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魔尊和剑尊之间的修罗场》麦哥

15、第十五章

　　哗哗的水声吵醒了卫薇，她揉着胀痛的额角从地上爬起来。
　　“这是哪里？”，申椒昏迷着躺在她身旁不远，身上的衣裙全都湿透了。
　　而在近处，一条湍急的大河自西向东奔流不息，河水是盈盈的蓝色。里面时不时冒出一个半透明的鬼影，可不等鬼影逃上岸，又被一个浪头压回河中。
　　“鬼鬼……鬼河?！”卫薇惊恐地四下张望，这里的天空无日无月，无星无云，只有空茫一片的灰暗天空。大地布满黑色的岩石，没有丝毫绿意，更无半点生灵。
　　卫薇心往下沉，她不会又穿越了吧。

　　“申椒醒醒，申椒！”
　　申椒一直昏迷不醒，身体温度越来越低，只有存放燧火石的胸口还是暖的。
　　卫薇半抱着申椒不知如何是好。

　　“东屋点灯西屋明，西屋无灯似有灯，灯前一寸光如罩，可恨灯台不自照。灯前不见灯后人，灯后看前真更真，慢道明尤远，提防背后眼。”
　　远远传来一首童谣，唱的人吊儿郎当五音不全，可听在卫薇耳朵里却无异于天籁。
　　她极目远眺，一个人（或者鬼?）提着一盏灯摇摇晃晃地走近。
　　离得近了，卫薇终于看清，来人有一头如月光般的霜发，霜发被精心编成长长的麻花辫搁在左肩头。他的眼睛是浅淡的灰色，唇是艳丽的朱红色。极淡与极浓在此人身上碰撞，和谐又矛盾。
　　最紧要的是，这人与生人一般无二。

　　“前辈！”卫薇急忙叫住他请教，“请问这是哪里？”
　　来人拿灯盏挨近了她们照了照，灰色的眼球透着股无机质的空洞感，让卫薇心里发毛。
　　“两个活人?”那人语调上扬，听不出来是疑惑还是兴奋，“两个活人跑来幽冥鬼界作甚？活得不耐烦了？”
　　卫薇连连摇头，“不不不，晚辈还没活够，我们是误入此地，想回去，请前辈指条明路。”
　　“回去?不要嘛～这里天天死气沉沉的，好不容易有两个有意思的女娃娃下来，不要着急走啊。”
　　卫薇急切道，“前辈……”。
　　“嘘！”，他说，“不要叫前辈，我有名字，叫我安知。”

　　“安知”，卫薇紧张得手下意识扒拉申椒的头发，在不小心扯下几根断发后，卫薇右手握拳，抵在唇角。
　　“我叫卫茜薇，她是我师妹申椒。你能先告诉我，我师妹怎么了吗？”
　　安知对上卫薇忐忑的眼神，没再为难她，很干脆地说：“鬼界阴气太重，这丫头修为不够，正在被阴气转化为鬼身。要救她不难，你喂她几滴自己的指尖血可以撑个十天半月。”
　　卫薇苦笑，她怕鬼又怕疼，但人命关天顾不上痛了。只是申椒不愧是女主，她就薅了申椒几滴血养鸟，今儿个就得还给她了。

　　吞下卫薇的血后，申椒的体温慢慢恢复正常，僵硬的身躯重新变得柔软。
　　卫薇感谢安知，“真是多谢你了。”
　　安知伸了个懒腰，突然兴味索然地转身就走。
　　“哎！等等——”
　　卫薇用灵力托起申椒，像放风筝一样举在身后，自己小跑着跟上安知。
　　虽然不知道安知的来历，但卫薇莫名有种此人不会伤害她的直觉。
　　卫薇相信自己的直觉。

　　鬼界荒芜，遍地是岩石和焦土。岩石垒起成石山，造就山陵与洼地，是沿途唯一不同的风景。
　　鬼界的路不好走，卫薇跟得踉踉跄跄，但始终没有离开安知太远。
　　她察觉到安知一直在顺流而下，不知道要走到何方。
　　卫薇大胆开麦，“安知，我们走了多久了？”
　　安知头也不回，“鬼界没有日月，自然没有时间。”
　　“没有相对时间，总归是有绝对时间的吧？”卫薇表现得不依不饶。
　　安知突然停下脚步，卫薇没防备撞上他后腰，后头的申椒又撞上卫薇的后脑勺。
　　受到双重撞击的卫薇委屈地抱头。

　　“干嘛忽然停下?”卫薇抱怨。
　　“到了”，安知将手上的灯盏放飞，灯火照亮了面前的无垠之海，还有海边开满的火红莲花。
　　“这是生死海，无数条冥河将死去的魂魄带进鬼界，最后汇聚于生死海。生死海将魂魄生前的记忆，情感所有的一切通通洗刷干净，最后只剩下真灵投入海眼，重新转世。”
　　卫薇耳边充满了海潮起落的水声，还有魂魄或不甘，或遗憾，或喜悦的嘈杂声。
　　她在想，自己和宁愿是否曾经来过这里?亦或者将来会来到这里?

　　“你带我来生死海边有什么目的？”卫薇可不信安知是什么有求必应的好人。
　　“聪明的姑娘”，安知轻笑，“我可以送你们离开鬼界，但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卫薇警惕道。
　　安知示意她看向生死海边开得绚烂的红莲花，他弯下腰，嘴唇悄悄贴近卫薇的耳边，压低嗓音含笑说，“这些开在秽土幽冥上的花可不好惹，业火红莲以魂魄为食，凡神魂之体靠近都会成为它的养分。”
　　卫薇捂住耳朵，慌忙退后，这个安知是不是有病?他在勾引她吗？她的身体可只有八岁！

　　“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嘛？”卫薇怒目而视。
　　安知从善如流地站直身体，勾唇洒然一笑，“我要你替我折一支花”。
　　卫薇难以置信，“业火红莲?”她惊叫，“不干，我真的没活够呐。”
　　说话间，一个魂魄意外被海水卷上岸，他慌不择路地逃离海岸，结果正陷入红莲花丛。
　　一点幽蓝的火光闪烁，顷刻间，火焰吞噬了他，将他变成一个湛蓝火炬。
　　等到燃料燃尽，业火重新化作一豆火种，回到红莲莲心。

　　“……看到了吧”，卫薇咽了咽口水，心肝一颤，“我才不干”。
　　安知举手发誓，“我保证你不会死，业火红莲只烧魂体，你有肉身，它无法伤害你。”
　　“真的?”卫薇狐疑。
　　安知威逼利诱，“鬼界与你所在的界域不知相隔多远，没有我的帮助，就算你能找到办法离开鬼界，也只会迷失在不计其数的界域中，找不到回去的路。”
　　“那你有什么办法?”
　　安知知无不言，“你的身上有吾儿的气息，凭着父子间的联系，我可以准确定位你的来处。”
　　卫薇苦思冥想，她不记得自己有遇见过和安知很像的人啊。

　　安知在天平上再投下一块砝码，“你是剑修，你的剑胎”，他的手点点卫薇，又指指业火红莲，“它会是很好的材料。”
　　卫薇可耻地心动了。

　　剑修的本命灵剑与寻常法器炼制有很大不同，灵剑需要的不是有形的矿物或灵材，而是更玄妙的东西。例如庚金之气，星辰之精，幻灭极光……
　　这些东西的获得有易有难，剑修为了将来本命灵剑的威力和底蕴更厚，往往精益求精以致于求全责备，在筑基境耽误太久无法凝丹的事情屡见不鲜。

　　无论《日曜明光剑诀》还是《四季剑诀》中都记载了不下数十种配合剑诀的炼制本命灵剑的配方。
　　但是其中最顶尖之物才不过寥寥二十几种，皆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宝。
　　卫薇有野心，自然想要自己的本命灵剑尽善尽美。
　　业火红莲她志在必得。

　　“好吧，我去。”卫薇不再犹豫，果断道，“我要怎么做？”
　　安知笑得荡漾，“很简单，不要用任何法术法器护体，纯用你的双手，把花折下来。最重要的是”，安知眸子暗了暗，“只能摘三朵，不能贪心哦。”
　　卫薇一点儿不想知道贪心的人是怎样的下场，反正对她来说三朵花足够用了。
　　卫薇拢了拢宽大的衣袖，鼓足勇气，跳下他们立足的礁石，一步一步逐渐靠近花海。

　　业火红莲扎根生死海岸污秽的泥沼，这些泥沼是魂魄中的杂质，被海水冲刷洗净落入海床，一部分随着海潮卷上岸边，成为业火红莲的温床。
　　卫薇的脚刚踩进秽土里，一股暴怒的火焰就在她的心里灼烧。“唔！”，卫薇气得想拔剑杀人，曲起的右手五指抽搐，想要招出金剑。仅剩的理智让左手死命扣住右手手腕，在皓腕上掐出道道血痕。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卫薇诵念《清心诀》，暂时浇熄了怒火。
　　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卫薇不敢停下《清心诀》，嘴巴里一直念念有词。
　　下一步，卫薇哇得一下痛哭流涕。
　　接下来卫薇体会了嫉妒、狂喜、忧愁……食欲、求知欲、占有欲……人类的七情六欲强烈地令卫薇咂舌。
　　在她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时，腰间的金铃无风自动，清脆的铃铛声让她心神清宁。

　　猛然间卫薇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卫绍白。
　　他身上的红衣好像燃烧的烈焰，站在红莲花海中难分彼此。他的容貌昳丽风情，举手投足间是恍若天成的优雅随性。他是夺目的，张扬的，可他的眼是冷的。一双凤目中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遗世独立，肆意轻狂。
　　他行走在无边花海中，慵懒散漫，面无表情。令人闻风丧胆的业火红莲摇曳着身姿，轻吻他的袍角。
　　说不清是谁的惊鸿一瞥，卫薇与他对上视线，隔着漫漫时空，卫薇看见他挑了挑眉。
　　一个熟悉的动作。
　　是他，卫薇肯定，是卫绍白。
　　或者说，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