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离开我》一口鲫鱼饼

22、假象

　　翌日拍摄继续。

　　迟昭发现尸块后，马上申请与当地辖区的公安局联合办案。

　　这座山不高，政府正在努力开发它成为旅游景点，因此最近来的人比较多。可是除了铺好的路，山上不存在监控。警察在周边进行摸排，反反复复查看山下的监控，在能力范围内锁定犯罪嫌疑人。

　　“迟昭，有人在城南别苑的李记包子铺吃到了人骨头。”

　　“新区接到报警......”

　　迟昭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忙得歇不下来。法医确定了死者是男性，身份不明，无法判断死亡原因。迟昭的同事已把生物检材送到 DNA 室进行检验，公安局也发了官方通报。

　　终于，几日后有了线索。

　　受害者的身份确定了。

　　顺着他的人际关系网，迟昭调查了和他有关的人。他风评还算可以，没招惹仇人更不可能是情杀，案件陷入了僵局。

　　迟昭想到了贺白薇。

　　她带着贺白薇上山，空气里弥漫着腐臭，贺白薇从始至终皱着眉，这味道麻痹了她的神经。

　　在贺白薇的帮助下，迟昭请了侧写师，把凶手的特征画了出来。

　　她们找到田潇潇所在的学校，没想到田潇潇心理素质过硬，在宿舍吃着外卖看电视剧，冲迟昭露出笑容：“警察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迟昭克制着内心的不快，“找你问些事情。”

　　仅仅凭着贺白薇的能力，而没有证据，田潇潇不可能主动承认自己是凶手。于是，迟昭设了个局，引诱她走进圈套。田潇潇情绪激动起来，眼中冒出红血丝，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抵在了贺白薇的脖颈处。

　　“别过来！”田潇潇扯着嗓子吼。

　　迟昭的手摸到腰间的警棍，眸光微沉。

　　“我叫你别过来！不然......”田潇潇忽地勾起嘴角，笑得癫狂，“她可就变成尸骨咯。”

　　迟昭观察着她的动作，厉声：“田潇潇，你现在去自首还来得及。”

　　田潇潇：“哈啊哈哈！自首？！我才不想去蹲局子。就算要吃牢饭，我还要拉个垫背的。”

　　刀锋划破皮肤，密密麻麻的痛感如同被小虫子啃咬，贺白薇定了定心神，盯着迟昭，眸里写着先不要管她。

　　“你为了享受杀人的快感伤害他，有没想过被害者家人的感受？”迟昭呵斥她。

　　田潇潇全身的血液直冲大脑，兴奋得颤栗，握着刀柄的手险些不稳。

　　看准这个时候。

　　迟昭拔出警棍，一道破空的响声擦过耳膜，警棍击中田潇潇的胳膊。田潇潇吃痛叫了一声，贺白薇赶紧退到了几米外。冰凉的手铐戴上了田潇潇的手腕。

　　“CUT！”

　　沈籽青收回手，工作人员上来解手铐，扶起谭有仪。

　　现在是休息时间，温时屿去了趟附近的洗手间，回来后小张和唐圆凑在一块，捧着手机刷短视频。温时屿捡了个凳子在不远处坐下，晒太阳。

　　“咦？这是什么花呀？”

　　小张声音不大，温时屿正好听见，抬眸瞥了一眼。她俩不知什么时候没玩手机了，离开原位置，开始研究路旁的野花。唐圆诚实道：“我也不知道。”

　　小张指着其中一株：“这个是狗尾巴草！”

　　唐圆：“这个呢？”

　　白色的花瓣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映在她们眸底。温时屿抬步走过去，指尖碰了碰花苞，“应该是蝴蝶兰。”

　　小张：“扁竹兰！”

　　“是有这个叫法。”温时屿说。

　　快到月底了，手机流量所剩无几，几个人讨论了一会儿花的品种，然后小张问要不要拍几张照片。当她的摄像头对准苏慈时，后者一记眼刀甩了过来。苏慈本抱着手机商谈时尚资源，取下金丝边眼镜，揉揉眉心：“别乱拍。”

　　“不好意思苏姐。”小张摸了摸鼻子，道歉，“我只是想记录生活，绝对不拍你了。”

　　“既然这样，小张，麻烦你给我们拍张合照吧。”沈籽青呷了一口水，笑着看向温时屿。
　　见她脚下没动，沈籽青补充道：“可以当花絮照。”

　　她们肩挨着肩站到了一起。

　　小张按下拍摄键，连着拍了好几张。她摆弄着手机，考虑光线，使出所有拍摄技巧，身后是个小坡，野草茂密。温时屿提醒她小心点。

　　她这才察觉，吓了一跳。

　　拍完照片，小张蹲着翻看，后背有些痒，腾出手挠了两下，此刻手机屏幕正上方跳出新消息。她伸手去点，机体瞬间脱离手心，砸落在地上，顺着坡道滑下，消失在视线内。

　　小张：？！
　　她心凉凉，动身沿着旁边的路走下，寻找手机。

　　温时屿见了，问道：“怎么了？”

　　小张：“我手机掉下去了。”

　　唐圆闻言望了望，正想去帮忙找，沈籽青反而走在最前面，比温时屿反应更快。沈籽青拨开灌木丛，小张脑子飞速运转，说不用了还不如直接道谢，连连说了好几声。

　　温时屿跟着走了下去，“找到了吗？”

　　回答她的是沈籽青：“找到了。”

　　沈籽青避开野花，再次扒开灌木丛返回。

　　温时屿注意到她发丝间沾上的杂叶，不由得叫住了她，指了指头发，“有叶子。”

　　沈籽青眉峰微挑，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站着没动。温时屿便抬手，取下来那片叶子，朝着她晃了两下。

　　副导开着大喇叭喊人，休息结束。

　　警笛声由远及近。贺白薇的脖颈传来隐隐约约的痛感，往受伤的地方摸了摸，指腹晕染着鲜血。其余警察们急匆匆赶到，迟昭师父松了一口气，见贺白薇受了伤，关切道：“没事吧你们？”

　　“没事师父。”迟昭笑笑，“您来得很及时。”

　　贺白薇对上他的眼睛，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她摇了摇头，扫清杂念。

　　贺白薇挪动脚步，脚底踩到什么东西，突然一崴。迟昭师父及时抓住了她的小臂。

　　回到朋友家里，迟昭在医药箱里找到了创口贴，撕掉包装，转头唤道：“贺白薇。”话音落地，贺白薇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迟昭：“我帮你消毒，要不要贴创口贴？”

　　“......谢谢。”贺白薇发出两个音节。

　　“忍着点，可能有点痛。”迟昭说着，拿起医用酒精消毒液。她不禁勾起贺白薇的碎发，别到耳后。随后，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迟昭摁了一下喷雾，贺白薇瞬间拧紧眉心。

　　迟昭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开口：“我现在在你面前可没有什么秘密了，你能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吗？”

　　贺白薇张了张嘴。

　　“你慢慢说就行。”迟昭又道。

　　贺白薇盯着她的嘴唇，而后移到别处。

　　迟昭垂眸，放下喷雾，关上医药箱，“不愿意讲也没关系。”

　　“迟昭......”贺白薇连忙叫住她，“我......愿意......讲......”

　　迟昭倾听着她缓慢而艰难的讲述，没有半分不耐烦，偶尔回应。

　　*

　　山上的戏全部完成，剩下的剧情基本上都在宁城拍摄。彼时下午六点，天还没黑，夕阳悬挂在水平线远处，世界沐浴在橙色霞光下。温时屿待在酒店闲得无聊，想着回家看看。

　　她站在电梯门口，身后响起脚步声。

　　“姐姐，你去哪里啊？”沈籽青问。

　　“吃饭。”温时屿回。
　　片刻，她莫名补充一句，“你也去吃饭？”

　　“嗯，宁城有什么好吃的吗？”

　　话音未落，电梯门已经打开。她们同步进入电梯里，温时屿按了一楼。

　　温时屿：“我正要去吃砂锅米线。”

　　沈籽青露出期待的眼神。

　　温时屿感受到了炽热的目光，手捏紧又松开，细密的睫梢往下一盖，半晌抬眼，“一起去吧。”

　　来到那家藏在居民楼下的小店，现下生意依旧火爆，甚至在店外搭了桌子，有穿校服的学生也有老年人。她们进入店内，老板热情地问道：“二位想吃什么？二楼还有位置。”

　　温时屿：“三鲜米线。”

　　沈籽青：“我跟她一样。”

　　两人上了二楼，服务员跟在后面，收走碗筷，擦干净桌子，收拾出了靠墙的座位。温时屿和沈籽青面对面坐着，周围充斥嘈杂声。

　　“你是哪里的人呢？”温时屿托腮，问出了心中好奇的问题。

　　“江城。”沈籽青说，“小时候在宁城待过。”

　　温时屿不说话了。

　　她的内心其实出现了一个预设，只是始终不肯承认。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同时也有很多彼此相识的错觉。于是，她不再去想，大脑放空。

　　砂锅米线在接近半个小时后端上餐桌，二人取下口罩，各自拿了双筷子。

　　沈籽青到目前为止耐心十足，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如同温水煮青蛙，或是慢性毒药，悄悄在温时屿心里扎下根，打算缠缚她至死。

　　她去抽餐巾纸时，会瞄上温时屿一眼。

　　餐馆里，光线在温时屿的身上转了几圈，眉眼胜新雪。她的眼皮薄薄的，敛着眸的面孔竟显得有一丝温驯。大概是米线太烫了，她微微鼓腮吹走热气，给米线降温。

　　一切都是假象。

　　只是注视着她的时候，她美得像神话里的雕塑。

　　而启唇说话后，把人从虚幻迷离的神话世界拽回现实。

　　“好烫。”

　　温时屿喃喃自语，抬头撞上沈籽青的视线。

　　“我也觉得。”沈籽青语气活跃，在心底给自己的评价作了结尾。
　　美人就该戴上漂亮的项圈。

　　温时屿什么也不知道，搞不明白为什么沈籽青总是这样看她，还这样看着发呆。

　　耳畔传来窃窃私语。

　　两个女生在旁边徘徊了很久，你推我我推你，打量着她们。后来，其中一个鼓起勇气，站到了她们的餐桌旁，“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沈籽青掀唇：“抱歉，我们不加陌生人微信。”

　　女生失望地垂下手，目光在她们脸上游离，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气，再次说道：“认识一下当作朋友也不行吗？”

　　“真的不好意思。”沈籽青嗓音柔和。

　　女生：“好吧，打扰你们了。”
　　她回到座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短发朋友看她这副模样已经知道了结果，勾住她的肩膀，低声道：“估计她俩是一对呢，会同意才怪。”

　　女生拍开她的手，欲哭无泪在微信群里倾诉。太可惜了，今天居然在宁城遇到了两个漂亮姐姐。一个看起来清冷疏离，虽然外表看着有距离感，但是当时靠近时，她抬眼认真听着。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极了。

　　单拎出来哪这不是天菜啊。

　　别说，她们真可能是一对。
　　女生停下打字，又偷看了几眼。
　　挺般配的。

　　温时屿率先放下筷子。

　　沈籽青主动递给她纸巾。

　　温时屿擦了嘴。

　　在吃米线的过程中，有些年轻人认出了她们，大部分人没有上前打扰。温时屿去楼下结了帐，然后和沈籽青出了店。大街上人潮熙攘，宁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俩人站在路口等出租车，几乎都被别人抢先，只能走走停停。经过广场，大妈大爷穿上了厚棉袄，聚在一起跳广场舞。温时屿以前上学时，经常路过这里。

　　“你小时候在宁城，是在这里读书？”温时屿想到什么，突然侧头问。

　　还没等到回答，一只萨摩耶嘴里咬着什么东西，迈开四条腿狂奔而来，脖子上的绳子随风划出弧度。它的后面追着一个人，大喊：“端午！你给我停下！”

　　温时屿的思绪被打断，这声音非常耳熟，定睛一看，发现这不就是自己妈妈嘛。