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堡的冬天》沉晚清歌

3、新面庞

　　伊凡•弗拉基米诺维奇在马上，向科尔夫庄园骑去。他拒绝了列普宁公爵让他多住几天的建议，因为他想念他的家人，尽管他是那么地想留下来，等到表妹娜塔丽回来。但理智告诉他他们不久即将再见，而他现在应该回家。在种满了三色堇和雏菊地小路上，娜塔丽•米哈伊洛芙娜地那张脸总是浮现出来。
　　伊凡一直都记得，这个从小就很安静的表妹，小的时候，谢尔盖和弟弟德米特里经常把娜塔丽弄哭，每当他看见泪水滑过她那白象牙色的精致脸庞时，总是忍不住大声喝斥调皮的伙伴们，甚至与他们扭打。当然，他们三个兄弟般无间的友情就是在无数次的扭打与和解中建立起来的。
　　在他和弟弟德米特里服役的前一天，他到彼得堡向沙皇亚历山大辞行时在列普宁庄园度过的那一天。16岁的娜塔丽坐在钢琴前，那天她穿的是米黄色的裙子，金色的卷发被带子束起来，而胸前挂着银十字架，她面容沉静，似乎全部心思都集中在音符上。那是伊凡•弗拉基米诺维奇第一次不再有理智占据头脑，他只是强烈地觉得她很美，不同与任何人。漂亮姑娘伊凡•弗拉基米诺维奇不是第一次间，他的妹妹阿娜斯塔西娅•弗拉基米诺芙娜生来美得出奇，伊琳娜•米哈伊洛芙娜也很美丽动人，他的另一个表妹奥莉加•德米特里耶夫娜•泽姆斯卡娅也是县里有名的美人，但她们从没给过他不同一般的如此强烈的感觉，在听娜塔丽弹琴的美妙瞬间，伊凡突然有一种念头，从那一刻起，他才是真正的伊凡•弗拉基米诺维奇•科尔夫，他到19岁，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想起了往事，微笑溢上了伊凡的脸庞，随即他又想到了将来，他想起了刚刚亚历山大的话，是的，荣誉和功勋，他深信自己是有这个能力的，成为一个像他父亲——科尔夫男爵那样的，真正的军人和贵族，他也想到了娜塔丽，母亲安娜很早就告诉过他，娜塔丽将成为他的妻子，对此他深信不疑。他相信他们会有幸福的生活，就像他的父母一样。他的计划是在家里的庄园住些日子等弟弟德米特里回来，然后一起回彼得堡供职，在此期间，当他想到天天都可以见到在宫里做女官的娜塔丽时，他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幸福。
　　当他看见科尔夫庄园那黄色的尖顶时，加快了骑速。
　　一进庄园，伊凡就看见管家席瓦列夫神色匆忙地往外走，伊凡停下了脚步，问他什么事，这个平日稳重的中年人只丢下一句“去找杜邦医生”便急急地走了。伊凡以为家里出了事情，快步走了进去。家里果然有些异样，10岁的弟弟安东一个人在会客室里看书，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和母亲安娜一起在书房中读书，更令伊凡奇怪的是四处也没有妹妹娜斯佳和仆人们的身影。安东看见了伊凡，笑着向他扑来，弟弟妹妹们都很喜欢脾气温和的伊凡。
　　“科诺斯科有熊吗？”安东被伊凡抱了起来，他问的第一个问题让伊凡哭笑不得。
　　“有的，亲爱的，是一张口就能吃了你的大熊。可是先告诉我家里出了什么事？”
　　“嗯，我也不知道，娜斯佳说我们将有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安东说，伊凡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放下了安东，抬头看见娜斯佳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看见伊凡，显得兴奋起来。
　　阿娜斯塔西娅•弗拉基米诺芙娜•科尔娃，就是被大家叫做娜斯佳的，是弗拉基米尔和安娜的第三个孩子，伊凡与德米特里的妹妹，安东的姐姐，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不过一会儿可就不一定了哦）。生来就是令人羡慕的女孩，美丽，聪颖，才情斐然，画得一手好画，但唯一的遗憾是她并未继承安娜的歌唱才能。
　　现在她看到了他的哥哥，感到非常幸福。
　　“凡卡，在这样的日子里能够看到你实在是太好了。上帝保佑你回来了，爸爸在书房，或许你能安抚一下他的烦躁，要知道妈妈正在忍受痛苦。”娜斯佳略显疲惫。
　　席瓦列夫带杜邦医生来了，伊凡也来到了父亲的书房门。他听到了里面来回的脚步声，而门半开着，于是他走了进去。
　　“父亲，”他说，“我回来了。”
　　或许我们现在可以叫他科尔夫男爵了，当年的弗拉基米尔，已是四个孩子（马上要成为五个）的父亲。时光把青春夺走了，留下了一份沧桑，没变的只有当年弗少的一份倔强。
　　男爵回头看到了儿子，把烟斗放到了书桌上。他细细地打量了儿子全身，似乎要看看军队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痕迹。
　　“伊凡•弗拉基米诺维奇•科尔夫！”男爵突然扬声喊道。
　　伊凡标准地颔首行礼“到”
　　然后父子相视而笑。
　　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沉默，父子俩冲了出去。
　　卧室里的安娜显得筋疲力尽，但非常欣慰。男爵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亲吻了她，“安尼亚，你知道你有多么伟大吗？”他从产婆的手里抱过孩子，娜斯佳高兴地大声喊道：“是个妹妹，家里终于有了第二个女孩，妈妈万岁！”
　　“是的，是个棒姑娘。看她，喔……蓝眼睛多么像贝尔加湖的湖水，瞧这浅栗色的头发，喔还以为会是安尼亚和娜斯佳一样的银发！”男爵开始夸赞他的小女儿，他的幸福溢于言表。安娜只在一旁安静的微笑着，过了好久她才说：“喔只希望她能有一副天籁歌喉。弗拉基米尔，我们该叫她什么呢？“她仰起脸看着丈夫。
　　“玛利亚”娜斯佳建议，“我看还是冬妮娅”伊凡说，“不，我想还是叶莲娜好些。”娜斯佳又变了主意。
　　“不，不，不，不是这些，像娃娃一样的小女儿，她应该叫做——拉拉。”弗拉基米尔大声地说。
　　“对！拉拉•弗拉基米诺芙娜•科尔娃！”所有人都为这个名字喝彩，新生的面庞茫然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