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堡的冬天》沉晚清歌

16、致命的错误

　　列普宁公爵伏在书桌上，看着眼前的烟灰一点一点燃尽，书房的门响了一下，列普宁夫人走了进来，米哈伊尔抬起头，伊丽莎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还是不肯吃东西。”
　　“老爷，有一个茨冈女人想见您。”管家通报了一声，米哈伊尔和伊丽莎白不解地对望了一眼，“请她进来吧。”
　　拉达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英俊的少年。当她揭开面纱时，两人都惊呼了一下，“老爷、夫人，好久不见了。”
　　“拉达，我没想到还能再看见您。”米哈伊尔不会忘记年轻时曾救过自己的女人。
　　“我也是，老爷。”拉达微微颤抖的声音显示着她的激动不安，“我今天是为了我的儿子来的。”米哈伊尔注意到拉达身后的少年，是一张轮廓分明而眉目清秀的脸。米哈伊尔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您的儿子让我的伊琳娜如此憔悴。”他打量着帕维尔，
　　“您的女儿也让我的帕维尔好过不了多少，她答应过要回去找他，但是现在也没有来。”拉达带着意思嘲讽的语气。
　　“拉达，您是思维健全的理智的人。这种事情我们不能任其发展。”列普宁表情冷峻，他掐灭了烟，站起身来，“米沙，至少让他们见上一面。”心软的总是母亲，几天来伊琳娜的绝食抗争令她担心不已。“原谅我，丽莎，可这不行。”
　　“老爷，我的哥哥因您而死，难道您想让我的儿子也为了您的偏见和固执像我一样度过一生？我从来都知道，我们不可能，即使我是贵族小姐。因为您根本不爱我。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彼此相爱，这比什么都重要。”拉达平静地说完这一番话后，良久的寂静包围了屋子。
　　“米沙，拉达说得对，相爱比什么都重要，我不希望伊琳娜的婚姻像我曾经的那样没有爱情，那太可怕了。”伊丽莎白恳求地看着她的丈夫。
　　“我也不想那样。”米哈伊尔在书桌前不安地踱步。“可我又能怎么办？他是个茨冈人，伊琳娜如果嫁给了他，光彼得堡的唾沫就能淹死她。”
　　“我有个主意。”即使老了，丽莎也难掩活泼的本性，她眨了眨眼睛，“我们可以让他参军，给他个军衔，我们在维尔斯坦的别墅也可以转到他的名下，这样我们的女儿就嫁了个贵族，人们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而且我认为，除了伊琳娜的追求者们，没人会对他的身世追根究底。”
　　“不，妈妈！请别用那些头衔和封地禁锢帕维尔的自由！我爱他就是因为他不是贵族。”伊琳娜走进书房里，她扑入帕维尔的怀中，“娜塔丽告诉我家里来了客人，我就知道是您！”
　　丽莎打断了两人的缠绵，“贵族只不过是作给别人看的，孩子。维尔斯坦的别墅离列普宁庄园和营地都很近，你们可以半年住在那里，半年回营地去，对外就声称出国旅行，反正茨冈人的营地没有人会去，他们也就不会知道你们的真正行踪。”
　　伊琳娜望着帕维尔，“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妥，伊尼娅，既然您可以跟着我过茨冈女人的生活，我当然也可以为了您来做一副贵族的假象。”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米哈伊尔，其中也包括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呢？
　　当薇奥莱特从房间里离开的时候，德米特里感觉天忽然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用什么方法可以证明他对薇奥莱特的爱是长久的，永恒的。他一闭上眼睛，就听到薇奥莱特冷冷的声音，“您对多少人说过这句话，德米特里？”是啊，对多少人说过呢，数不清了。以前的他从不吝惜这句话，可现在他多么希望把这句话从其他女孩那里收回来，只说给薇奥莱特一个人听。他知道薇奥莱特和他以前的情人们不一样，与她们在一起时，德米特里可以毫不费力地让她们开心起来，因为她们爱德米特里胜于德米特里爱她们，可是薇奥莱特不一样，她的一颦一笑总是牵动着他的心。德米特里打开挂在胸前的挂链，心形的框架里放的是薇奥莱特的照片，她那副永远带着淡淡忧伤的面容总是不自觉让他感到心疼。以前的他，是绝对拒绝这种代表所属的饰品的，因为他认为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他的自由比他的爱情重要，可是现在的他，却想要薇奥莱特成为自己的私人物品。他愿意用自己的自由来交换她的爱。他想保护她，这念头从十年前在下雨的森林里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时就开始了。对往事的回忆让他感到痛苦不堪，他开始用酒精麻痹自己。
　　薇奥莱特坐在钢琴旁，她的歌唱被推门声打断，她回过头，看见了一个令她大惊失色的人。“皇储殿下……”
　　“原谅我薇奥莱特，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从宫里偷偷溜了出来，我太想念您了，您怎么那么久都没给我写信？”他迫切地亲吻着姑娘的双手。
　　“您是溜出来的？这可不行。”薇奥莱特挣脱了皇储的拥抱，“陛下和皇后一定非常担心，您还是尽快回去吧！”
　　皇储看着薇奥莱特那躲闪的眼神，仿佛明白了什么，“您不想看见我？”他强忍住自己的失望问道。
　　“不是……我只是，殿下。”薇奥莱特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娜斯佳的方法没有奏效，如果现在不说清楚，当皇储自己发现的时候，那就为时已晚了。“我……对您，不再抱有如初的感情了。我爱上了您的侍卫官。”她说出了这些话后，如释重负。
　　“德米特里……竟然是他！“薇奥莱特觉察出了皇储的愤怒，“我不怪您，德米特里•弗拉基米诺维奇总是有办法让姑娘对他死心塌地。但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敢碰您，在他知道您是我的女人的前提下！我要和他决斗！”
　　“不！”薇奥莱特喊了起来，“这不是他的错，是我先爱上他的，他并没有引诱我。殿下，请您放过他，您知道他不会对您开枪的。”
　　“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您不必担心，只有活着的那个才能拥有您。”尼古拉向着德米特里的书房走去。薇奥莱特拉住了皇储的衣襟，“如果您一定要和德米特里决斗的话，那么在您杀死他之前，请先让子弹穿过我的胸膛吧。”
　　尼古拉站在那里，看着少女坚定的脸，泪水无声地从他的眼里掉下来，“这场决斗，我输了。”他转过身去，“帮我转告德米特里，如果他让您哭泣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还有，既然您以后不会与我在一起了，那么您最好不要再回彼得堡。尤其是不要进宫。”
　　“为什么？过几天娜塔丽和伊琳娜会在彼得堡举行婚礼，我该去参加。”薇奥莱特不解地问。
　　“您的身边没有了我，我父亲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他似乎把您当成了您母亲的代替品。”尼古拉丢下了这句话，匆匆地离开了庄园。
　　这是与平常无异的清晨，德米特里觉得头疼欲裂，他睁开双眼之后，才知道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此刻，躺在他身边的少女发出均匀的呼吸，“明明是薇奥莱特走进了我的房间，为什么是爱尔维娜？”他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我都干了些什么啊？”身旁的爱尔维娜被他吵醒了，“现在请您从我的房间里出去！”德米特里朝着她怒吼。
　　“您和昨天晚上判若两人。”爱尔维娜穿起衣服，“您昨晚明明十分温柔。您难道真的不再爱我了？”
　　“当然！我爱的只有薇奥莱特。”德米特里回答得斩钉截铁，“我请您，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情。如果您还想在这里呆下去，请闭紧您的嘴巴。”
　　“是不是只要薇奥莱特小姐消失，您就会爱我了。”爱尔维娜看着德米特里走出房间，喃喃自语。
　　“谢廖沙。”谢尔盖知道进他的卧室前不敲门的，只有他的妹妹一个人。“又有什么事啊？听说你刚刚至少吃了一头牛！”
　　“你饿四五天试试！”伊琳娜撅起嘴巴，“不过，你和娜斯佳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呢？”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呀！”谢尔盖放下手中的笔，开玩笑似的看着他这个顽皮妹妹。
　　“妈妈说，我不能在你之前结婚，所以请你赶紧把娜斯佳娶回来吧！”她一边玩弄着谢尔盖的风衣钮扣，一边不耐烦地说。
　　“可娜斯佳说不找着个人绑着德米特里的话她是不会结婚的。”谢尔盖就知道他这番话能引起什么。
　　“该死的金鱼！”伊琳娜顺手把一个枕头扔了出去。“赶紧给我和薇奥莱特结婚！结婚！”
　　“我啊，还是听你骂他觉得舒坦。要是真的把你嫁给那家伙，我还不舍的呢！”谢尔盖刮了一下伊琳娜的鼻子。他们开心地笑起来，却不知道科尔夫庄园的悲剧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