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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小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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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摩耶擦过温时屿的裤管。她下意识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心脏微缩,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温时屿妈妈温含章喘着气,只手撑腰,稍作休息,她年纪大了,跑几步就累得不行。
小狗已经跑没影儿了,失踪在人群里。沈籽青感受到了她害怕的情绪,若有所思,半晌,叫了声姐姐。温时屿回神,察觉到她紧紧揪着身边人的袖子。
温时屿立即松手,眼神不自然地落到别处。妈妈明显没认出来她,调整好呼吸后继续迈开步子。
“妈。”温时屿唤了声。
温含章的眼睛里有了些亮光,“时屿?”
“我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你没认出我吗?”温时屿来到妈妈旁边,完全放松下来。
温含章:“我忙着追那只狗,哪顾得着你呀。端午是你林阿姨家的,她女儿带她出国旅游了,就把狗送到了我们家。刚才我出来遛狗,它倒好,叼走了人家烧烤摊的肉,我赶忙给人家老板付了钱。这只狗机灵得很啊!你妈妈两条腿怎么可能追上四条腿的?”
“它那么聪明的话会自己回家的。”温时屿笑,目光移到沈籽青身上。
温含章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拍戏吗?”
“最近来宁城拍。”温时屿说着,示意妈妈看向沈籽青的位置,“这是我搭档的同事。”
温含章的视线跟着追了过去,绽开笑颜:“叫什么名字呀?哪里的人啊?”
沈籽青咬字清晰,一一回答,顺带回复了温时屿的上个问题:“阿姨,我在宁城读过小学,很多年没回来过了。我记得以前广场这里有家叫“避风塘”的奶茶店,现在没了,对面还修了家超市,变化挺大的呢。”
温含章见她挺健谈,热情回应:“是啊是啊,宁城每隔一年就搞一次改建,不晓得哪个出的主意哦,修了一半就不修了。”
紧接着,用方言说道:“你们算是半个老乡噻。”
沈籽青:“算。”
温含章在宁城一中任政治老师,教龄二十多年了,校长想让她当班主任,她没去。每天准时准点下班,从不拖堂,走得比90后老师还快。平常的爱好就是逛逛街,又或者跟朋友打麻将,特别喜欢跟年轻人聊天。
温时屿安静站着,听妈妈和沈籽青从宁城的天气聊到好吃的东西,再从拍戏的内容聊到近日上映的电影。
她甚至插不上一句话。
于是,像小时候那样,乖乖在一边待着。
“籽青,要不来阿姨家做客?”温含章用这句话收尾。
温时屿心里咯噔一下。
别......
她在心底摇头。
太突然了。她还没做好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去家里的准备,宛如安格鲁貂,拼命护着柔软而脆弱的肚皮。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进入这么极具隐私性的地方。当然除了特别熟的好友。
沈籽青读懂了她的不愿意,婉言拒绝:“阿姨,我朋友还在酒店等我,说好了今天要回去的。”
温含章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而说:“把你朋友也叫上?时屿,还有你那个经纪人,叫苏慈对吧?把她也叫上,还有你助理和化妆师......你们团队有几个人来着。”
“......”
看妈妈有摆满汉全席的架势,温时屿抿唇,“她们都挺忙的。”
“好,下次喽。”温含章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她问沈籽青:“你打的着车吗?打不着阿姨开车送你。”
“谢谢阿姨。”沈籽青莞尔。
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几百米走个十分钟以内就到了。温时屿和她妈妈把沈籽青送到了酒店楼下,回家时八点整。温含章从包里掏出钥匙,“家里好久都没来过客人啦,孔音竹这孩子也不发个消息。时屿,下次回家再叫上她,过年送我的葡萄酒我还没喝完......”
话落,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
温时屿的神经忽然被攫住,面上覆了湿热。
“汪!”
脆生生的犬吠拉回了她的思绪。
温时屿浑身发抖,和趴在地上的萨摩耶大眼瞪小眼,即刻转身离开,快步走到走廊尽头,隔着老远看它。自从小时候和狗掐架,差点被狗撕下一块皮肉,她已经对狗产生了心理阴影。
“诶?时屿?”温含章打开家门,女儿不见踪影,左看看右瞧瞧,正疑惑不解,端午再次叫了声。
端午似乎嗅到了恐惧的气息,它愈发兴奋,朝着温时屿狂奔。
惹不起躲得起。
温时屿唯一怕的就是狗,它跑,她也跑。她侧身溜进房门之间的缝隙,成功逃到卧室,落锁,背靠着门,彻底放下心。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混合着鞋底擦过地板发出的声响。没过多久,温含章敲响了卧室门,温声道:“端午进笼子了,快出来吧时屿,我们母女俩好好坐下来吃顿饭。”
温时屿睁眼,“吃过了”三个字在喉间盘旋,还是咽回了肚子,握上把手,试探性地打开半截拇指的距离。
隔天,拍摄正常进行。
贺白薇在迟昭家里住了好多天了,自觉有点不好意思,向迟昭提出搬走。迟昭本来想说没事,继续住着也行,但看对方坚决的模样,还是答应了,并表示可以帮忙找住的房子。
最终,贺白薇看上了坐落在大学城旁边的房子,租金低,要求简单。
她当天动身去看房子,房东嘴里叼着根烟,穿过烟雾上下打量她。
贺白薇忍下不适,在备忘录打字,随后展示给房东。问的都是基本的问题,房东依次回答,领着她往主卧走,推开门,又去了厨房,手在感应水龙头下一伸,水流顿时涌出。
房东:“放心吧,咱们的房子都是一顶一的好,你入住后我送你一个保温杯。”
贺白薇考虑了良久,觉得条件还不错,在签合同前一刻,问为什么租金只要500一个月。
“促销嘛。”不知是不是叼着烟的原因,房东说话含糊不清,“姑娘你跟我挺有缘的,跟我女儿差不多大,就当积德了。”
贺白薇与她签了合同。
晚上贺白薇就搬进去了,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砰砰。
细微的响动落入耳里。
贺白薇睁开眼,莫名其妙地翻了个身,没当回事。她快要睡着时,楼下再度传来动静,像是篮球砸在地板上,反弹了几下。打开手机一看,凌晨十二点。大半夜的,谁还在打篮球?
她困得要死,没想多久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楼上总是在凌晨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
打扰人睡眠。贺白薇实在受不了,给房东发消息说明了这件事。房东说有声音很正常,见此,她只好自己上楼理论。在楼上门口敲了半晌的门,隔壁邻居去扔垃圾刚好路过,好心肠解释,“这家人早就搬走了吧,没人住。”
贺白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又向房东侧面询问事情真假,房东打死不承认,称她幻听。
她只能告诉了迟昭。
迟昭公务繁忙,整天脚不沾地,收到贺白薇的消息后,依然请了假。她先是敲了敲楼上的门,没人开后去找了房东。
房东让孩子回房间,心虚地别开眼神:“哪来的啥声音?小姑娘耳朵不好使吧?”
迟昭客气道:“您说她耳朵不好使,那您跟我们一起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房东“哎呦”直叫唤,“我家小孩要睡觉了,他要听睡前故事,我没时间。”
“......”迟昭沉默。
而贺白薇翻到了录音,抬起胳膊,点击播放。
房东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楼上死过人,估计闹鬼呢吧。”
迟昭下意识警觉起来,“详细说说。”
房东看看她,看看贺白薇,难以启齿的模样。迟昭从裤兜里摸出警察证,房东碍于要租房子不肯开口,这会儿打开话匣子:“大概三个月前吧,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贷了高利贷,还不上钱,在楼上自杀了。唉,真晦气。不过姑娘,我都是听说的啊。”
迟昭不信鬼神,“您带我上去瞧瞧?”
房东无法拒绝,抬腿往外走,迟昭跟了上去,贺白薇拉住她,一同上七楼。
钥匙串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楼里寂静,格外明显。房东捏着钥匙,插.进锁孔。迟昭留意着门口,待房东打开门后,灰尘吸进肺里。
几人在里面逛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即将离开时,迟昭注意到鞋柜旁的泥土,捻了两下。
贺白薇回头,“迟昭……?”
“你会讲话呀?”房东被她冷不丁的一声吓到。
“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房东毛骨悚然,惊恐万状。迟昭问她有没有监控,房东支支吾吾的,说老早之前就监控坏了,现在还没修。于是,迟昭问了问住在附近的人,拼凑出了完整的信息。
楼上住的是刚出狱的犯人。
迟昭不太放心,观察了一番。家中收拾得很整洁,各种生活用品分类收纳。贺白薇踩着拖鞋,去厨房烧了壶热水。
“贺白薇,你要不回来和我一起住吧,就当跟我合租。”迟昭望着她的背影说。
“......再......看看。”贺白薇静静地等热水烧开,离得近,蒸汽几乎扑到了脸颊,“我怕......打扰你。”
“不会打扰我。”
“不会?”
“我还怕打扰你呢,我早上出门出得早,回家回得也晚。”
水开了,贺白薇拔掉插头,弯腰在碗柜里取出杯子,倒了一杯。她握紧杯子来到客厅,把杯子递给迟昭。
迟昭:“谢谢。”
贺白薇完整地吐出一句话,“我......明天去你家。”
“嗯。”迟昭吹吹热气,瞧见月光在她的身上泼洒,模糊了轮廓。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让人有些骄傲。比起刚开始见到贺白薇的时候,贺白薇已经进步了很多了。
是她带给贺白薇的改变。
迟昭语气随意,仿佛在说无关轻重的事实,那些小心思却在眉眼间不断浮动,“明天就变成我们家了。”
心房被敲动。
可她表示得还是那么无动于衷,她们皆是如此,未察觉的波动蛰伏在其中。贺白薇低头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要回去了吗?”
“别着急赶我走啊。”迟昭弯着眼。
“我......我没赶你走。”贺白薇心下一紧。
这时的贺白薇无措极了,连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咬了咬唇。这个动作落到迟昭眼里,她笑容愈来愈深。贺白薇是一个骨子里倔强的人,从未对人示弱,或展示这种样子。
迟昭起身,“跟你开玩笑的。”
她披上外套,准备离开,在玄关站定,转头对贺白薇说:“搬家需要我的话随时联系。”
贺白薇点头。
*
两人结束对戏,沈籽青今天的部分完成了,唐圆将早已备好的矿泉水给了她。她拧开瓶盖喝了两口,片场外围聚了些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籽青一眼就从众人中捕捉到了明苒的面容。
她站起来,“圆圆,你留在这里。”
紧接着,她往前走去。明苒半倚着玛莎拉蒂,脸上没表情。
沈籽青的嗓音抢先挤开人群:“明苒姐姐,你来这里干什么?”
工作人员纷纷看向声音来源,自觉往旁边退,让出可通过的距离。明苒挪动,步伐稳健有力,在沈籽青面前停下,以俯视的姿态紧盯她的眸子,声调冷淡:“怎么?我不能来?”
“当然能来。”沈籽青猜测她的目的,顺从地答道。
明苒红唇微弯,勾出的弧度带出锋锐之感。
既然这样,沈籽青正想请她去休息区坐坐,明苒眸光偏了一下,抬臂,掌心落在她的腰间。沈籽青怔了片刻,对方用了力,几乎是被锁住。她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明苒在耳际出声,“你最近很关心她?”
沈籽青知道明苒嘴里的“她”是谁,意识到温时屿过来了,侧过身,正好望进温时屿的眼底。
她们对视了一阵。
沈籽青不挣扎,倒是也想看看温时屿的反应。
她会在意吗?
温时屿眸色复杂,垂眸继续看手机,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酒店里。
温时屿正研究游戏,总是出神,思绪飘到别处。她呼出一口气,去找苏慈。苏慈洗完澡不久,在吹头发,吹风机嗡嗡作响,撩起眼皮:“有什么事?”
“没什么。”温时屿坐在床尾,“找你说说话。”
“闲得慌。”苏慈戏谑,“小张不在?”
温时屿:“不在,她去买馄饨吃了。”
苏慈关掉吹风机,“你把我包里的发卡拿过来。”
按照苏慈说的,温时屿在桌面发现了她的包,拉开拉链,开始翻找。忽然,一张熟悉的名片映入眼底。本应该属于柏岫的名片躺在众多名片外侧,温时屿抽出它,心尖弥漫异样的感觉。
“苏姐。”
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你怎么有柏岫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