不能直接回去?”
　　安知摇了摇食指，“不能哦”。
　　“好吧”，卫薇耸耸肩，“随便问问而已”。

　　安知提着灯盏照旧走在前面引路，卫薇带着申椒紧随其后。
　　路上卫薇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都是关于无归城的情况。
　　“无归城的魂魄能够一直在城里活下去吗？”
　　“不能，魂魄也有力量，如果力量耗尽还不转世，就会真灵俱灭彻底消散。”
　　“无归城有仙人的魂魄吗？”
　　“仙人魂魄合一是为元神，元神无漏是为纯阳。”安知悠悠道，“仙人没有死亡这个概念，因为元神如果不曾消散，仙人就算没有肉身也是活着的。反之没有元神，徒留肉身不过行尸走肉。所以无归城没有仙人，但是……”
　　安知拖长尾调，吊她胃口。见卫薇翻白眼，才接下去讲，“无归城没有，但生死海有。”

　　卫薇心头一动，“怎么说?”
　　“仙人一旦元神有损，要想恢复是很麻烦的事情。不是旷日持久，就是代价太大。只有一个法子是最快恢复元神损伤且代价最小的方法，唯一的缺点就是风险颇大。”
　　卫薇了然，“生死海”。
　　“没错”，安知详细道，“通过生死海转世，先天之气的玄妙足以弥补元神大部分的伤势。而对仙人来说，恢复修为很容易。唯二的麻烦是，在修为恢复前不要被仇家找到，其二就是保证自己不受胎中之谜影响。”
　　这下全部说得通了，卫薇想到自己在业火红莲花海中意外见到的魔王·卫绍白。
　　“业火红莲就是唯一可以破解胎中之谜的宝物。”

　　接下来一路沉默，卫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再问东问西，安知没有打扰她，安静地在前面带路。
　　鬼界的一切都带有混沌蒙昧之感，混乱不清的时间，杂乱无章的方向，置身其间总有孤独惶惑的不好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鬼界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卫薇在这里不觉得饿，也不觉得困。好像只要精力体力足够，她能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她忍了忍，没忍住问，“安知你不会飞吗？”
　　安知把玩着发辫尾巴，漫不经心回答，“会啊”。
　　“……”，卫薇压下怒气，努力心平气和问，“你为什么不带我们飞去无归城?”
　　“一时忘记了，鬼都会飘，所以有实力的鬼比起飞，更喜欢像活人一样用脚走。”
　　卫薇因为这话，刚泛起一丝错怪他的歉意，结果就听他说，“不过，飞过去太快，我想和茜薇多呆一会儿嘛。”

　　啊，有些人真的是欠抽！

　　“带我飞”，卫薇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安知坏笑，“带你飞过去也不是不行。”说着安知掐住卫薇胳肢窝，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放开我！”，卫薇挣扎。
　　安知提着她颠了颠，“太瘦了，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哦。”
　　“要你管”，卫薇噘嘴。

　　两边的风景迅速掠过，卫薇默默熟了百息，一座恢宏的石头城堡展露在眼前。
　　或许是因为无归城的居民全是鬼，所以这里的城墙很矮，只是简单用石头围出一个范围，可以轻易翻越。
　　无归城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城门，来往的魂魄都是通过城墙上的箭塔进出。
　　安知带两人通过箭塔进入无归城。

　　“好壮观”，卫薇感叹，连绵不绝的石屋从脚下向四面八方延伸。明明是无形的鬼魂，却生生营造出摩肩接踵的热闹景象。
　　鬼界物资匮乏，魂体本身也感受不到外界的刺激，活人的享受方式，对鬼魂并不适用。
　　“在鬼界，香火丸是唯一的通行货币。”
　　安知给卫薇看手中香灰搓成的拇指大小的丸子，“三炷香成一枚，可以买些鬼界特产。”
　　安知慷慨地送给卫薇三百枚香火丸，“来都来了，你可以先逛逛”。
　　“不不不用了”，卫薇不怕安知，是因为安知从外表上与活人无异。但无归城中大部分的居民没有能力伪装掩饰自己，只能保持临死时的模样。
　　卫薇瑟瑟发抖，扯着安知的大袖子躲在他背后。

　　“我们还是走吧”，卫薇欲哭无泪，她和申椒身上的活人气息，在无归城里就像太阳一样晃眼，所有居民都有意无意地对她们行注目礼。
　　“别怕”，安知泰然自若，“他们不会冲上来。”
　　卫薇将信将疑，发现确实无人敢于靠近他们。
　　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直入城中心。

　　城中阴气愈浓，就连卫薇的纯阳道体都觉得有丝丝冷意，她不得不再喂申椒一次自己的血。
　　迎面一张大幡随风招展，是一家杂货店，客人稀少门庭冷落。
　　卫薇觉得这个客流量自己还能接受，“我们去这家店看看?”
　　安知带她进店，只有一个掌柜趴在桌子上无聊得数香火丸子，外表看起来除了面色发青，倒不吓人。

　　里面确实什么都有卖。
　　卫薇先翻了翻角落的书堆，挑出一大堆讲其他界域风物的杂书，又在书堆底部翻出两本残缺的功法。
　　一部《月华盈亏经》，修太阴之气的道修功法。
　　一门法术叫遮天蔽日，专克卫薇这类修行太阳之道的修士。
　　“掌柜，这些多少钱？”卫薇将其一网打尽。
　　掌柜看也不看，漠无感情道，“杂书十本一丸，功法一本百丸。”
　　卫薇刚要付钱，安知制止她，敲了敲掌柜的桌子还价，“什么垃圾功法要百丸?这部《月华盈亏经》没有化婴以下的功法，让人怎么修炼?还有遮天蔽日术，口气不小，把你榨干了也遮不住半座城的天。尽是些鸡肋，你也好意思开口要百丸?”
　　安知一番毒舌的挑剔，成功让掌柜松口，“一本八十”。
　　“三十”，安知直接来个跳水价。
　　掌柜气得连死相都露了出来，脸上是斑驳焦黑的烧伤，看来是烧死的。
　　“三十不可能”，掌柜用嘶哑的声音怒吼，“半价不能再少了”。
　　安知立马拍桌子，“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