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堡的冬天》沉晚清歌

2、少女的苦恼

　　当伊琳娜鲁莽地走进房间时，沉思的少女突然抬起了头，她有些生气，却没有发火，她知道她的妹妹，伊琳娜从来不会进门前敲门。
　　被打断的少女就是娜塔丽•米哈伊洛芙娜•列普宁娜，是列普宁公爵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家里的长女，她今年19岁，在宫中为叶卡婕琳娜•亚历山大诺芙娜公主作女官。
　　在别人眼中，娜塔丽称得上是一位完美的姑娘，她聪慧漂亮，又多才多艺。她有一张五官精致的脸，银灰色的眼睛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玲珑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则像极了她的姑姑，居住在意大利的娜塔莎•亚历山大洛芙娜，而她那一头金色的卷发和她母亲伊丽莎白•彼得洛芙娜如出一辙。“娜塔丽是个安静的姑娘。”似乎人们都喜欢这样评论她，是的，她总是容易把自己的心思沉淀在某一样事务上，比如学习语言，绘画或是钢琴，并且对此似乎从不感到乏味，以至于在她妹妹伊琳娜眼中，她是相当沉闷的，甚至有些温和和软弱。
　　伊琳娜•米哈伊洛芙娜•列普宁娜是娜塔丽的妹妹，如果说娜塔丽继承了列普宁公爵的温和谦逊的话，那么，伊丽莎白•彼得洛芙娜那不惧一切的活泼精神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发扬，每人知道伊琳娜下一分钟会做什么。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便经常做出一些诸如把睡着的母亲的头发打上节扣，给父亲的茶杯中倒入胶水之类的恶作剧，没人能奈何得了她。她的哥哥谢尔盖经常说，即使一头熊和伊琳娜共同生活一个月，也会因受不了而撞树的。伊琳娜难以有片刻的宁静，这和她姐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列普宁公爵说她是捣蛋精灵的孩子。
　　此时，伊琳娜神情古怪地站在了娜塔丽面前。
　　“亲爱的娜塔丽亚，家里来了客人。”伊琳娜说，她似乎很想引起她姐姐的兴趣，但娜塔丽似乎不为所动，她淡淡地说了句：“哦，是吗？”甚至连头也没抬。
　　“难道你不好奇他是谁吗？你认识他的。”伊琳娜再次试图让她姐姐打起精神关注这位来客。
　　“是谁？”娜塔丽的头仍埋在那本德语书中。
　　“伊凡—弗拉基米诺维奇—科尔夫，他服役回来了。”伊琳娜故意拖长了音调，娜塔丽终于抬起了头，她对这个表哥的印象还停留在童年时代。当时科尔夫一家到彼得堡做客，在娜塔丽的印象中，伊凡是个非常正直温和的哥哥，每次谢尔盖和德米特里把她弄哭时，都是他大声喝斥他们的。
　　长大后大家见面的机会少多了，后来伊凡服了役，近几年再也没见面了。
　　“你知道的娜塔丽亚，我们的父亲和科尔夫姨夫年轻时曾是最好的朋友。”伊琳娜意味深长地说，她顿了一下，“他们是非常希望他们的友谊在我们这一辈上得到延续的。”
　　“当然，谢尔盖和科尔夫姨夫的儿子们都是最亲密的朋友。”娜塔丽口中的谢尔盖就是列普宁公爵的长子，她和伊琳娜的哥哥，现在在宫中为尼古拉皇储当侍卫官。
　　“我指的不是这个，”伊琳娜不耐烦地说，“现在，伊凡•弗拉基米诺维奇和父亲在谈论一件事情，关于你，娜塔丽亚的。”伊琳娜看见她姐姐终于感兴趣了。
　　“你又在偷听父亲说话。他们在谈论关于我的什么？”
　　“嗯，我才没有偷听呢，我是‘不小心’听到的。难道父亲和母亲真的没有和你说过？”
　　“说过什么？”
　　“天啊，娜塔丽，娜塔丽亚，娜塔什卡，你真的不知道－”伊琳娜吃惊地嚷道。
　　“得了，别让我着急了伊尼亚，父亲和伊凡究竟在说什么？
　　“天啊，娜塔丽，娜塔丽亚，娜塔什卡，竟是我告诉你，你还在母亲肚子里时——就已经是伊凡•弗拉基米诺维奇的妻子了。”
　　娜塔丽大吃一惊，这几乎令她震惊了。
　　“你在说什么，伊尼亚？”娜塔丽的声音微颤。
　　“你不必这样吃惊娜塔丽亚，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了。伊凡•弗拉基米诺维奇就在下面，我们从小就认识，”伊琳娜走到了娜塔丽身边，“你可以下去见见他，他不会令你失望的，他英俊出色，而且——”伊琳娜还没说完，娜塔丽突然站了起来，她似乎刚从梦中惊醒。“什么，他就在下面，我的帽子呢？”娜塔丽急得嚷起来。
　　“娜塔丽，会客不必戴帽子的，伊凡•弗拉基米诺维奇要见你，你这是要出去吗？”伊琳娜对姐姐的行为非常不解。
　　但娜塔丽似乎对一切充耳不闻，她开始穿戴，似乎急着出门。
　　“娜塔丽，娜塔丽，请停下，你到底要做什么？”伊琳娜大声嚷道。
　　娜塔丽从床上拾起帽子冲出了房门。“进宫去。”她留下了这句话。
　　仆女瓦丽卡看见娜塔丽神色匆匆地从厨房后门出了庄园，悄无声息。
　　伊琳娜楞在那里，不一会儿她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伊丽莎白•彼得洛芙娜•列普宁太太，三个孩子的母亲。
　　“亲爱的伊尼亚，怎么你在这儿，娜塔什卡呢？快让她下去，伊凡•弗拉基米诺维奇来看她了。”
　　“可是妈妈，她刚刚进宫去了。”伊琳娜耸耸肩，无奈地说。
　　“进宫？为什么是今天？伊凡刚回来，他迫切地想见她呢！该叫图尔金去把她接回来。”列普宁太太准备去叫管家图尔金。
　　“哦不，妈妈，是叶卡婕琳娜公主差人叫她的。或许她们有重要的事，您还是别去叫她了。”伊琳娜似乎明白了娜塔丽逃进宫的原因。因此她为姐姐脱身。
　　“哦，你是对的，这太遗憾了。她该见见她未来的丈夫，我敢保证她会爱上他的。”列普宁太太转身走出了房门。
　　“我看不一定是这样。”伊琳娜看着母亲的背影自语道，“该死，娜塔丽竟有事瞒着我。”
　　坐在马车上的娜塔丽努力使自己平静，但一会儿泪水便充盈了她的眼睛，透过泪水她看到了一个身影，但那个身影模糊，又一瞬而逝，她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